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鸾生晕眩了一阵, 头重脚轻,腿也不太听使唤。楚稷扶着她的胳膊,姿态并不算多亲近, 却扶得很稳。
她按着太阳『穴』缓劲儿, 他微挑眉头, 满目嫌弃:“些没?”
熟悉的声音落入耳中却变得恍惚, 就像在水中听到人话。顾鸾没应, 黛眉紧锁起来。楚稷声一喟, 扶她坐到床上。
残存的醉令她身上发软, 他扶她坐下, 刚收回手, 她就下识地扶住了床边的木柱。
他淡看着她:“酒量这差敢喝莫格的酒。”
这句话她听清了, 他颇不满。
又听他吩咐宫人道:“让膳房炖一盅醒酒汤来。”
方鸾歌福身一应, 就向外头退。顾鸾神思终于又缓过来些,稍抬起头,空洞的目光投在他面上, 后一分分汇聚起来:“皇上……”
“解了酒再跟朕话。”他冷哼一声, 几步踱回茶榻那边, 神『色』清冷地坐下。
顾鸾又按了按太阳『穴』, 迟钝地想, 他像真的生气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要解释一下,解释自己没喝太多, 也没醉得很厉害。
跟着又鬼使神差地想起更多的事情, 想起昨晚醒酒的缘故。继而便想问他:昨天那位娘子服侍得可?
当,即便尚未完全酒醒,她也把这话忍住了。
她依着他的话僵坐在那儿,觉得先安静一会儿也罢, 她不想自己醉中了错话。
方鸾歌这一往一返倒是很快,概因昨日刚宴席,膳房怕皇上和各位大人醉得不适,一直在小炉上煲着醒酒汤。
方鸾歌端来一盅,坐到顾鸾身边喂她。两口入腹,酸咸清鲜的味道既暖胃又提神,胸中被酒结起的不适被驱开,顾鸾觉得舒服了不少,也了气力,便索『性』将汤盅端过来,自己喝。
她不太敢看楚稷,怕他冲她发火。
起来,她没见过他跟她发火呢。上一世他们和睦相处了二十年,她又没犯过什大错,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顶多她两句就过了。这一世,他也几是对她事事满的。
这一回,是她错得太离谱了。
御前的掌事女官喝得酊酩大醉,直至被皇帝从床上拎起来才醒,书的都不敢这写。
她一时恼恨自己,恨自己重活一世人也变得幼稚起来,行事竟这样离谱。
但想想昨晚,她仍清晰记得自己当时的难过。
若没那几盏酒,她大概一整夜都会睡不着吧。
她真的没她想象中那大度。
楚稷坐在茶榻上,与她要相对应,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瓷盏上,却也不敢抬眸与她对视一眼。
他反反复复地在想,她怎就和扎尔齐一同饮酒了呢?
虽不问也,她身边的宫人不是摆设,哪怕她喝得大醉,与扎尔齐之间也不过止步于醉酒而。但饮酒这种事……
听来是亲近的。
她都没跟他一起这样喝过。
先前听她她与扎尔齐并不相熟,他心生欣喜。此时此刻,他却忽不信了。
顾鸾沉默地喝完一盏汤,又嚼了两根汤中的酸笋,提神醒脑。
待得脑子彻底醒过来,她便自己也觉得自己身上的酒味真难闻。
偷眼看一眼楚稷,她站起身,低着头往前走了两步:“奴婢先更衣。”
楚稷仿若未闻,端起茶盏来饮茶。她滞了滞,屈膝一福,径自向外退。
方鸾歌小心地看了眼皇帝的神『色』,匆匆地柜中取了身干净衣裙,便跟着顾鸾了西屋。
顾鸾打起精神洗脸漱口,更衣上妆。一番忙碌里都没一个字,直看得方鸾歌心慌。眼见顾鸾收拾妥当便要回卧房,方鸾歌在门口拦了她,不安地轻声询问:“皇上不会……不会罚姐姐吧?”
