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鼓声震秦安

破晓，为朝阳新生，为重现光明。

大日东升，黎明破晓，万里阳光普照大地，那凌冽的山风变暖，那如绸的雨云消散，山崖边，露出了少年的脸。

那惨白的面庞上布满了妖艳的血，即便再清秀的少年此刻也如厉鬼般恐怖，可少年暗淡的眸子微微眯起，抿着的嘴角微微翘起，他在笑，笑的纯真灿烂，于是真切温暖。

翻身爬上了山崖，林奕的全身些肉模糊、刀痕弥补，森然的白骨在血与肉的交汇处惨烈透出，他咧着嘴气喘吁吁的躺在山崖边，眼睛上翻，看到了头顶前矗立的一面血鼓。

那血鼓巨大，传闻是以圣者之皮化为鼓皮，以圣者之骨铸成鼓架，大秦域十二府，每府有问道山一座，这是曾经的道之圣者被猎杀后铸成的十二面血鼓之一，其内有道圣遗念，鼓响则引动道圣血念。

血鼓一侧，两根金桐木制成的鼓槌交叉悬挂，阳光一照，闪耀出璀璨的金芒，那金芒映在少年的脸上，褶褶生辉！

强忍着如潮的睡意，他的眼皮沉重，心脏的跳动的极为缓慢，他体内的血液已经不足两成，他的肉身受伤极重，他随时会死，他不能死！

无数次濒临死亡的体验令他对这样的感觉极为警觉，于是他艰难的盘膝坐起，调动着体内不多的气力开始疗伤。

稷下学宫

被云雾包裹的田地里，老农扛着三十米的大砍刀一屁股坐在泥地里，瞪大了老眼感受着秦安问道山上传回的神念，他的全身哆嗦，口齿不清。

“完了完了，真被这小兔崽子给爬上去了，这可咋办啊？”

……

黑水郡的篱笆院里

颓废中年拿起酒壶狠狠的灌了一口，而后捧着手心里的木雕轻声道：“彩儿，咱们的儿子很棒！”

说完，颓废的中年起身朝着黑齐山的方向跪倒抱拳，云枫子长长的松了口气，张开口欲言又止，而后化为一声冷哼转身。

转过身的老人扶着胡须，沧桑的面庞有一丝笑容浮现！

……

秦安城

老侯爷自房顶下来，愁眉苦脸的思索着如何能让秦王府同意斩了那黑水龙脉，问道山下，陈雄狠狠的将沙包大的拳头砸在了一起，脸上涌现出浓浓的敬佩之意。

道子府前的秦皇古道，此刻早已人山人海，宾客络绎不绝，行人驻足观望，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秦安城会有一件大事要发生。

秦安府第一宗门黎山剑宗要与道子府林氏结盟。

喜庆的红毯铺满了道子府内外，林氏族人衣着显亮，喜气洋洋的忙里忙外。

演武场前，以林麟为首的林氏子弟笔直站于两侧，林曦儿今天装扮的极为漂亮，林凯手臂缠着绷带，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

宾客来临，林麟翩翩有礼的迎接，双瞳中带着温和的笑意，时刻彰显着身为林氏少族长的气概，他的两侧，以林曦儿为首的林氏子弟连忙接过宾客的贺礼，热情的将宾客引入宴席。

宴席的高台上，以林天南为首的林氏高层频频向着来临的宾客抱拳寒暄。

所有的林氏之人脸上都洋溢着笑脸，今天是他们林氏与黎山剑宗结盟的日子，是林氏振兴的日子，是标志着林氏即将跨入更高层面的飞黄腾达之日。

这些年，随着道子之战的临近，所有林氏之人都笼罩在了一股压抑的气氛中，他们惧怕道子府被人夺走，害怕跌回曾经的三流家族，恐惧这些年欺压过的其他势力报复。

这种恐惧使得他们愈发的仇恨那对父子，仇恨林天华招来大敌使得道阵被毁，仇恨其子当众摔碎了道子之印。

今天，他们因与黎山剑宗的结盟而驱散了这种恐惧，他们相信，以黎山剑宗的强大一定会帮他们守住道子府，守住他们的荣华……富贵！

林氏之人早已忘记了，正是如今的结盟对象，曾经将屠刀架在了他们的脖子，吓得他们屁滚尿流的哭喊。

他们忘记了那道身影为救他们而挥剑斩脉、自散魂源的绝然，忘记了道子府本就是道子的府邸，也忘记了曾经他们因拿着幼童送来的烧烤与玩偶而说出的那句……好孩子！

人性本就凉薄，谁将热血暖毒蛇？

岁月如梭，五年后的幼童长大回到了秦安，那个曾经的好孩子不知何时学会了杀人，学会了与恶狗争食与地痞比狠，他带着满身的伤，带着一腔的怨，矗立在了问道山巅，身化孤狼回头去看。

