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聂言顶着湿哒哒的头发去睡觉后，苍疏影噘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拿了电吹风给他吹头发。

“弄湿头发又不吹干，迟早头痛……哼！”

辛辛苦苦帮聂言吹干头发，又将打湿的枕头换掉，苍疏影看着连睡觉都在笑的聂言，一时间竟是维持不住生气模样，弯起眼眸笑了起来。

——看在言言喝醉的份上，他就不和言言计较了。

趴在床边盯着聂言又看了好一会儿，他慢吞吞地爬上去，拉起聂言手臂盖在自己身上。

“言言，好梦~”他甜甜的道。

闭上眼睛，他同样沉入梦中。

大概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屋内有甜美歌声响起，带着来自梦乡的甜蜜吸引，让人不自觉睡得更沉。

在歌声响起的时候，苍疏影就醒了。侧耳倾听片刻，他飞快推开聂言，坐上轮椅就往外冲:“哥哥！哥哥——”

在门口，他看见了穿着盔甲的金发人鱼，想也不想的就往人家身上扑，“哥哥！”

不等那个人鱼开口，他先红了眼眶，哽咽着告状，“哥哥一直不来，我在这里好害怕………呜呜呜我好想哥哥……”

苍疏影眼泪一掉，那个人鱼到嘴的训斥顿时消失，换成心疼的安慰:“伊格纳乖，不哭了，我来接伊格纳回家了……”

他们说的是人鱼语，普通人类听着，他们就像是在唱歌一般，悦耳动听。

哭够了，苍疏影眼睛亮亮的望着对方:“哥哥，我和言言告别了再走好不好？”

“好。”金发人鱼神情温柔极了，“这段时间一直是他在照顾你吗？”

“对呀！他教了我好多呢！”面对家长，苍疏影就像其他小孩子一般，骄傲的炫耀自己取得的成就，“言言可厉害了，懂的东西特别特别多，对我还特别好，从来不对我发脾气的！”

“我最喜欢他亲我的时候了，嘿嘿，他的嘴唇又软又暖。”

金发人鱼猛的停下，笑容温柔语气更温柔，眼神却冷得像冰:“他亲你？他是怎么亲你的？”

苍疏影浑然不知，还在说着聂言对自己的照顾:“嗯……就是嘴巴对嘴巴那种。”

“因为我没有腿，又没有移动工具，在陆地上没办法移动，他都会抱着我走，半点不嫌弃我重。”

金发人鱼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发现路线不对，苍疏影疑惑的抬头:“哥哥？不是说让我和言言告别了再走吗？”

“伊格纳乖，我们先回去见父王母后，之后再来和他说。父王母后这段时间很担心你，母后都哭了好久了。”金发人鱼哄道。

“可是，我还没有和言言告别，言言发现我不见了，会难过的。”苍疏影十分认真的道。

老子管他去死！没当场捏死他是不想污染了小弟眼睛！

金发人鱼吸气又呼气，努力按捺下怒骂的冲动:“伊格纳，听话，哥哥不会害你的。”

“可是……”苍疏影还想分辩，却被金发人鱼一手刀敲在后颈，晕了过去。

回头看了眼苍疏影出来的房间，他扯起嘴角，表情冷得可怕。

片刻后，他掉头就走，一秒钟都不愿意在这里停留。

——畜/生！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苍疏影回去后，怎么伤心撒娇想要回来，自不必说，而一觉睡醒的聂言，只觉得神清气爽，没有半点酒醉后再醒的头疼恶心。

回忆起自己醉酒后做了什么，他无奈一笑，起身去找苍疏影。

“莱恩？”他拉开门，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莱恩，晚上你想吃……”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看见了孤零零扔在走廊上的轮椅。

莱恩……走了？

“莱恩！莱恩！”不敢也不愿多想，他大声喊着，脚步越来越快。

到最后，他甚至在奔跑。

屋子里全部找了一遍，每个柜子都打开看了，他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跌坐在地，他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无力的呼喊:“莱恩……”

他很清楚莱恩的性子，他在家的情况下，莱恩不可能离开，更不可能一句话不说就自己走了。

除非，有人带走了莱恩。

是莱恩的家人来带走了莱恩吧，如果是其他人，莱恩一定会反抗，他家的房子也别想幸存。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切完好无损。

呵，见了家人，不和他说一声，也不给他留个信息……也是，能娇宠出莱恩的家庭，非富即贵，莱恩什么好的没见过？

多的是人想讨好莱恩，莱恩怎么可能在乎他。

但，这段时间，莱恩那么依赖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留就走了，莱恩不是那种人。

是莱恩的家人嫌弃他，强行带走了莱恩吗？

独自冷静一会儿，怒火降下来不少，聂言又有些担心，生怕苍疏影的家人责怪甚至责罚苍疏影。

至于之前的恶意揣测，他也下意识的为苍疏影辩解，找理由给苍疏影开脱。

——莱恩才不是那样的人！

抬手捋了把头发，他站起来，直奔自己房间。

不论莱恩是自愿还是非自愿，他总得找到莱恩问清楚，而不是在这里自暴自弃，将一切怪到莱恩身上。

而且，如果他想娶莱恩，他总得有一份不菲家资。不然，他怎么养莱恩？让莱恩陪着他吃土吗？还是让莱恩养他？

莱恩不介意，莱恩的家人一定会介意。

要找到莱恩，他就不能像原本打算的那样，只管信仰里的发展，第一军校只要毕业证。

他得加入军队，跟随军队探索星域。

独自探索陌生星域，危险度太高了，说不准他还没有找到莱恩，就悄无声息的死在了某片陌生星域。

信仰里的发展当然不能落下，他还要从信仰里赚钱养莱恩。

躺进游戏舱，他看着身侧空荡荡的位置，抿了抿嘴。

莱恩……

……………………………………

三年后。

聂言在第一军校的训练室内，进行着枯燥的训练，正对面的光屏上，还放着老师讲课的视频。

在锻炼的同时，他努力将视频里的内容刻进脑子里。

他很清楚，自己的天赋，其实是不如那些天资卓越的天才的。他如果想要超过他们，就只能比他们更努力，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在视频播放结束时，他同时做完最后一个动作。