顾鸾驻足,轻喟:“跟你没关系,你在这儿待着吧。”
“我不是怕这个……”方鸾歌的声音更低了。
“我道。”顾鸾朝她了,是,“你在这儿留着吧。”
她道,楚稷不是会随迁怒旁人的人,可现在她总归是慌的。
回到卧房中,顾鸾低着头行至楚稷面前三步远的地方,低眉敛目地下拜。
她拜得很安静,没一点声响。楚稷原着她话,见不到,冷冷开口:“话。”
“……奴婢错了。”认错之言,低若蚊蝇。
他又道:“哪儿错了?”
顾鸾抿一抿唇:“奴婢身为御前女官,不该饮酒。”
楚稷眉心狠狠一跳:“没了?”
“……”顾鸾怔了怔,“更不该喝得大醉,耽误了当值。”
楚稷暗自磨了牙。
“没了?”
“不……不该……”她的声音轻颤起来,“在皇上面前失了礼数,让皇上看到奴婢那个样子。”
“没了?”
“……”她真的答不上来了。
顾鸾低伏着身子,低到鼻尖儿几乎触及地面。这样的姿势,她完全看不到他的神情,耳闻瓷质茶盏被执起的轻微声响,她莫名地慌了,嗓中干涩:“求皇上明示。”
“呵。”楚稷气结,茶盏咣地一声放回。
屋里自此变得很安静,静到没一丁点声响。
过了半晌,他的口吻忽而变得很烦躁:“你先起来。”
看她这般跪着,他竟很不自在。
顾鸾头都不敢抬地拎裙立起身,又听他:“坐。”
她一怔,迟疑地打量了眼他的神情,安安静静地挪到榻桌另一边坐下来。
每每同榻而坐,他们之间总是惬的,这紧张的氛围是第一次。
楚稷又抿了口茶,淡泊的视线瞟到她面上:“下不为例,如何?”
短暂的怔忪,顾鸾立刻连连点头:“谢皇上。”
楚稷并不算和善地又冷了声,沉了沉:“你若心情沉郁,想借酒消愁,朕不是不能体谅。但——”他顿了顿,“下回不许跟扎尔齐喝。”
原来他生气这个?
顾鸾恍大悟,暗骂自己真是喝多了。
她先前又不是没察觉过他的心思。那日她只是为扎尔齐了两句话,他便颇不满。这般饮酒……她原也是存着几分赌气、报复的心思的,惹得他不快更是再常不过。
她偷偷看一看他,想问:这算嫉妒?
垂下眼帘,却轻道:“平常没人同奴婢饮酒,奴婢也想不起喝。昨儿个……扎尔齐殿下只是碰上了。”
没人同你喝,你找朕喝啊!
——楚稷如此想着,面上蹙眉:“究竟为何这般饮酒?”
顾鸾垂眸,盯着地,摇头:“也没什。”
“不许瞒朕。”他口吻生硬。
“真的没什。”顾鸾勉强,“就是……前天见了父亲,多少些想家。两日攒下来,大事小情回忆起不少,思家之心就更浓了。昨晚宴席上又听巡抚大人那位娘子到他府中陪伴祖母什的,一下子便撑不住,只得用酒来缓和。”
“真的?”楚稷锁眉打量着她,似不信。
“真的。”顾鸾抬头回视,一脸真诚。
她是不会让楚稷道她在嫉妒的,她想他这辈子都不会让他道她会嫉妒。
她应也不会让自己嫉妒太久。到底,她对后宫的起伏早心里数,道沉溺于此不是什事。她是要过自己的日子的,只是暂且需要些时间适应罢了。
“对了,起那位娘子……”顾鸾再度缓出一缕,“奴婢喝多了,倒险些忘了事。”
她边边起了身,又续言:“娘子昨日侍驾辛苦,奴婢该嘱咐太医备一剂调养身子的『药』,让娘子生歇歇。”
言毕她一福,就要往外退。
楚稷一时不解:什『药』?
