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就是了。”

拉门被缓缓拉开，海原的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

“我说，你用得着这样紧张吗？”森永有些无奈，“虽然是有着倾国之色的后辈，但也用不着这样紧张吧？”

不，这不一样。

海原出云注视着门口的小艺伎，那乌压压的头发，衬得她的脖颈越发纤细娇美。

“名字呢？”

“是，妾身名为雪音。”

“抬起头，让我看看。”

黑色的眼珠，还有纤细的眉，无不让海原联想到飘落的雪花。自遥远故乡而来，飘然降临在这繁华帝都的雪花，如此惹人怜爱，却也如此令人觉得悲哀。

“无需拘束，进来吧。”

少女膝行几步，进门将拉门带上，随即站起，碎步走至他的身边，再次跪坐下去，低下头，没有看他。

“这位海原先生，说来也算你的亲人，雪音。”

这就是，宗介在那次的事变后，从浪华城里救出来的少女。

“我说了，无需拘束——抬起头，雪音。”

“是，失礼了。”

如果说天宫杏是原野间粲然盛开的野花，那么面前的少女无疑更像是温室中纤细的花朵。海原微微启唇，无奈叹息一声，抬起手指挑起少女的下巴，仔细端详着他。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他头也不回地问坐在他身后的挚友。

“这个孩子，没有那种力量吧？”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没有，尽管如此，她也有着孕育那种力量的血脉。对于你来说，如果你还想要持有这份力量，她便是最好的人选。”

“我不是为了这种事情才要求你保护她的，宗介。”

“嗯，我知道。”

森永宗介的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平和静谧的火焰：“她的母亲已经去世，假如她落入了华族或者是川上教授手里，你觉得她又会如何？”

“教授对我——”

“是愧疚，出云，这你应该知道的。”

两个人之间又陷入沉默，半晌后森永宗介抬手摇了摇一边的铜铃，那位阿藤夫人便打开房门，领着不知所措的雪音离开，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实话说吧，出云，无论你是如何看待教授的，但教授的确有意利用那种力量是不争的事实。

你打开了手中的图纸，展示给自己的挚友看。

“对神魔巨大兵器，说实话无论是新保还是我，距离当时的川上教授的水平还远得很，兵器的具体参数还需要再进行推演与运算。但有一点很清晰，就是燃料和炮弹的问题。”

有一点还是你无法解释的就是，你的直觉告诉你，你曾经被这玩意一炮轰死过——那都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轮回重生，你在那炫目的光中醒来，大概又病了几日。

“炮弹的人选，你也应该能猜出来。”

“不可能，教授他——！”

你只能用微笑来回应他；毕竟你知道这东西已经不仅仅是纸面上的存在了。

“当然，如果换成是雪音，相比较也会有巨大的威力……虽说威力不及她，但将帝都的新城区轰平应该是没问题。”

顿了顿，你又继续说：“所以，你照顾一下天宫的同时，也要多来看看她，保护她。”

“我可照顾不过来这么多人！”出云在你面前气闷地说。

“怎么会呢，「帝都的贵公子」先生？”

“喂！这还不是因为你到处惹事——！”

看着他恼怒的样子，你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瞪了你一会儿，最终无可奈何地认输。

“如果是那样，天宫她……”

“那就由我来保护她。”你听见自己说，“你力有不逮之处，我会出现——绝不能让她彻底落入教授手中，尽管现在说这话已经有些迟了。”

至少这次，不能死的那么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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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你当时对遥君说了“抄本里的故事就是这样”，但实际上你还没有看过那个抄本。在睡前拿出抄本，你翻开第一页，看着晦涩难懂的古文陷入沉思。

“啊呀，不懂么？”

“嗯，是有点……”

“那这样的话，”神主似乎也很感兴趣的样子，“作为睡前故事，我来读给你听吧——虽然我觉得这个作为睡前故事有点不太合适。”

你摇了摇头：“不，我还是很想听的……那就拜托慎司先生了。”

“那好哦，我慢慢讲给你听吧！”

说完，你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控制住，放在了第一个字上，神主的声音在你耳边响起。

在过去，雪岛的海岸边，有一只巨兽。这巨兽可以联通雪岛与本岛的道路，令大家来去自如。

巨兽十年苏醒一次，人们准备好贡品，感谢成为桥梁的巨兽。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巨兽越发贪婪。

巨兽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听到了其他地方的人讲述的外界的故事。

人们赖以生存的桥梁，随着巨兽的动摇而消失。巨兽认为雪岛的人们欺骗了他，因此决定离开雪岛。

雪岛的人们哀求它不要离开，于是巨兽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每年都要为它提供美丽的巫女（新娘），作为贡品。

