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同迟疑着接过，衣服上残留他清淡的体香。礼服的面料极为柔软，面料上的黑色被杂糅进银丝，日光下似被镀上一层银白的光辉。

黎夜索性下车靠在一侧车门上。墨同打开副驾驶的门，借机跟着下车透口气。黎夜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香烟，香烟的一头已然被点燃。猩红的火苗上伸出一只白色细长的烟柱，似一只颀长的触角。从他薄唇中吐出一个个烟圈，烟圈升腾着打着旋散开，渗进空气中，墨同鼻尖尝出空气里弥漫着的青草气息。

小时候的爸爸，也有抽烟的习惯。妈妈总是絮絮叨叨的劝爸爸少抽点烟，吸烟有害健康，爸爸每次都敷衍而过。墨同在烟盒的最底部发现那横标注着“吸烟有害健康”的黑体正楷小字。她兴致勃勃的拿到父亲的眼前，她兴奋的告诉爸爸，她发现了吸烟确实有害健康，妈妈的话是对的，妈妈完全是为爸爸好。小墨同挺着腰，做出一副大人的样子，颐指气使的指着爸爸说还抽，听话快丢了。爸爸点点她淘气的小鼻子，听话的将烟按灭在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里，抱起她拿他刚抽过烟的嘴凑向她的脸颊。哎呀！好臭。墨同嫌恶的闪躲着，开怀的笑声弥漫在客厅里，厨房里的妈妈笑看着打闹的父女俩摇了摇头。

尼古丁早在墨同的脑海里留下挥之不去的印记，那份掩藏着的对爸爸的缅怀和留恋。

“不介意吧。”黎夜一手弹着烟灰，一手扶靠着车顶将他全身的重量都贴向他的跑车。

“随便。”吸二手烟固然不好，墨同挪动着步子避开尼古丁扩散的范围内。道路两旁满是一年四季都苍翠葱茏的松树，松树粗壮比直的树干似要戳破头顶蔚蓝的天际。

微风带落的松针飘舞着扑簌簌落下。有一枚刚好落在墨同的肩头，墨同捏起那枚枯黄的松针感受它僵硬枯萎的身躯。

黎夜手里的烟燃尽，他将烟头上残留的火星踩灭。信步走向不远处正眺望着松林的墨同。

透过松林隐隐约约俯瞰见市区的摩天大楼，墨同难得体验这份“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墨同感觉身后尼古丁的气味在向她靠近，果然黎夜如松树笔挺的身躯跃入眼帘。

“还冷吗？要不要到车上去。”

黎夜低醇的嗓音体贴的说道。

“我还想在这多站一会。”墨同语气平静。

“好吧，那我陪你。”黎夜也眺望着山底的摩天大楼，错综复杂的街道。

“你不用回去做事吗？”墨同目视前方，抛出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黎夜自嘲地轻哼一声，黯然道：“正真的我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不过就是个传声筒罢了。”

墨同不解他话里的意思，她望去犹疑的目光。黎夜似乎不想做出过多的解释，他的眸色变得茫然起来，他似乎迷失了心中的方向。墨同能从他的眸色里读出那份迷惘，因为她也曾有过那样茫然无助的时刻。当她失去父母时，当她奶奶去世时，当她那位所谓的前男友不辞而别时，她是那样的不知无措，甚至对生存的意义都产生怀疑。

“我会以为你要抢我的饭碗，我们媒体人才是社会的传声筒呢。”墨同一瞬间语气轻快，似负气又似揶揄地说道。

黎夜脸上的郁闷有了些许消散，但他没有因为墨同的话而释怀，他继续郁结道：“我跟你不一样。”它像个大男孩般垂头散气，这会儿脸上蒙着一层浓重的阴郁之气。

“有啥不一样，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素的军装…”墨同不正面回答，她将这句歌词唱了出来，她由记得这是那首《当兵的人》里边儿的歌词。她柔柔的嗓音学着旋律里铿锵的劲儿一字一顿的唱着，怪异的强调瞬间回荡在树林里。

黎夜瞬间又好气又好笑，他发现身旁的女人骨子里带有诡谲，逗趣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