张俊听言,却眼底一颤。
抬眸睃一眼顾鸾面上发僵的容,他突恍悟她昨晚为何借酒消愁。心下险些出声,面上仍板着,轻咳一声:“是大姑姑细致。”
跟着便向皇帝道:“大姑姑这边的事了了,皇上也快些回吧。您刚封了唐昭仪位份,她必是要来谢恩的。您昨晚没见她,这谢恩若再不见,昭仪娘子初来乍到怕是要心中不安了……”
话音未落,顾鸾猛地回头。
这会儿提唐昭仪作什?
——楚稷不满地乜过,目光所及之处,却与顾鸾猛投来的视线一触。
下一瞬,他蓦地反应过来张俊适才在什。再辨清她眸中又惊又喜的情绪,他心中的万般沉郁骤一扫而空。
那弹指一霎里,仿佛天『色』都更亮了一重。似一件苦寻久的东西突到了眼前,让人外,更让人欣喜若狂。
“阿鸾你……”楚稷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顾鸾因张俊那席话而愣在原地,一时也回不过神。半晌,又闻得一声短促音,清朗轻松,如若晨曦的光束穿过云层。
“你是在吃醋?”他含着问她。
她心下一栗,迎上他的视线,却又不敢看他,匆匆地低下眼来。
他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她低着头只想躲。可饶是这样,也仍清晰感觉到他眼中漫开,铺天盖地地把她包裹起来。
“你借酒消愁,是在吃醋?”
行至近前,他又更加清晰地问了一遍。
宫中,倪玉鸾“兢兢业业”地继续准备着,日日都做女红做到后半夜。
她原是不擅长这些的,到了御前之后颇费了些心力没日没夜地练,只为讨九五之尊。后来入了冷宫,这手艺荒废了许久,没想到如今能用上。
在冷宫结识的那位宫女也在勤勤恳恳地帮她,这日又两枚香囊绣,那宫女松了口气,:“瞧着数量该是差不多了,娘子生歇一歇吧。奴婢昨日外头走,给娘子寻了些上的果脯蜜饯,娘子吃着甜甜嘴。”
罢她便起身往外走,要开门,外头人影一晃,她一怔,就闻一声女子轻叫响起。
“谁!”倪玉鸾大惊,那宫女忙上前两步推开门,张望了眼,便道:“是个洒扫的宫女不当心摔了,娘子歇着吧。”
她一壁着,一壁看着一宦官紧捂那宫女的口鼻往院外拖。
他们走远了,她反手阖上房门,也跟出。在外头的小道上寻到他们,便皱了眉:“怎回事!”
“翠儿姐姐。”那宦官躬身,抹了把额上的汗,“下奴奉命来给姐姐和倪氏送些银钱,刚到门外就看她在外头晃悠,不要做什。”
翠儿打量了眼那仍被按住口鼻的宫女:“先放开她。”
宦官依言松了手,那宫女立时三刻便要往院子里冲:“别拦我,别拦我!让我杀了她!让我杀了她!”
她这般一喊,口鼻就又被按住了。翠儿与那宦官一同压制住她,她呜呜咽咽的,眼泪淌下来。
翠儿心念微,柔声道:“她纵是入冷宫,也曾是天子妃嫔。你来杀她,这样嚷嚷,不要命了?”
被按着的人不出话,只是哭得更凶了。
翠儿又道:“你先别喊,也别闹。究竟什旧怨,你慢慢与我清楚,或许我能帮得上你呢。”
言罢她睇了眼那宦官,二人复又将那宫女松开。那宫女果没再喊叫,抹了把眼泪:“倪玉莺这贱|人!她就该!”
翠儿闻言,眸光一凛:“你她叫什?”
接着,那宫女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翠儿听得心烦,却觉她用,便摆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来哄她。
不多时,事情就问了个明明白白。
翠儿与那宦官面上皆讶『色』,便径自拉住那宫女的手:“不哭了,这儿不是话的地方,你跟我来,先缓一缓。”着一睇那宦官,示他先回禀事。
那宦官会地躬了躬身,离了行宫,疾步往后宫。入了安和宫,他直入殿,朝坐在案前读书的女子一揖:“仪嫔娘娘!”
