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洵一出房门便见人过来，便知道她定是有求于他，便老神在在地并不上前，只等人冲到自己面前，一双带着期待的眸子盯着他看，方才云淡风轻地开了口：“何事？”

蒋琬便将阿绵的事同他说了，说是想让阿绵过年的时候来王府住两天。她知道自己这样其实有些逾矩，所以才特意来求得季洵的首肯。 m..coma

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实在很难上季洵的心，既然蒋琬想带人回来，他自然是无所谓的，便点了点头，然后道：“那便将人带进来吧，只是若是想同你一起过除夕，恐怕得跟我们一起入宫，我们应当是要在宫里和陛下一同守了岁再回来的，到时候你问进宝给她要个腰牌就行。”

若非他提醒，她都快忘了这回事，他先前和她说过要在宫里守岁的，只是最近太忙了，以至于完全没想起来，只想着将人带回王府，等他们宫宴结束了回来再和阿绵一起守岁。

于是她甜甜地一笑：“多谢王爷提醒，我等会儿就去和进宝公公说。”

季洵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便提步往正厅走，想去看看蒋琬给他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早膳。

因着他近日起得比平时晚了不少，蒋琬怕他早膳吃多了便吃不下午膳，便总是给他做那些易消化的，且分量不大，连季洵都能轻而易举的全数吃完。

今日也是不用早早地就进宫的一天，因此蒋琬正好盯着季洵吃过午膳之后便转头又回了琬记，把消息跟阿绵说了，阿绵整个人眼泪汪汪的，好像蒋琬给了她什么大的恩德一般。

蒋琬一贯是不大适应别人这么高看她，尤其是她其实什么也没做。

但是她也知道一时之间去扭转阿绵的想法是不可能的，便生受了她这一番大礼，而后语气温温:“快些收拾收拾，一会儿便和我一去出发吧，晚些还得随我一起去宫里守岁，那边规矩可大得很呢。”

阿绵乖巧地点了点头，不多时便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出来了，除此以外，竟再身无长物。

这还是阿绵第一次进摄政王府，却与蒋琬第一次不同，她几乎完全不敢抬头，看起来极为紧张。

蒋琬看她这么紧绷，便笑着对她道:“王爷你是见过的，是个很好的人，不会为难你的。”

阿绵虽然点了点头，却仍旧浑身紧绷绷的，蒋琬无奈，只能让她自己消化自己的紧张情绪了。

不过随后蒋琬也并没有闲心关注她了，待得她去找进宝公公要腰牌的时候，却被进宝悄悄拉到一边，蒋琬有些莫名。

接着就听到进宝压低了的声音:“蒋姑娘是负责宫宴的，咱家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蒋姑娘相助。”

虽然现在进宝对她态度好了不少，却也很少有这么客气的时候，蒋琬竟有些受宠若惊，她赶忙道:“公公有事直言便好，我自会鼎力相助。”

进宝便道:“今日可否请姑娘行个方便，将王爷的酒盏换成白水？”

蒋琬没想到他想让自己帮的忙竟然是这个，一时之间有些疑惑：“这是为何？”

季洵酒量还算是不错，她也时常能看到季洵小酌一杯，甚有情调。

进宝听了她的话，似乎是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如实相告，犹疑片刻，才算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出了声：“原本王爷是不想让姑娘知道的，只是前车之鉴，让我不得不为主子的身体忧心。”

听他这么说，蒋琬原本轻松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怎么了？”

“那日在琬记的宴席上，王爷分明也没有用多少酒，结果出了琬记没多久便觉得胃里难受，喝了些舒缓的汤才好一些。我就是怕今日宫宴又是如此，总觉得最近王爷的身体比往常还差上些许，不得不让人多上点心。”

进宝是与季洵日常接触最多的人，可以说可能他比季洵自己本人都要了解他的情况，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么必定是有依据的，不能不让蒋琬严阵以待，心里觉得更是觉得提心吊胆的，她点了点头：“多谢公公提醒，我会注意的。”

进宝见她应了才松下一口气，将阿绵的腰牌递给了她，方才回了季洵的住处。

但是蒋琬却没有办法一心期待过年了，总觉得心里憋了事，在进宫的马车上还有点郁郁寡欢的，惹得季洵频频看她，季洵却只当她是担心宫宴的事，略微思量一番开口宽慰道：“不必过于忧心，宫宴不过是走个过场，略微用过一些之后我们是在祈安殿同陛下一起守岁。”

蒋琬虽知道他理解错了，但是也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然后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惊呼：“王爷，在祈安殿守岁？可是我没听人说要包饺子啊！”

