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周氏说的那是煞有其事，说着说着竟是坐在地上哭嚎了起来。

抡起双臂就拍着双.腿，将泼妇演绎出了十足十的像。

“俺命苦啊！”

“儿子没了，留下个没良心的儿媳妇，连养老钱都不给，想要活活饿死俺呐！”

“老三啊，你要在天有灵，快睁眼瞧瞧你这媳妇，降道天雷，劈死她耶~”

耿周氏这一哭嚎，吸引来了更多的村民，都忍不住看向院里的情况。

眼看人越来越多，耿周氏心中不住窃喜，哭的更大声了。

见外人对自己指指点点，柳氏委屈的咬紧唇.瓣，手足无措望着撒泼的婆婆。

“您甭胡说，您的养老钱，刚过了年老三就给您送去了！”

那时候，自个儿落了风寒，都没瞧大夫，一家子省吃俭用，这才将养老钱凑齐了给老家送去。

却不曾想，婆婆如今不承认了！

“你胡说八道！俺没见着银子！”

耿周氏一口咬定没拿银子，又开始嚎，“反正俺没拿你们的银子，今天，你得把养老钱给俺！”

“要不然，要不然……”

四处瞧了一圈，老婆子倏然指向围墙。

“俺就一头撞死在这儿！”

“没银子买吃的，人都要饿死了，倒不如一头撞死，俺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就不信，她不给银子！

区区一个柳氏，自个儿还拿捏不了了？！

“你、你……”

指向撒泼的婆婆，柳氏气的浑身发抖。

“你说谎！”

憋了半天，柳氏也只能想出这句话来，气的眼泪都在眼眶打转。

“乡亲们，你们别听我婆婆胡说，刚过了年，我家那口子就把养老钱送去了。”

“大家伙是晓得我婆婆的为人，若不早早将银子送去，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越说越委屈，柳氏又想到了早逝的丈夫，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

“您明明收了银子，如今又来讨要，您、您这是往媳妇儿身上泼脏水啊——”

名声何其重要，更何况柳氏刚刚丧夫。

若名声受损，日后要在村里如何立足？

可耿周氏心心念念的只有银子，又岂会在乎她的死活？

“瞎说八道！”

一个蹦高起来，耿周氏朝着柳氏就啐了口唾沫。

“你个烂心眼子的！俺说没给就没给！”

挑眉瞅着撒泼的耿周氏，一旁作壁上观的卫芹晟不由得啧啧称奇。

“我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跟这老太太比，还是弱了些。”

本以为他娘折磨人的功夫就已是了不得了，今日的场面，才让他大开眼界。

什么是泼妇？

这就是了。

无理搅三分，还要往人身上泼脏水。

可偏偏耿老三已经没了，死无对证，这老太太抓的就是这个短儿。

若没强有力的证据，这银子，柳氏是一定要给的。

至于要多少……

穷疯了的人，忽然见着肉，能只咬上一口？

一大悄悄道：“爷，她不会是掐准了小大夫不在家，上门来的吧？”

“有可能。”卫芹晟眸光一闪，“去，把人找回来。”

到时她若说自己作壁上观，不肯继续救治侄儿，那可得不偿失了。

一大刚转身要从后门走，就见一人坐在磨盘上吃着面，不由得嘴角一抽。

“爷，人已经回来了。”

啃了口蒜，耿桂凤抬头看向声音处，又嗦了口面条。

“上山累，先吃点面垫巴垫巴。”

看她还有心情吃面，卫芹晟心底隐隐的担忧瞬间散去，展开折扇饶有趣味的瞧着她。

“你不出面料理一下？”

瞧柳氏那娇弱样子，哪里是泼妇老太的对手。

向外看了一眼，见奶奶还在撒泼打滚，耿桂凤将最后一口面咽下去，擦了擦嘴角，抬头看向卫芹晟。

“喜欢听戏吗？”

“嗯？”卫芹晟有些不明所以。

“今儿个让你看场好戏，绝对值回票价。”

说话间，耿桂凤便走了出去。

一出场便是一通嚎啕大哭，硬是将耿周氏的鬼哭狼嚎给压了下去，瞬间，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耿桂凤的身上。

博得了全部关注，耿桂凤顺势便倒在了奶奶的跟前，眼泪豆子扑簌簌的往外冒。

“呜呜呜，爹啊，你死的真冤啊！”

“我的爹啊，您一走，留下我和娘还有弟弟怎么活啊——”

“爹啊——我的爹啊——”

噗嗤——

卫芹晟忍不住笑出声，只得用扇子掩住面庞，才不至于失态。

小丫头，有点意思。

望着哭的比自己还夸张的孙女，耿周氏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坐在地上愣愣的瞧着她。

“爹啊——”

见奶奶不哭了，耿桂凤瞬间收住哭势，“哭啊，您怎么不哭了？”

“你！”

耿周氏气到脸色发绿，颤抖着手指向她。

“死丫头，快把俺的养老钱拿出来！”

想要银子？

做梦！

施施然站了起来，拍掉尘土，耿桂凤冷飕飕瞧着奶奶。

“跟我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没用。”

“真要闹腾，我比您能闹腾，说白了，您为的就是银子。”

“我这人呢，有事说事，可您甭跟我来别的，我不吃那一套。”

淡淡瞄着地上的老太太，耿桂凤直接从怀里取出了一本册子。

“这是我爹生前记账的册子，家中每一笔开销都记录在册，其中写明，年初初五那日，便给了老家十两养老钱。”

十两？！

众人不由得议论纷纷，看向耿周氏的眼神都变了。

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哇！

要知道，寻常农户人家，一年到头所赚也不过四五两银子。

顿时，大家伙就明白了。

为何耿老三整日操劳，还住在这茅草屋；又为何，柳氏身怀六甲，身子还似风一吹就倒的柔弱。

原来，赚来的银子都贴补了老耿家！

瞪着那册子，耿周氏慌了神。

可若此时打了退堂鼓，不止银子没捞着，连脸面都丢了。

瞥向门外的村民，耿周氏心一横。

事情已经走到这步了，索性豁出去了！

能捞着一两是一两！

“这册子是你伪造的！俺三儿没了，你咋说都成。”

说着，耿周氏又落了泪，企图博得众人的同情。

“儿啊，你要是在，她们怎么敢这么欺负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