“什事这急?”仪嫔挑眉,“。”
那宦官这一路赶得气喘吁吁,生缓了两口气,才一五一十地了起来。
仪嫔一语不发地听罢,亦不免些讶『色』。半晌,讶『色』尽数淡,她搁下手中书卷,缓出容:“倪玉莺?得很。”
这下,事情就更思了。
苏州,顾鸾立在楚稷面前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不过了多久,才从嗓子里『逼』出一句:“不是……”
放在民间,善妒乃是七出之条;放在宫中,在皇帝面前承认自己善妒,可能是傻子。
“真的?”楚稷似非地看了她半晌,俄而又道,“那朕告诉你,朕不高兴你和扎尔齐喝酒,是在吃扎尔齐的醋。”
顾鸾蓦抬头。
虽则她方才『摸』到了他这般情绪,但听他亲口出,是愕。
四目相对,他一双眼对着她的懵。她只觉得心跳都漏了几拍,继而呼吸也变得断断续续。
她便又避开了他的目光,摇头:“皇上胡什……”
可他牵住了她的手:“是真的。”
她下识地往后挣。
“不你以为朕大早上来跟你发什脾气?”他不松,反上前一步,得寸进尺地伸臂揽在她腰际,“是御前供不起你这几口酒了?”
“皇……皇上……”顾鸾愈发地慌了,整个身子都在颤。她从不曾离他这样近,近到能听到他的心跳。
楚稷低一声:“来,不生气了,我们坐一会儿。”
顾鸾周身紧绷,觉得自己想拒绝,出喉的却是一声:“嗯……”
后,她便鬼使神差地跟着他回到了茶榻前。
她脑子里发着懵,没识到自己是如何坐下的,也没识到张俊是何时挪走的榻桌。总之他们便这样一同坐了下来,他半揽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脸:“朕昨晚自己睡的。”
她双颊骤通红。
“跟奴婢解释这个干什……”她声音低若蚊蝇。
“怕你再借酒消愁啊。”他言。
“奴婢没……”她鸭子嘴硬,但嘴硬到一半就噎住了。
她从怔忪中发觉,他像是在哄她。这种感觉些奇妙,也些突,他们昨日都客客气气地守着主仆礼数,但现在,他把她圈在了怀里。
楚稷也觉得很奇妙。
他设想过数次要如何跟她开口。
他想过直接册封她,终是怕她不肯;也想过先直言询问她的思,又觉怎措辞都显得尴尬。
可他想不到,按捺久的心事会因为这样一个契机突而地开。
只因他们都在吃醋。
楚稷一手攥着她的手,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只觉得怎看她都看不够。她万般的在这片刻间都涌到了他面前,一颦一皆让他心。
顾鸾沉默了良久,极轻地呢喃着问:“皇上……喜欢奴婢?”
楚稷起来,想一想:“朕从未这样心过。”
“……”她肩头微紧,似被他这话得不自在,便伸手推他,“别这样。”
“是真的。”他顿了顿,续,“但朕怕你不喜欢朕。”
她愣了一下。
他又道:“也怕你不喜欢后宫。”
顾鸾薄唇微抿:“奴婢确是不喜欢后宫。”
跟着就又:“但这不重要。”
楚稷浅滞:“怎不重要?”
她抬眸,迎上他的眼睛:“因为奴婢倾慕皇上,旁的事便都不重要。”
楚稷声吸气,沉『吟』半晌,轻道:“朕会为你安排。”
这句话轻却力,像在做一种郑重的承诺。
顿了顿,他续:“我们都一,你父亲在河南做出些名堂,朕便可以给你封个高位。”
顾鸾微讶,脱口而出:“皇上不是父亲的事和奴婢没关系?”
“……”楚稷骤局促,盯向墙壁,闷声一咳。
顾鸾忙摇头:“只当奴婢没问过。”
楚稷的目光转回她面上,忽而想起她才刚起床,了声:“你先用膳?”
