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出口，孙有德只觉得蒋琬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从前最是呐于言辞的人，被家里人欺负了都不肯多说一句的，未曾想过她竟有朝一日会这般伶牙俐齿，却意外的让他觉得格外有趣鲜活。

“琬琬，我知道你恼我，我先前这么做，你生我气是应当的，你再给我个机会吧，我一定会一心一意对你好的。”

蒋琬听这话只觉得自己的耳朵被污染了，她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冷冷淡淡地看着孙有德自顾自地演着这么一出大戏。她只觉得这个人像是个跳梁小丑，让人又恶心又有些啼笑皆非。

孙有德又开始回忆他们先前的美好时光，蒋琬懒得搭理他，一心念着自己被运到摄政王府的海鲜，想着要是回去晚了，保存不善，做出来可能就会有腥气，季洵便定然没有胃口，那这么多钱岂不是白花了？

她清清淡淡地打断了孙有德絮絮不停的话语，微微含着几分不耐烦:“你说完了？我还有事，便不奉陪了。”

说罢，蒋琬便扬长而去，孙有德自然不愿意放她离去，毕竟他得了徐丞相的暗示，还有他的线报，说今晨看到蒋琬进了市集，让他在此处等着，他自然明白徐丞相的意思，这是他过了秋闱之后徐丞相第一次给他暗示，他自然要尽力做好，不然在徐丞相那里可不平白落得个无能的名头。

他赶忙上前抓住了蒋琬的衣袖，声音殷切:“琬琬！”

蒋琬的声音冰冷冷的:“松开。”

她跟着季洵的时间久了，也染上了些许季洵的不怒自威，倒让孙有德一时有些讪讪，竟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蒋琬狠狠地将衣袖抽了出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王府之后，蒋琬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身上这身衣服换了，直接扔了，再也不想再穿这身衣服了，晦气。

换好衣服之后，蒋琬便迫不及待地去看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海鲜。

那些人自然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将令牌递还给蒋琬。那些海鲜的冰一些化了，但是摄政王府的人便寻来了冰给补上了，是以还新鲜着。

蒋琬便带了些梭子蟹回去，想着用家里父亲常做的法子来煮梭子蟹，虽然清淡却并不寡淡，细密的调味品被洁白的蟹肉吸收了，一口咬下去只能吃到螃蟹的肥美。

蒋琬在家的时候经常跟着父亲一起做饭，是以对做梭子蟹的流程非常熟悉，她处理得十分顺手，只用了小半个小时便把梭子蟹弄好了放在了锅里。

然后她便将各种调味料和料酒全部倒进了锅里，味道慢慢溢了出来，独属于梭子蟹的香味顿时传遍了整个厨房。

蒋琬很喜欢吃梭子蟹，因此闻到这个久违的香味不禁有些馋了，更有些想家，她想着要是她爸在这里，应该会做得更加好吃。

蒋琬并非多愁善感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分明只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季洵本就着人注意着孙有德那边的事，因此他们见面之后，在蒋琬还没回来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看到她迟迟不过来，便有些心急，干脆自己过来看看，却正好看到蒋琬躲在灶台后面委委屈屈地垂泪，肩膀一抖一抖的，看着倒让人有些心疼。

只是季洵一想到她是为了什么而伤心，就有些堵心了。

“这是什么，倒是有点香。”

季洵不愿意再提旁的人旁的事，又不想让蒋琬再伤心下去，便挑了一个合适的语气，故作轻松地开了口。

蒋琬闻言，赶紧将莫名思乡的眼泪擦干净了，转身看向了季洵:“王爷，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

蒋琬连忙摇头:“怎么会。对了，这是梭子蟹，我今日去市集上看到有人在卖，是很难吃到的稀罕玩意，王爷要不要尝尝？”

季洵其实对所谓梭子蟹没有什么兴致，但是听到蒋琬如此问，还是说:“那就尝尝吧。”

蒋琬便将刚刚的情绪搁置在一旁，起身给季洵去捞一个蟹腿出来。

季洵接过装着蟹腿的碗，咬了一口。一口下去便吃到满满一嘴的蟹肉，香料已经浸入了蟹肉里，又加之蟹肉原本的香气，更是鲜嫩无比。

季洵由衷地感慨道:“你对这些海货的处理倒是很有一手，只是不知道，你家在京郊，又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处理方法的？”

蒋琬闻言，更是什么都来不及想，整个大脑一片空白，难过倒是不难过了，她颇有些慌乱地看了季洵一眼，一时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无广告网am~w~w.

完蛋了，这直接玩脱手了。

叫你非要让王爷尝尝海货，这下好了吧，直接给整掉马了？

季洵其实本也没想逼问，只是习惯性地提一嘴，以期待蒋琬有朝一日能自己跟他将自己的秘密全都说出来。

蒋琬今日格外脆弱，一句实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我……”

但是转而又狠狠咬了自己的唇一口，生生中断了自己的那句话，又勉强笑道:“我是同先前住在海边的大厨学的，我不是同您说过嘛，我自小便喜欢这些。”

季洵也不多纠缠，便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只是季洵眼里的失落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消散。

蒋琬这次没有被他糊弄过去，那抹失落如何都没有办法忽视，她只能转移了视线，心虚地盯着眼前的地面。

她不知道季洵究竟知道了多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一直在欺瞒她，又是为何要附和她。

季洵故作不知:“怎么了？”

蒋琬索性破罐子破摔，搞不清楚季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就不搞清楚了，反正他不直接问，她便不说，反正憋着难受的人也不是她。

思及此，蒋琬便索性道:“没什么，王爷既然喜欢，那边多吃一些。”

季洵也寻了一处坐下，有些不顾及形象，他没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坐在这么一方小小的厨房里这般没有形象地吃什么蟹，一时也有些莞尔。

蒋琬一边将已经煮好的梭子蟹取出来，一边在嘴里念叨:“王爷慢慢多吃一些海鲜，便知道海鲜的美味了，这种东西，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季洵笑着摇了摇头:“满嘴歪理。”

蒋琬闻言也便嘿嘿笑，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跟季洵说:“不过王爷，为什么连孙有德那个草包都能被秋闱录取，是不是有些过于潦草了？”

季洵听到她提到孙有德，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顿。

“你觉得他不配当官吗？”

蒋琬比他还震惊:“他那般无才无德之人，怎么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