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同样很早。黑湖边。冷风不断，吹得让人头疼。

有人用一种很使劲的闷哼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埃利芙和艾尔·克鲁斯立即噤声，齐齐看向那个发出声音的地方。

说没有一点惊慌是不可能的，即便他们还没聊到算得上不可告人的地方。至少埃利芙在看到那个人是罗恩后。她反而把这丁点紧张丢下了。

“嘿，没人告诉你礼貌怎么写吗？”艾尔·克鲁斯面色不善，尤其是他断定对方这种行为是一种作弄人的恶作剧时：“低年级。”

“这块儿地方可没写你的名字。”罗恩同样恶声恶气，他还狠狠踹了块石子，它扑通一声落下湖面：“五年级。”

“早上好，罗恩，”埃利芙倒很和声和气地，视线轻轻扫过艾尔·克鲁斯：“你今天起得很早。”

这能算得上是一点暗示。就在昨晚，埃利芙还是特地就艾尔·克鲁斯对哈利·波特那种嘲讽口吻特地说了几句——就像现在，埃利芙的态度很明显就是不太在意这个突然蹦出来的罗恩·韦斯莱是不是个偷听者。

这让艾尔·克鲁斯面上的愤愤仍然没有落下丁点半点，可他知道，他不能再在埃利芙面前冲她朋友嚷嚷不喜——嗤，他不知道除了赫敏·格兰杰外，她怎么还得算上他们两个也归做朋友？可事实就是这样，他不是没有打过劝埃利芙放下这个念头，但一种男性直觉提醒他：比起劝服她，建立他们彼此之间的联系要更为重要得多。

“是啊，一大早的，就巴巴到这儿来了。”艾尔·克鲁斯忍住了满腹的恶词，只得附和：“也许你喜欢我得要命呢。”

“那你别指望我喊你‘甜心宝贝’！不然我会分不清你喊哪个——一大早地，鬼鬼祟祟地，”罗恩用一种既像是斥责也有点哀怨的目光审视了他们两个，当然主要是看着不明所以的埃利芙：“拉个傻乎乎的女生就急着做什么似得，我看你就是不怀好意！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做过的那些事，见着谁就动你那歪心思。真是个混蛋！”

是了。就是这个词。罗恩像是找到了支撑的理由。总归他像头护崽子的狮子一样虎视眈眈地盯着艾尔·克鲁斯。后者差点气笑了。

“你可得当心！埃利芙。”罗恩那口气真称得上是痛彻心扉：“不要被他骗了。”

埃利芙轻轻喊了一声罗恩，解释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罗恩立即转过头来，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说：“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埃利芙一头雾水。也许是她没有搞懂对方在说什么，却不得不给罗恩这种气势吓唬住了。

“我骗谁？骗了什么？你给说说，埃利芙，告诉他——免得我像是给你下咒了一样，”艾尔·克鲁斯发出一声嗤笑，双手抱臂：“难不成你还要把我比作你那位大名鼎鼎的朋友——哈利·波特？他可是出尽了风头哇，这让你也跟着得意起来了？”

“艾尔！”埃利芙语气里带着警告：“你至少答应过我的。”

埃利芙又转头看向罗恩。还以为罗恩会大声叱责他，都快脱口而出劝解的话来了。可罗恩只是阴沉着脸瞪着他。一言不发。

“好，那我不提——可你看看他，是他先来惹事的，”艾尔抬手愤愤地说：“还是我说错了？你看起来不像是为他高兴得冲昏了脑袋，谢天谢地，这让我觉得见到了个正常的格兰芬多——如果你能自愿走远一点，我们会更感激不尽的。”

可能是那个“我们”刺激到了罗恩。

罗恩抓着埃利芙的手转身就跑。压根不管艾尔·克鲁斯在后面大喊大叫，罗恩这才露出一点畅快的笑——要是埃利芙没有回头冲这个粉面小子说话挥手好了，罗恩想着。

直到他们跑了一阵子，穿过一些树丛和落叶堆，他们才停下来。周围没有一个人，而他们两个人都有点喘。

他们互相看着彼此。好像这个时候罗恩才回到了原先的状态，他忽然拘谨又尴尬地看着埃利芙。

然后埃利芙刚想说点什么——

“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埃利芙，你怎么就老是跟着那家伙呢？！”然后不知道罗恩想到了什么，脸色又转变得像是刻板的老奶奶：“你喜欢他？他就是个花花公子！他压根就不是真的喜欢你！”

“什么？——没有这回事，”埃利芙哭笑不得：“你语气真哀怨。好像我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错事。”