“……”她点点头。
他又道:“朕折子要看,先回忙了。你……”他颔首,“你快些过来。”
“。”她又点点头,便起身恭送。待得他离开,方鸾歌紧张兮兮地回来,顾鸾看见她,心中那股激忽而涌起,一把将她抱住:“鸾歌!”
“姐姐?!”方鸾歌吓到了,战战兢兢地反手搂住她,“姐姐怎了?皇上什了?姐姐你别吓我!”
话没问完,耳边一声低嘶,顾鸾抵着她的肩头便哭了。
方鸾歌吓得不敢吭声,一时想哄,一时又隐隐辨出这哭声似不是因难过委屈所致,隐约带着那几分。
顾鸾边哭边边抹眼泪,自己都觉得自己奇怪,却仍压制不住这种情绪。她便由着自己哭了许久,脑海中一遍遍回想他方才的话,每一句都在心底漾开一股酸甜,让她怎想都想不够。
值得的。重活这一世,一切都是值得的。
哭了一会儿,顾鸾才松开方鸾歌,抹着泪告诉她:“我没事,我饿了……”
“哦……”方鸾歌悬没回过神,“哦……,我提膳来!”
罢就又了趟膳房,给顾鸾取来了早膳。
早膳用罢,顾鸾又理了理妆容,就了楚稷的院子。临到院门口时碰上新封的唐昭仪也到了,顾鸾就驻了足,福身:“昭仪娘子万安。”
“大姑姑。”唐昭仪浅浅地了一礼,抿,“我今日刚得封,身边的宫女按规矩要来谢恩,劳大姑姑通禀。”
“诺。”顾鸾颔一颔首,“昭仪娘子稍候。”
言毕她就先一步入了院,迈进门槛一看,楚稷与几名地方官员议着事。见她进来,楚稷下识地止了音,她便上前附耳与他将事情了,他一时顾不上,就告诉她:“你看着办吧。”
顾鸾轻声应下,便退出了屋门。这样的事“看着办”也是规矩可循的,她只消替楚稷备一份赏给唐昭仪,就算给足了面子。至于张俊方才在她房里那番辞,那可真是给她听的。
顾鸾便着人取了一柄玉如、两副玉镯和两副簪钗,放在托盘中由宫女一同呈出,再由她禀话:“皇上与几位大人议事,也不要议到什时候。娘子的思奴婢禀明,这是皇上赏的,娘子便请回吧。”
唐昭仪听言,温婉而:“多谢大姑姑,那我就先不多搅扰了。”
顾鸾点点头,二人再度相互一福,几名出来颁赏的宫女就将上次交给了随唐昭仪出来的宫人。
唐昭仪转身往回,刚迈出院门,耳边响起一声轻嗤:“得听,指不准在皇上跟前了什呢!”
唐昭仪诧看,话的人叫榴锦,乃是宫里拨到她身边的大宫女。
“这话怎?”唐昭仪不解道,“那是御前的大姑姑,行事必是分寸的。”
“这是您对宫里不熟。”榴锦作势扶住她的胳膊,压着音徐徐道,“这位大姑姑其实也是年才进宫的,听闻原本是秀女,不怎的了尚宫局,又被调到了御前。皇上待她可不一般呢,就连后宫里头都,这位迟早是要进后宫当娘娘的人。”
“……哦。”唐昭仪面显恍悟,思索着点了点头,“倒也不稀奇。大姑姑生得貌美,『性』子也柔和,又在御前侍奉过,想来是该合皇上的心。”
“娘子想得可简单。”榴锦神情复杂地看她两眼,“奴婢是觉得,您该防着大姑姑一些。她既自己心得宠上位,必定视六宫为敌,您若没点防心,指不准要吃什暗亏呢。”
“不会吧……”唐昭仪思索着,,“我瞧大姑姑不是那样精于算计的人。”
“您这话可错了。”榴锦摇一摇头,“能在御前做掌事的,哪个不精于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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