狼若回头，必有缘由，不是报恩，便是报仇！

……

阳光渐暖，照在少年的身上透着一股筋疲力竭后的温热，那满身的鲜血渐渐结痂，厚厚的血痂包裹着身上密集的伤疤，盖住了裸露出的森然白骨，这是一具惨烈而沉重的血色铠甲！

秦皇古道两侧的枫树早已枯黄无叶，日照蓝天万里无云，于是少年的目光越过秦皇古道，看到了十多里外的道子府，看到了那铺开的红毯，看到了忙碌兴奋林氏族人，那些人有曾经的长辈，有曾经的玩伴，那些人，是他的敌人！

他的身体还很虚弱，道子府的宾客还未到齐，黎山剑宗应该还在路上……

他需要再等等！

他在山下吃了蛮皇骨头汤，仓促之间并未完全吸收，还有一些残留在身体的各个角落，他要炼了这些残存精华，敲出震天的鼓声！

林奕的正前方就是那面血鼓，鼓名问心。

问心鼓又称问道鼓，每一次敲击便是一次问心问道的过程，鼓响九声，可引动大秦域问道榜立下魂念契约，在其上刻下姓名修为，取得下一次的道子之战的名额！

无论问心或是问道，其实都是明悟本心的一个过程，苍天有眼，视万物为刍狗，苍天无眼，哪里懂什么生死离愁！

修行者的问道从来都不是什么上问天道，而是问心问已，问一生经历，问身如蝼蚁而活着的意义。

回头去看走过的路，见过的人，经历的事，这才是人之于天地之意义，这道并非天道，而是道路的道，道理的道，这道是明悟周围所见所看而能引动魂力架桥，可用生死相依的……道。

旭日东升，越过高山，山林中飞鸟嘶鸣，开启了一天觅食的征程，照在大地，无数人于阳光下早起，为一家的生机奔波忙碌。

老槐树下，李老汉的小摊子早早的出摊，他忙的满头大汗，肉糊汤被他呈出了一碗又一碗，唐果果穿着棉衣如布娃娃般站在了小摊前左顾右看。

“爷爷，你说小奕哥跑哪去了？我给他准备的猪头肉和大饼都热了三回了！”唐果果的大眼睛里满是焦急，弯弯的眉儿轻轻皱起。

“果果啊，你看爷爷忙的，你赶紧过来搭把手，那该死的小痞子能出什么事？这些年都熬过来了，放心，小痞子一肚子坏水，这会肯定是准备使什么坏哩！”

李老汉果然比孙女更了解那个欺压他多年的小混蛋，这不，那厮这会正在问道山巅紧紧的瞅着道子府的宴席，一丝坏笑在他清秀的脸上浮现。

日上三竿，道子府宾客满座，热闹非凡，一把巨剑迎风招展，丝丝剑鸣划破秦安。

黎山剑宗，到了！

以黎山剑宗大长老为首洋洋洒洒数十人从巨剑上落下，林氏族人瞬间激动沸腾，林天南自高台一步跨出，率领着浩浩荡荡的林氏族人前来接引。

洛无边并未亲至，但能派来宗门大长老前来结盟，这已经表现出了黎山剑宗的诚意，林天南虽然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热情的拜见了众人，引着他们来到了最上方的高台。

俯身去看，高台之下端坐着秦安府各大势力，不同于昨日北阳侯寿辰，今天各个势力的带头之人尽皆是宗族掌舵等实权派，这些人大多为魂源境强者，其中不乏对道子府觊觎已久之人。

林天南目光所到，台下的魂源境强者竟无人敢与他对视，有的只是浓浓的忌惮之意。

眼见众人如此，一丝豪情在林天南心中升起，一股指点江山的感觉他心潮澎湃！

林天南明白，随着与黎山剑宗结盟，道子府的地位终于恢复到了曾经的巅峰，这种地位之前只有林天华在位时才有，可惜那时的他在天华道子绝代风华下被遮住了所有光芒，人们提起道子府，能想到的只有天华道子，哪里知道他这位林氏长子的存在！

他不甘心，他要证明自己才是林氏最受瞩目之人，他要世人知道，林氏不仅有天华道子，还有他这个林氏长子……林天南！

为此他不惜兄弟决裂，不惜暗结敌寇，不惜以道子府衰败为代价，不惜忍受骂名将那对父子逼上绝路，他成功了，于是他暗自窃喜，他终于夺下了道子府，成了林氏当之无愧的掌舵之人！

今天，他终于站在了高台的正中间，俯瞰天下英豪，感受到了曾经道子所能感受到的一切，即便此刻的成就是以背叛手足为代价，是以屈膝敌寇为筹码，但他不在乎，他只要此刻的风华！

“诸位……”

林天南忍着心中的激动豪迈开口，这是他林氏的盛典，这是他人生的巅峰，于是他要说几句震慑众人的豪迈之言。

“咚……”

一声鼓响于此刻惊天而起

打断了林天南的豪迈，定住了宴席上的众人，传入了秦安城每一个人的耳中！

天边染出了一道红，鼓声传遍了秦安城！

秦安……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