没有浪费哪怕一秒，他开始慢慢活动，缓解筋骨锻炼后的疲乏。与此同时，他回忆着刚刚视频的内容，用自己的方式理解记忆。

突然间，光屏上跳出一个画面，主持人笑容满面的说着什么。远处的背景中，有一架战舰缓缓降落。

主持人说完，镜头很快给到了等候在一旁的外交官。

战舰中，有全副武装的战士快速跑出，列队等候。之后出来的，应该是贴身侍卫，他们拖着一条鱼尾巴，于一旁束手等待。

他们走完，有两条人鱼相携走下。

那两条人鱼长得很像，同样的金发蓝眼，五官深邃，一看就知道是亲兄弟。

他们只有鱼尾的颜色不一样。

一个是金色鱼尾，一个是橘红色鱼尾。

金尾人鱼侧头与身旁的橘红鱼尾人鱼说了几句，惹得橘红鱼尾人鱼白了他一眼。

看见这一幕，聂言突然呆住，鼻子一酸，眼泪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

莱恩……

即使莱恩瞧着比三年前长开了许多，大体轮廓却没有多少改变。只是，他脸上已经没有了天真稚气，剩下的，是权势堆叠出的威严。

莱恩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傻白甜人鱼了，取而代之的，是人鱼帝国的继承人，一个聪明、强大的王子殿下。

人家也不叫莱恩，人家亲口说，名字是伊格纳。

光屏中，莱恩正微笑着，不动声色的与人类外交官寒暄，言辞间滴水不漏，不给对方套话的机会。

其他人类想不到那么多，聂言却能听出来，两人看似亲切友好的寒暄下，藏了多少机锋。

没有等直播结束，唐尧急吼吼的打了电话过来:“聂言！你的女朋友……那不是男人鱼吗？”

“我不知道。”聂言坐在地上，表情苦涩。

——多可笑，他和莱恩相处了好几个月，朝夕相对同床共枕，他却连莱恩是男是女都没有分清。

唐尧沉默片刻，安慰道:“那个，为了那个欺骗你的垃圾伤心，一点都不值得。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你。”

“我知道。”聂言弯弯眼眸，努力让自己笑起来，不叫人担心，“我下午要回家一趟，你要过来玩吗？”

“来！为什么不来！”唐尧还是蛮担心聂言做傻事的，聂言一邀请，他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那一会儿见。”聂言挂了电话。

说是一会儿见，等聂言回到家，唐尧再赶过来，时间也到了下午。而聂言倒完心头酸楚，将自己灌醉，天色已晚。

费力将聂言搬去卧室，唐尧一边叹气，一边去客房休息。

——聂言哪里都好，就是太重感情，连一个骗他的莱恩都念念不忘。

半夜，聂言莫名其妙的醒了，而他一睁眼，发现床边多了一个人。

一个长着金色鱼尾巴，美得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人鱼。

或许是大脑被酒精腐蚀还没有清醒，又或许是月光下的那个人太美，聂言没有被吓得跳起来，更没有愤怒，反倒是呆呆的伸手去碰那个人，喃喃道:“莱恩……”

察觉到脸上的触碰，那个人鱼立刻醒了。

当他看见聂言脸上的温柔，他眼眶一热，突然扑了过去，哇的一声哭出来:“呜呜呜言言……我好疼……”

心尖尖的美人落泪，聂言用自己灌满水的脑子想了想，抬手揽住怀里的人鱼，哄道:“不哭了，我保护你，以后没有人敢伤害你。谁敢伤害你，我就打他。”

聂言不哄还好，他一哄，人鱼哭得更伤心了:“言言，长大好痛……呜呜呜皮开肉绽，我都能看见骨头了呜呜呜……”

随着时间推移，混沌的大脑慢慢清醒，聂言看着趴他怀里哭得好不伤心的莱恩，再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他的表情渐渐变得难看。

——他的脑子里装的水，足够灌满一个泳池了！不然他怎么就没有收拾莱恩，还好脾气的安慰？！

“莱恩。”运了运气，压下将莱恩扔出去的冲动，聂言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一点，“三年前，你怎么不和我告别？”

莱恩将眼泪往他身上一抹，抽抽搭搭的道:“我想和你说的，但哥哥把我打晕了，等我醒来，我已经到家了。”

聂言暗暗咬牙:“那么，之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男的？”

“男？”莱恩抬头看着他，许久之后才恍然大悟，“人鱼以雌雄划分，不是按男女。而且，没成年的人鱼都是雌性，只有成年了，强壮的人鱼才能转为雄性。”

顿了顿，莱恩看看自己的鱼尾巴，再看看聂言的两条腿，脸颊染上绯色，“就算是人鱼成年了，性别也是可以转变的。雌性人鱼和比她弱小的雌性人鱼在一起，会变成雄性。雄性人鱼和比他强大的雄性人鱼在一起，会变成雌性。”

聂言无言以对。

——鬼能想得到，人鱼作为高等文明种族，居然还保留了这种诡异的性别转换！

现在好了，心上人从女变男，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