“恭喜。”徐悠冉恭贺道。

陈长生笑容微苦，说道：“哪里，签运不错而已。”

徐悠冉扭头看了眼上方某处，而后收回视线，对陈长生说道：“我爹在上面看着，就不说太多了。”

二楼传来考官的问话：“你们准备好了么？”

两人同时回应，陈长生看着徐悠冉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这一次，我没有退路，所以我会拼尽全力，你也不用留手。”

徐悠冉淡漠回应道：“我知道。”

陈长生看着他的手，问道：“你的剑呢？”

徐悠冉笑道：“你会看到的。”

“那就来吧。”

陈长生右手拎起落雨鞭，注入真元，长鞭扬起，于风中轻摆。

徐悠冉左手背负在身后，右手二指并在一起，掐成一个奇怪的印记，而后向陈长生点去。

一道纤细而明亮的流光划过，在空中缓缓扩散开来，最初为蓝色，而后变淡变浅，逐渐化为如月华般的洁白。

流光温柔，似水流清，平静的外表下却蕴含着汹涌的波涛，稍有不慎便会被淹没。

这一指，蕴含了南溪斋的不穿秘术春去也，以及青曜十三司的一种幻术，还有徐悠冉看到过的摘星指，更蕴含了他自己以及离山的读道剑意。

这一指的威力，虽不如金乌归离山，却相差不甚远，虽然因为徐悠冉本身的状态而威力有所下降，但对面的陈长生连通幽都没达到，而且同样有伤在身，如何能接的下？

流光看似缓慢，实则速度很快，陈长生就算用出耶识步也来不及闪躲，更不要提其中还蕴含着精妙道法，令人避无可避，只得硬抗。

陈长生眼神坚定，以鞭为剑，将真元尽数灌注入其中，横在身前。

落雨鞭表面生出一层金色的光晕，同时长鞭扭动，在身前形成了一道屏障，将流光抵挡在外。

似有一声轻响，流光落在鞭上。

一股剧烈的疼痛顺着长鞭传入陈长生手中，紧接着是手臂，肩膀，而后，落雨鞭脱手而去，不知飞向何处。

流光似乎被削减了不少，但余波依旧强大，陈长生另一只手握着汶水剑剑柄，一边后退，一边抽剑，只听得锃的一声剑啸，明亮的剑身反耀着楼外的晚霞，同时生出更多的晚霞，把洗尘楼的所有窗户与门都涂成了红暖的颜色。

汶水三式，晚云收！

剑出，斩出一片晚霞，与楼外的晚霞交相辉映，将乌黑的瓦片映成耀眼的赤金色。

那道流光划过，刹那间将汶水剑斩出的晚霞驱散，就像徐悠冉斩灭金乌一般，晚霞化为了莹莹光粒。

汶水剑嗡嗡震动起来，一股气息散发出来，那是汶水剑本身的气息，此时被激发，用以帮助陈长生对抗这道流光。

流光依旧，虽暗淡了些，看起来将要消散，但终归还在。

汶水剑则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被震至高空，而后落在洗尘楼外。

陈长生再退，落雨鞭和晚霞都阻止了那道流光一段时间，他成功拉开了距离，得以动用耶识步，同时，右手握住短剑剑柄，左手握住袖中落下的一颗纽扣，那是落落给他的千里钮。

一瞬间，陈长生的身影在洗尘楼内闪烁了数次，而那道流光则化为了数股细小的光毫，分头飞去，从各个方向袭向陈长生，最终，他的身影被逼到一个角落里，而那些光毫则呈扇形将他包围在中央，继续向他袭去。

陈长生握住短剑，抽了出来，横剑斩向那些流光。

同时，左手握紧，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轰！”陈长生消失的瞬间，大概要向前推迟一丝一毫的时间的那一刻，几道光毫狠狠撞击在陈长生的剑上，产生了巨大的爆炸。

下一刻，陈长生出现在了场内的另一处。

“咳咳！”陈长生跪倒在地，然后紧紧闭上嘴，喉咙里有一股甜辣的味道上涌，他知道，那是鲜血的味道，所以努力不咳出来。

“这……千里钮？”

看着陈长生手中冒出的一缕袅袅白烟，二楼有大人物惊呼出声，一场比赛陈长生居然舍得动用无比珍贵、对修道者而言有若性命的千里钮！许多人都大呼暴殄天物，昭文殿内，许多人也有这个想法。

“看来，贤侄的状态也不是很好啊。”薛醒川笑看向徐世绩，后者点头说道：“嗯，他这是要速战速决，依我看，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薛醒川点头道：“嗯，不出一招，贤侄会胜。”

没有人认为徐悠冉会输，就连被徐悠冉告知决赛要给陈长生下注的莫雨也不认为，值此情形，除非徐悠冉放水，否则陈长生绝无胜算。

因为两人之间隔着一个门槛，那便是一步之差，便是天差地别的通幽门槛。

当然，就算陈长生突破了通幽也赢不了。

毕竟徐悠冉身负凤凰血脉，而且破镜更早，修为更加深厚，就算有伤在身也不是陈长生能比的。

有人把目光转向徐悠冉。

他此时情形算不得好，保持着出手时的动作，脸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如纸，令人担忧。

徐悠冉缓缓转过身，看向陈长生，负在身后的左手五指合拢，握成拳，猛地向他挥去。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呼啸声，一颗由白气凝聚而出的一尺大小的虚幻拳头划破空气，直击陈长生而去。

只有一拳，便没了下文。

陈长生曾经在面对槐院的霍光时遇上过类似的拳，但是霍光的破军拳虽然数量更多、覆盖面积更广，但是相较于这一拳却丝毫不足为道，他知道，若是这一次还是直接硬扛着上去，恐怕只会有被一拳轰成渣子的下场。

拳头越来越近，威能似乎也越来越强，速度愈发迅疾，划破空气的呼啸声渐渐转化为一声凤鸣，突破了洗尘楼的阵法隔绝，直冲天际，传递到楼外。

陈长生闭了闭眼，眼神坚定起来。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要想赢，要想活命，只能拼一把，赌一把，一往无前。

当今之时，唯有一个办法。

希望……再来一场雨。

陈长生如此想着，毫不犹豫地坐照自观，神识连续点燃了数片雪原。

无数的真元燃烧起来，刹那间，陈长生身体的温度骤升，体表变得通红起来，汗珠滴滴渗出，而后“嗤嗤”地化为白气，迅速蒸发，只留下一层淡淡的盐渍在匹夫之上。

二楼有人惊呼出声……（见原著一百七十二章末和后一章初）

即使是在初照，陈长生依旧死死睁着眼睛，盯着徐悠冉，不肯移开目光，随时准备着将全部真元汇为一剑斩出。

他在等待，等待一场及时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