季洵有些莫名：“包饺子？”

蒋琬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刻，便是要和亲人一起吃上团团圆圆的饺子才叫过年呢。”

季洵听得这话只是觉得心里微微一暖，声音也柔和：“那便宫宴结束后回去做吧。”

蒋琬眨了眨眼凑到他身边，眼里还带着些期待：“王爷跟我们一起吗？”

她眼里的期待如有实质，让季洵很难拒绝，他轻轻转过眼，方才能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沉稳：“左右守岁也没什么旁的事，便和你一起去包饺子吧。”

蒋琬得了他的话方才露出了开心的笑，异常满足地又坐了回去。

宫宴之上觥筹交错，硕大的宫灯将大殿的夜晚点缀的并不暗淡。

每年的宫宴都差不多，即便是蒋琬在某些地方用了些巧思，却也抵不过这宫里头乱七八糟的规矩，但是季洵对蒋琬的一切实在是过于熟悉，因此很快便能从那些巧妙的安排里窥见一些蒋琬的心思。

但是还未及让他找到躲在角落里的那抹倩影，也没能顺着菜品找到哪一个才是蒋琬的杰作，便见刘国公拿着酒杯便往他这处走，他便只得也拿起酒杯，同他虚与委蛇一般，而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酒入喉中，才恍然间发现竟无一丝酒的辛辣与冰凉，温温热热的，还带了些许甜津津的香甜。他不作他想，便知道这到底是谁的杰作。

只是面上仍旧是一片平静，同旁人喝了几个来回。

因着宫宴规矩大，旁的皇亲在宫外还有自己的家人，自然不愿在宫内久留，待得皇帝将膳食分赐下去没多久，宫宴便散去了，蒋琬便随着季洵先入了祈安殿。

而季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先走，他还得苦哈哈地去太后宫中按规矩守上一回儿才能得了自由来祈安殿。

不过蒋琬也无所谓他来不来，他真的现在来了也是给她添乱。

一进祈安殿，蒋琬便着急忙慌地进了厨房先把火烧上，让厨房里温暖了一些才敢让季洵进来一起。

季洵便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她在烛火里忙碌的身影，看着她熟练地将面和上，然后放在盆子里，盖上一块棉布，放在一旁醒上，接着自己便去调制馅料。

她充分考虑季洵的意见，于是出声问他：“王爷想吃什么馅料？”

季洵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且在宫宴上已经吃过一些了，便也不是很饿，只道：“都行，你看着调制便好。”

蒋琬便也不多问，便按着自己的口味调了白菜猪肉馅和韭菜鸡蛋馅的。凭借她这么多年吃水饺的喜好，还是这两个馅子能够在她的心里排的上号。虽然胡萝卜肉馅也很美味，但是一来胡萝卜得去自己的系统里取，在季洵眼皮子底下不太好操作，二来胡萝卜不好消化，怕季洵吃了再不舒服。

季洵自然不知道蒋琬心头已经转了这么多的思绪，只是见她拿定了主意，便开始调制上馅子了。

蒋琬逢年过节回外婆家的时候，总要帮着家里一起包水饺，因此也学会了一手调馅子的手艺，几乎只要大约估摸一下，便能调出美味的馅料，既不会过于寡淡也不会太过咸。

季昀进祈安殿的时候，室内格外安静，让他有些不适应，在正殿逛了一大圈都没看到季洵的身影，差点以为季洵抛下他带着蒋琬回府去了，正委委屈屈地出了正殿想冲去摄政王府控诉一番，便看到了进宝的身影。

既然进宝还在此处，那皇叔肯定还没走！

他就说嘛，往常都要陪着他过了子时再走的，怎么今年突然变了呢。他眼里重新聚起了笑意，也不顾什么仪态了，便向进宝那里快步走去。

进宝便是怕这位小祖宗找不到人拿别人撒火，到时候自己生半天闷气再发现是乌龙一场，特意出来等他，此时接到了他便跟他说：“王爷和蒋姑娘正在厨房包水饺呢，陛下要不要去瞧瞧？”

季昀听了这话哪里还忍得住，这样大的热闹，他怎么能不去凑？

更何况，他的皇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满心都想去看看自家皇叔手忙脚乱的样子，想起皇叔也会跟当时他学鲜花饼一样狼狈，季昀嘴角的笑意不由得拉大了一些。

不过待得他进去，被人拉过去一起做帮工，只有自己的水饺包的最丑，被人好一阵嘲笑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小丑竟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