人类答应了，巨兽吞噬了作为贡品的巫女，获得了巫女的记忆的同时，也变成了妖魔。

雪岛供奉的，正是高常月隐水户玉姬。

失去女儿的父母，祈求的哭声被水户玉姬听闻。

此时已经有数十巫女作为祭品被吞噬，男人们也常常因为巨兽不安分的翻转腾挪，在过桥时掉入海中，葬身鱼腹。

水户玉姬决定帮助人类，为此依凭在人类身上。

但是有偷偷供奉妖魔的人，却将这件事告诉了海中的妖魔。

妖魔非常狡猾，它知道了神主要来杀它后，便对人类提出新的要求，必须让它提前一年看到下一年的贡品的样貌。妖魔为自己未来的贡品打上印记，如此，神主便无法附身在这个人类的身上。

正在人们绝望之时，一对双胞胎站了出来。

作为双胞胎的姐姐，自愿成为了妖魔预备的祭品。

而作为双胞胎的弟弟，成为了神主依凭的存在。

为了扮演好姐姐，弟弟穿上姐姐的衣服，学习着姐姐的姿态。

如此三年之后，姐姐被烙上妖魔的印记。弟弟则被神社隐藏起来，对外宣称他已经因为伤心过度去世。

弟弟哭着将印记临摹下来，画在自己身上。

神主依凭在弟弟身上，让他看起来美丽胜似姐姐。

姐姐在这一年中，无数次被妖魔入梦。

看到姐姐痛苦的模样，弟弟更加下定决心，要斩杀妖魔。

终于，献祭的一天到来了。

弟弟穿着沾有姐姐气味的衣服，华丽如同新娘，走向海岸边的祭台。

祭台在海岸边最高的一座山上，如此，妖魔露出水面，便可张口吞下自己的祭品。

获得人类的记忆与智慧的它，更加狡猾。

弟弟要一边爬山，一边应付妖魔的问话。

“为何你的身上如此洁净？”

“那是为了侍奉您，早早清洁了身体。”

“为何你的身上如此馨香？”

“那是为了取悦您，早早熏染了衣衫。”

“为何你的表情如此严肃？”

“那是因为要见您，身心不自觉惶恐。”

“为何你的身上，有着如此炫目的光芒？”

弟弟爬到山顶，在妖魔露头的瞬间，神主自他背后显现。

只一瞬间，妖魔的头颅便被神主的威严刺穿，化为一滩血水，洒落在海岸边。

洒落的鲜血，染红了山峰，因此在叢月山上，所有的树木，都有着红色的枝干。

弟弟折下树枝，准备告诉村人们自己斩杀了妖魔的消息。

但是当他回到家，却发现姐姐早已吊死在屋中。

“姐姐啊，姐姐啊，明明我已经消灭了妖魔，为何你要了断自己的生命？”

“姐姐啊，姐姐啊，明明我们可以从此一起生活，为何你竟做出如此决定？”

被妖魔烙印的姐姐，原来一直在被妖魔欺辱着。

远远看到弟弟斩杀了妖魔，姐姐便决定自我了断，令妖魔的气息彻底消失于世间。

带着妖魔气息的尸体，被神主净化。哭泣的弟弟感谢了水户玉姬，将姐姐葬在了那被血染的山峰上。

从埋葬姐姐尸体的地方，那之后长出了一棵树。

白色的叶片，红色的脉纹，仿佛无数巫女的衣袖，对着人们翩翩招手。

弟弟为了纪念姐姐，再也没有穿回过男装。

他作为巫女留在神社中，获得了人们的尊敬。感动于他的虔诚和对姐姐的爱意，水户玉姬赐予了他永不消失的青春。在他临终之时，他依旧保持着姐姐的美丽模样，灵魂随着神主一起前往了景之宫。

在那之后，雪岛便有了传统。

只有双子才能够作为雪岛的神官与巫女。

他们的职责，就是交替着供奉水户玉姬。

用他们的一生，报答神主对雪岛的庇护。

“姐姐啊，姐姐……”

昏黄的灯光下，静心插花的男子，看着面前的作品，喃喃自语。

“姐姐，等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去见您……”

柔美的侧脸，长长的黑发，橘玉绪正是货真价实的雪岛的巫女（神官），也是那名应当斩杀妖魔的“弟弟”。

千年以来，每对最有天赋的双胞胎都会如此被献祭，然后一个人背负另一个人的爱活下去。

“不可原谅……夺走了姐姐，夺走了我的爱。”

男子平和地，淡淡地，对着插花作品自言自语。

“森永宗介……不可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