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皆有破绽。完美的物体并不存在,大家都有想要破坏一切重新来过的愿望。
而你的眼睛能够‘看’到那些破绽,就好像显微镜一样。
用魔术师的话语来说,就是你的灵视力太强,‘看’得到我们无法辨识的线。
又因为在这昏迷的两年中你长期接触着死亡,大脑也就能自然理解那是什么。
于是,你的大脑‘看’到了死亡。不止如此,你应该也碰触得到才对。
只要生物还活着,死线就会不断改变位置。可以准确‘看’出死线的能力,与仅靠目光即可夺走生命的魔眼相差无几。
如果你想毁掉这双眼睛,干脆卖给我吧,价钱随便你开。”
“.........”
你说即使失去眼睛,我也‘看’得到那些线吧。我敏锐的抓住了女子话语中的重点。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理由自毁双目。”
“没错,你无法过着正常生活。要烦恼也该有个限度,两仪式,你该认清现实了。你原本就是属于我们这边(异常者,指与神秘相关的人)的人吧?”
“所以——别再梦想什么普通的生活了,除去了拘束的你,完全能够在异常者的世界中过上普通的生活。”
........这句话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是绝对性的一击,但我却总觉得不可以承认。
“我根本不想活下去。”
我竭力反驳道。
“喔,因为内心是空的吗?但你也不想死吧?
因为你已经认识了正常的世界。明明得以置身于连喀巴拉教徒都无法抵达的王冠深处还不满意,你这女人真不知足。
听着,你的烦恼很简单。以另一个人的身份重生又怎样?
只不过是织消失罢了。式和织确实是成对的,既然织已消失,你又因为缺乏熟悉感而近乎成为了另一个人。
但这也只代表你有所欠缺。
这些欠缺体现在你的身上,就是满满的矛盾。
你分明根本不想活下去,却又不想死。分明完全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却又怕死。
无法对生死做出抉择,走在两者交界处的钢索上,难怪你的心会成为伽蓝洞。”
女子的话语总是精准的命中我的痛楚。
“.........别说得你好像什么都懂!”
我睁开双眼,死死的瞪着女子。
在刹那间——我的眼睛看到了她的轮廓和黑线。‘死’从她的死线处延伸而来,纠缠着我。
“我没说错吧。正因为你浑身是破绽,这点程度就足以让你失措。对于此处的幽魂来说,你的身体是个再好不过的容器。再不清醒,你的性命迟早会葬送在它们手中。”
眼前的女子并不慌张,只是说了一些我并不清楚的话语。
“幽魂?”
“你居然没有遇见吗,噢,也是。”
女子的脸上浮现出了惊讶的样子,随后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幽魂是生命死后残留的灵魂碎片,它们没有意志,仅仅飘荡着。不过那些碎片会渐渐凝聚在一起,形成完整的灵体。
虽然没有意志,它们还保有本能,想变回从前的自己,想得到人类的躯体。
医院里充满杂念,化为浮游灵寻觅躯壳。因为力量微弱,一般人感觉不到也接触不到它们。
唯有感应得到它们的通灵师,才能与无形的灵接触。
而以灵视为业的魔术师往往会守护自己的躯体以免遭到附身,因此被浮游灵夺走身体的案例十分少见。”
女子顿了一顿,
“然而一一像你这种内心是伽蓝洞的人,可是很容易被附身的。”
随后轻蔑地说。
“+……”
我并没有遇见女子所说的东西,即便遇见了我也肯定不会抵抗的吧。
“真丟人现眼。看这副德性,给你解释完全就是白费工夫。算了,我果然不适合当个保姆。接下来就随你的便吧。”
女子抛下一番毒辣台词后离开床边,在关上房门前开口,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不过,织真的是白死的吗,两仪式?”
我无法回答这问题。
这女的真是专挑我逃避的问题,来刺人痛处。
...................
走出里屋,苍崎橙子那焦躁不解的神情也变回了平静。
羽浅仪并没有为此感到惊讶,在这段时间中,苍崎橙子早就展示过她惊人的变脸能力。
只是,这次她没有仅仅打个招呼就离开。
而是留在了这里,似乎想要同自己说些什么?
...................
夜晚来临。
四周一片昏暗,唯独今晚,连走廊上也没响起脚步声。
躺在沉稳的黑夜中,我反复思索着自己与那女子之间的对话。
不,准确地来说是她的最后一句话。
为什么织会代替式而死?
有能力回答的织不在了。
一一织已经不在了。
他是为了什么原因消失的?
为了换得什么而消失的?
喜欢作梦的织总是在沉睡,但他甚至放弃了睡眠,选择在那个夜晚死去。
他是我再也见不到的自己,打从开始就无法相会的自己。
原本是我的织——
我潜入意识之中专注地追溯记忆,试图找出他的结论。
病房的门却吱呀的一声打开,在一阵迟缓的脚步声中,有人接近了我。
一双手擒住我的脖子。冰冷的手掌开始使力,想直接折断我的脆弱的脖颈。
...................
“啊——”
颈上的压迫感令式发发出喘息。她无法呼吸,脖子被人紧紧卡住。式睁开双眼凝视着眼前的对手。
......不是人类。
式接受了眼前的异状。
虽然那个轮廓确实是人形,但勒着她的却人早已断气多时。
自行移动的死人袭向病床上的式,施加在颈上的力道毫不间断。
她抓住对方的双臂试着抵抗,双方的力量之差却显而易见。
再说——死亡不正是她的期望吗?
式停止呼吸,松开死人的手臂。
放弃了挣扎,她不在乎就此送命。
即使活下去也没有意义可言。明明没有活着的实感却得存在,根本是种苦行。
她甚至认为就此消失才符合自然之道。
对手加重力道。
式被扼住的实际时间其实还不到几秒钟,却流逝得十分缓慢,如像橡皮筋般越拉越长。
死人勒着活人的脖子。尸体的手指犹如不带体温的木材,没有任何的留情,毕竟,这是打从开始就没有意志存在。
式。她将会死掉
——像织一样死掉
——舍弃生命。
舍弃?这个字眼突然拉回了式的意识。
她突然产生疑问。
他是不是欣然赴死的?
...没错,她没想过这一点。
先不提理由,织选择死亡是否出于自愿,或许织愿意去做,可那究竟是他本人的意愿,还是事不可为的妥协?
织不可能想死。
因为
——死亡明明是如此孤独而又毫无价值。
死亡明明是如此黑暗,让人毛骨悚然。
死明明比什么都来得恐怖。
织怎么可能想死呢!
啊,明明一切是那么的简单,自己却从未意识到吗?
缺氧的大脑逐渐变得沉重,但式的心,却如同星星之火一般重新燃起。
对啊,明明死亡是那么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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