“就差点了！——你又不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干嘛跟他走这么近——让我们担心发愁！”罗恩毫不自知地苦口婆心说着：“我问过弗雷德跟乔治了，他们说他三年级的时候就交过七个女朋友！还是一个学期内！他现在只是盯上你了！不止你一个！把你弄得神魂颠倒地就抛弃你，再倒向另一个女人，真是个混蛋！”

“没有的事，罗恩。我不喜欢他，我也没有那个心思。”埃利芙好声好气地说：“他的私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在乎这个。”

“真没有？”

“真的。”

埃利芙甚至能听见罗恩咕哝在嘴里的一些词：“......傻姑娘......总算是没有误入歧途。”

“呼，那就好，这些天可把我们弄得——但，你为什么非得粘着他不可呢？好多人都这么说呢，猜你们在交往。”罗恩先是松了一口气，好像得知下半学期再也不用上魔药课一样，然后疑惑又爬上他的脸：“现在来看，你至少乐意跟他凑一块，不是吗？”

“我没有粘着他。”埃利芙纠正他的词：“嗯......喔，就是——因为我答应要帮他一个忙。”

“什么忙？”罗恩又疑神疑鬼地盯着她打量：“还非你不可？”

“我不能说，罗恩，至少现在不能说。”埃利芙歉然：“可我真的不会喜欢他。”

“这你可保证不了，真让人犯愁。”罗恩的表情开始像要来一轮新的说教：“连你都这样，秋·张岂不是——”

“秋·张？”埃利芙逗他：“我从来不知道你对这点这么上心，难道你喜欢——”

“还不是因为哈利喜欢秋·张——”

罗恩突然闭嘴了。脸上呈现出一种堆积了五花八门情绪的难看。

埃利芙也是。笑意突然从两人之间消失了。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只有鞋底的枯叶发出咯吱咯吱的断裂脆响。

“你......你是说，哈利喜欢秋·张？”有好一会，埃利芙问，她担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怎么知道的？他......他跟你说的？”

罗恩抿了抿嘴，可能是那句话刺激到他。是啊，他的好兄弟哈利要去做勇士了，他却不是第一个知道的。这算什么呢？罗恩压根不会阻止他，也不会给他拖后腿，他以为这么久了，哈利知道他们是不一样的。

“哈利......哈利说的，哈！”但罗恩现在这副模样，简直像下一刻就能冲谁大吵一架似得：“我可没那么蠢吧？！我看起来就这么不可信吗？”

埃利芙给罗恩这种爆发的口气吓了一跳。她连连摇头，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

“我不是说他不能心里有别的主意！”罗恩气势汹汹地说，变成了那个狂暴踢石子的模样，只不过现在他踢的，是脚下这一堆堆无数落叶枯枝：“可难道——一个字眼，也不能跟我透露？！”

埃利芙只得后退一步，盯着罗恩看，她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只顾着自己消化这句话。是吗？原来，哈利喜欢秋·张。

“我以为我们是兄弟，难道我还能拦着他吗？我看起来不像能支持他的人吗？”

“不，你当然不是。”埃利芙垂下目光：“你很在乎他这个朋友。”

“那他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我呢？”

“也许，这件事本身谁都料不到。也许，他没来得及，是吗？”埃利芙像是努力咽下哽住嗓子眼的东西，这让她的声音变得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但他会知道你支持他的，不是吗？你们是最好的朋友，一点......小别扭，不该梗在你们之间，不是吗？现在哈利......嗯，现在是勇士了......这很危险，罗恩，他需要你的。”

罗恩不说话。他同样盯着埃利芙的脸色看，他知道埃利芙其实是个柔和温柔的人。哪怕见过她的一次崩溃大哭和好多次冷淡的装模作样。但她身上有一种魅力，让人不由自主信服，说的话还有镇定作用，所以他心里清楚，自己可能就是想听这种话，况且——这句话真的给了他莫大的认可。说实在地，哪怕说这句话的人是管理员费尔奇，他都会少骂一句，如果是一个正常人，那他更是大加好感了。不过最好别是费尔奇就是了。

“可他还是没跟我说过——亲口对我说，只要他肯承认，这才是重点。”罗恩脸上还有些生硬的别扭，尽管他装成自己还非常气愤，但是他踢着那些可怜的落叶堆却没之前气势十足了：“他还要说：‘我忘了跟你说了，那时候你睡得跟头猪一样，我才自个儿去的’，那我就会少打他一拳，再原谅他......”

埃利芙适地当勾起个笑容，她知道罗恩心里已经没那么气了。否则不会这么开始构想起之后的情况，说得那么欢快，所以才看不出她这个笑容有多虚弱。

她说不出来自己怎么了。只是这种迷惑感，带着极强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