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盏煤油灯散放着昏暗的灯光，仅仅只能照亮着团部的桌子。

一干团级干部和营级干部分列就坐，人手一个瓷缸，无声的抽着香烟，一时间屋子里烟雾缭绕。

孔捷站了起来，环视一眼在座众人，怀着悲痛得心情，沉声道：“首先我要为今晚鬼子偷袭事，做深刻的检讨。

保卫科朱子明干事…噢，他现在改名叫王林，王干事一再提醒我，关于后山断崖的防守有问题，我心底依旧有些不信。”

“别看我依照他的建议，在后崖安排了两挺机枪和神枪手，如果我真的相信他，那些迫击炮，捷克机枪什么的，应该全部布置在后方断崖。因此这一战最大的责任在我。”

沈泉立即站了起来，垂头丧气的道：“此事和团长无关，要说责任应该是我才对，是我二营战士没有守好后崖，如果我的重视王干事的建议，应该派遣老兵镇守。”

“实际上我派出的大部分是新兵，在我想来鬼子哪怕来的是精锐，在面对两挺机枪阵地和三位神枪手也只是待宰的羔羊，因此在选择连队防守时，选择派出了新兵居多的五连！”

在场一干干部不禁小声的议论起来，如果没有发生鬼子精锐的偷袭，沈泉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错，在那种环境的确可以锻炼新兵的能力。

而当发生了鬼子偷袭断崖一幕的发生，沈泉的做法就比较容易落人口实，毕竟王林干事已经不止一次警告过他可能出现的危险，他还安排普通新兵把守，那就是固执自大，犯了骄兵大忌。

随即一干独立团干部开始议论沈泉的处罚，当然众人并非是真心的想要处罚沈泉，而是抢在旅部命令前内部前低调处理，好堵住上级的嘴，保护沈泉。

独立团暂时没有副团长和政委，孔捷本身属于有一部分责任，最后落到了王林身上，毕竟保卫科原本就有处罚犯错战士和连级干部的权力，只是一般情况下犯错的战士有团长处罚。

孔捷直接将这个处罚的权利丢给了王林，道：“王林听听你这个保卫科干事的意见？”

王林思索了一下，道：“剥夺沈泉的营长职务，改为暂代营长，扣除半年的津贴，不知道团委怎么看？”

众人闻言不由的点下头，王林这个处罚刚好恰到好处，不轻也不重，特别是“暂代”一词，哪怕是旅部也无话可说。

“报告。”

“进来。”

看着进门的李信，孔捷脸上露出一丝忐忑，颤抖着声音，道：“说说吧！”

“此战我独立团死伤168人，鬼子死伤15人左右，两挺歪把子损毁，其他武器装备若干。”

霎时团部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尽管众人早已经清楚此战的惨败，可是没想到彼此伤亡这么大，独立团这一战打的和狗屎一样。

孔捷闻言长叹一声，环视了眼在座诸人，道：“现在开始检讨，我们这一战犯的错误。”

随即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有的说战士们集结的速度有快有慢，有的说新兵冲撞阵型，有的说夜盲症的问题，有的说是枪法问题。有的称冲锋队形有问题。

一群人整整讨论了半夜的时间，结果列出了不少解决的方案，不过在缺少武器弹药和粮食等物资面前，仅仅只能解决部分问题。

………………

艳阳高照，屋子火炕上孔捷和王林相对而坐，饭桌上摆放着几个窝头，两个罐头，一碟咸菜，一碟萝卜干，花生米还有一瓶汾酒。

孔捷满脸愁苦的抽着烟袋，看着面前的饭菜，目光中没有一丝神采。

王林轻轻一敲桌子，道：“团长，上级怎么说？”

孔捷吐出一口烟气，端起酒碗喝口闷酒，苦涩的道：“老总说我们独立团不是什么铁团，就是一块发面团，软柿子，丢人现眼的东西，打一个鬼子小队，战损达到了一比十几。”

王林拿起酒瓶，为孔捷的酒碗添点酒，道：“你没告诉老总和参谋长，这股鬼子的力量不一般，个个枪法惊人，火力强大，身上还有防弹衣和反光头盔这些装备吗？”

孔捷无奈的摇摇头，满脸郁闷的道：“这话要是由我说，不管是旅长，还是老总，只会以为我孔捷在推脱责任。”

王林闻言哑然失笑，自己这番话听起来有些没过脑子，哪怕他以保卫科干事的名义去旅部解释，也比孔捷语言可信度更高，道：“要不，我带上几具鬼子的尸体和装备，亲自上旅部找旅长解释一下。”

听见王林的建议，孔捷脸上露出一丝意动，转念一想，昨晚他的确做有些失误地方，例如一连，二连前去支援后崖，在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环境下，同样不知道对方火力情况下，战士们应该分散开来。

实际上由于夜晚看不清楚的缘故，一连和二连居然直憨憨的顺着小路走，根本没有想过鬼子会在道路尽头布置火力网，因此让鬼子打个措手不及，导致一连战士损失惨重。

从这方面说，他孔捷这个团长思虑不周，在面对鬼子夜袭之际，让一连和二连战士应变不足，若是以前组织这方面的训练，就算应对那些精锐，损失也不会这么大。

“算了，我这个团长的确有些不合格，过去我一直没有想过鬼子的夜袭可能，毕竟大多数情况是我们趁着夜色偷袭炮楼，没想到这一次让小鬼子狠狠的教训一顿。”

王林眉头一皱，道：“团长，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再怎么自责也是于事无补，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应该往前看。”

看着孔捷脸上的苦涩，王林决定掏出杀手锏，道：“团长，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孔捷勉强笑笑道：“有什么不该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哪怕说错了也没有关系。”

“团长，我们昨天上午才赶到杨庄，夜里鬼子就来突袭了，来的鬼子还是精锐？你觉得可能吗？”王林不慌不忙的反问道。

孔捷面露震惊，立马问道：“你是什么意义？”

王林起身走至地图旁，以杨村为节点往前一画，落在大夏湾，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伙鬼子的目标应该是总部的老总，我们独立团完全是替老总挡灾，你应该庆幸才对！

倘若我们昨天迟到一步，没有驻扎在杨庄，那伙鬼子应该穿插至大夏湾总部。”

孔捷倒吸了一口冷气，依照地图的位置，鬼子特工队目标的确是大夏湾，道：“不行，我要赶紧上报老总，让他们换地方。”

瞧见地图上的标志，孔捷也没有那种懊悔的心情，万一让鬼子的目的得逞，他就是罪人了。

王林见此建议道：“为了确保总部相信，团长，我准备带几具鬼子的尸体和装备前往旅部，让旅长瞧瞧昨晚鬼子精锐的理论，让旅部知道我独立团不是什么发面团，软柿子。”

孔捷看着王林一副认真严肃得表情，心里明白，王林想为自己求情，张张嘴道：“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