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黑气包围的小小广场上，正进行着惊心动魄的战斗，两条淡蓝色水柱在高空中盘旋纠缠，双方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远离地面，他们都不希望伤害到自己人。

苏柠还是第一次与同样能驱使元素力量的家伙战斗，难免有些紧张，在感受到对方明显比自己更加强悍之后，他心中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不是苏柠的作风。

正当他以为，敌人会与他继续战斗“三百个回合”的时候，那条更粗的水柱，发生了他难以理解的变化。

他的水龙在被对方的术式，一点点驱散，精神力感受中，水柱中的液体，在某种力量的侵蚀下，一点点消失，为了抵抗更加强大的敌方术式，苏柠不得不消耗更多的精神力补充水柱。

这耍赖！苏柠气急败坏，紧张地思索着解决的办法。

液态精神体的好处在此刻显现，精神力的上限比以往不知高了多少，即便消耗在不断加剧，但在苏柠的感觉中，依然能支撑很长的时间，足够他想出解决的办法。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渐渐成型，正当他准备实施的时候，那条粗壮的水柱，却是虚晃几招，在苏柠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消散。

等他回过神，看向小广场的时候，那里只剩下狼藉的地面，残破的尸体，以及还被吊在半空的七个倒霉蛋。

至于那些长得像人鱼的怪物，早就跑得无影无踪，连同伴的尸体也没带走。

或者它们本来就没有收尸的习惯。

直到此时，苏柠才恍然大悟，原来对面那位应当是咒术师的存在，原本的目的就不是与苏柠战斗，而是找准时机带着手下溜走。

狡猾的家伙！

孙柠先是整理了一下仪容，装作神经紧绷，慌不择路的模样，从某栋砖石房屋后跑出，往对面的黑雾走去。

似乎只是路过一般。

眼尖的川普先生，最先看到一席黄衣的苏柠，由于戴着密闭的头罩，川普无法辨认眼前这个家伙的身份，但最起码是熟悉的人。

“那边的朋友，过来帮个忙！”

苏柠止住身形，如同受惊般四处张望，看到倒吊着的众人后，恍然大悟，小跑来到狼藉的广场上。

先是把喜极而泣的提米丝小姐放下，在她害羞地，目光躲闪地看着神秘的“英雄”时，苏柠把其余人都放了下来。

一群人毫不停留，顾不得穿上遮羞的衣服，急匆匆走入黑雾中，离开这个令他们伤心的地方。

在得知是苏柠拯救了他们的时候，众人无不上前轻轻拍打他的肩膀，以表示感谢，提米丝小姐稍显离谱，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一顿蹭啊蹭。

在众人忙着休整的时候，图式先生站到了落脚房屋的椅子上，挥手示意众人看向他。

紧接着他便语气低沉地诉说，被大怪物掳走后的事情。

在被硕大的触手，挤压得即将断气之时，在图式先生开始回忆起过往种种之际。

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了句。

“老戴维，是你吗？”

然后，他就得救了。

从即将被勒死，捣成肉泥的命运中解脱，还未来得及庆幸，可怜的图式先生便被人捂住嘴巴，拖拽着走到阴暗密室中。

大起大落莫过于此，眼角的热泪即将滑落，便听到老戴维苍老嘶哑的声响。

“你认识我……”

图式扭过头，却看到令他惊骇欲绝的轮廓，与自己在老戴维房屋中，“相遇”的畸形怪物别无二致，狰狞可怖的脸庞，无鳞的光滑皮肤，墨绿的脸庞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真正的模样。

他咽了口唾沫，手掌收紧，代表他心中正极度恐惧着眼前的怪物。

“你……”

或许是图式慢吞吞的动作，或许是惊骇的眼神，刺激了怪物，它的双眸，在黑暗中爆发出璀璨的红光，它的头颅往图式先生那伸了过去，语气森森。

“你是谁，告诉我！”

“我……我是图式，威尔家的小图式，我帮你修过楼，你还请我参观过你的雕塑……”

图式先生还想继续证明自己，却被怪物突兀的挥手，粗暴地打断了。

“难怪你认识我……你想活，还是想死……”

图式被怪物的气势压迫，神经质般拼命点头，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你是……老戴维吗！”

“你说是就是，别打断我！我接下来的话很重要！闭嘴！听就行了！”

图式先生小鸡啄米般快速点头，脑袋几乎化作残影。

沉默良久，在图式忐忑的目光中，老戴维再次开口。

“我被骗了。”

他语气幽幽，饱含图式难以理解的情绪。

图式先生只觉得一股凉气侵蚀全身，浑身上下的鳞片几乎要立起来。

多大的怨念才能爆发出，如此令人胆寒的意念。

事实上，这与怨念无关，它只是精神力强悍者，在情绪极度起伏时，无意识散发的精神波动。

“但那些已经不重要了，镇子里还活着几个？”

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老戴维身侧传来。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人，我们是一起送物资到小镇来的。”

不满地瞪了图式一眼，把后者吓得直哆嗦，看着他那熊样，老戴维也只能压住心中的暴躁。

“物资？”

“不知道，军事机密。”

“蠢货！”

老戴维继续说，只是他开始变得更加狂躁：“我要你，想办法通知所有，还在镇子里的人，让他们离开小镇，远离它，至少在今晚午夜前不要回到镇子！”

“午夜之后呢……”

强忍着一把掐死图式的冲动，老戴维喘着粗气。

“我的时间不多，你如果还想活，必须通知所有人，在午夜前离开镇子！”

他又狞笑着补充了一句：“想死随意！”

“出门左转，从那里离开，现在！滚出我的视线！”

图式先生屁滚尿流，在关上房门前，鬼使神差般，又或者说好奇心作祟，转身问了句。

“老戴维，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面对苏柠众人，讲述着经历的图式先生，在讲到这一段，这句话时，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懊悔之色。

“我不应该问的，当时，老戴维立刻便……疯狂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他声音……声音就想波浪，居然把房屋内的砖墙震碎，我不开玩笑，我被吓得一下子就坐到地上。”

图式苦涩地摇摇头。

“老戴维怨毒的声音，直到现在，我也记忆犹新。”

众人被他的故事吸引，催促他继续往下讲。

“老戴维被他所信任的神明欺骗，以永生为饵，引诱老戴维做事，神明的目的，是降临这个世界，至于为什么要降临这个世界，老戴维没有说，但我从他恐惧，狂暴，疯狂的眼神中，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降临需要献祭，生命的献祭，只有死亡才能换回沟通两个世界的能量，早在几天前，老戴维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他献祭了镇子上大半的生命，而他也如愿获得了永生，只是……”

图式叹息一声，复眼中带着同情与怜悯。

“他变成了，和外面那些怪物一模一样的奇怪东西，他的意志，他的灵魂也不再属于他，而是成为了神明的……奴仆，失去自我。”

现场陷入沉默，众人都没有说话。

苏柠则显得心不在焉，他一直在思考，图式口中的神明降临，这让他想到，进入异度空间之前，哈南德家族给众咒术师们，强调过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