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孤轶闻」

第20章哀雁南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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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六年三月初三上午,蜀宁圣都北门十里外迎送亭。

是日,风和日丽。当此春回大地之时,耕夫们身心愉悦的在田地里拨弄着嫩绿的新芽,好整以暇的唱着世代相传的农歌;游学士子骑着骏马优哉游哉的在官道上欣赏着沿途的美景,暗自陶醉的吟着“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之类的颂春雅句;游商走卒们乐呵呵的看着这一派新春景象,不约而同的憧憬着不久之后财源广进纸醉金迷的圣都生活。

偏偏在那十里迎送亭外有一男子驻足而立,他面带悲恫之色,很是惆怅的凝望着远处的圣都。在此情此景之下他显得是那么的哀伤寥落,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这,真是一个伤心的人啊!”走过男子身边的人们都如是想着。

男子看起来二十有余,容貌雄美俊雅,他身着北方草原的名贵皮货,相貌却偏偏是典型的华族长相,手中牵着一匹马竟是常人买不起的草原良驹,马上驮的远游用具无一不是珍奇名贵之物。按此推测下来他应该是往来华戎之间的大商。

良久,男子对着圣都低声呢喃着:“我,回来了。”

言罢,他翻身上马朝圣都北门而去。

许久之后,在圣都一座华贵的府邸,看门的门房打开了偏门,端了把椅子,拿了个茶壶,优哉游哉的坐在门前品着新茶,看着街景,好不快活。

突然间一骑绝尘而来,扬起尘土的让门房老脸一皱,他心中暗想:“也不知道哪来的大胆竖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敢纵马横闯,看老夫好好辱骂他一番。”

门房正欲喝骂之时看清了来人的长相,手中的茶壶不自觉的掉落在地摔成了一地碎片,他神态很是激动,老眼中竟涌起了泪花,飞快的走到近前匍匐跪地的探问道:“您,您可是业少爷!”

“福伯,请起,是我。”这人正是之前驻足迎送亭的哀伤男子。

“天呐,您可回来了!”门房言罢麻利的站起了身飞快的跑回府邸内,激动不已的高喊道:“快来人啊,少爷回来了,少爷他回来了啊!”

片刻后,华贵府邸大开中门,数十名仆役从偏门奔出侍立在中门两侧迎候男子。

男子满怀敬意的凝望着府邸的牌匾,上书:“林府”。

“我林嗣业,回来了。”男子低声呢喃着,言罢他将骏马交给了一名仆役后进入了府中。

他就是立志北上游历的林府少爷,他也是如今的三英城二城主木四,他更是已故承天大将军林仲的独子,他林嗣业回来了。

入府之后,林嗣业环视一圈后有点惊讶的问道:“福伯,怎么不见元叔呢?”

林福应声言道:“总管他亲自在给候爷看墓守孝呢,真是个忠直的人呐!”

林嗣业听罢点了点头,他心怀伤感的言道:“嗯,准备一下吧,明日我要去祭奠家父。”

翌日,圣都东门二十里外,忠武候墓。

清晨时分,林嗣业带着几名仆役来到了此处。不过半年的光景,墓园栽下的植被在春风的吹拂下已显露了勃勃生机,青松挺拔,翠柳婀娜,芳草萋萋,野花争艳,点缀得本该死气沉沉的墓园竟有一派欣欣向荣之态。

由于忠武候配享王祀,整个墓园是依照王爵待遇规划兴建的。护园石兽是麒麟蟠龙,守墓人俑是神卫鬼差,均是按王爵配置排列。墓园还建有守墓兵丁的营房,有十数名官兵专事此处的防护工作。

看守墓园的两名卫士眼见林嗣业一众生人到此,朝着他们高声询问道:“此处是蜀宁承天大将军忠武候墓,来人所谓何事?”

林福应声答话道:“此乃少侯爷,久出方归,前来祭奠乃父。”

两名护卫听罢仔细的审视了一番众人,其中一人言道:“唔,虽不知真假,看你等也不似歹人,去吧!”

林嗣业等人进入墓园来到了主墓前,此处有四名卫士站岗,不远处有一草庐似有人住。在墓碑前有一男子身着素衣跪拜致祭。

林嗣业上前轻轻探问道:“元叔?”

“咦?”那素衣男子正在专心吟唱祭文,突然间似乎听到一很是熟悉无比思念的声音,他回头一看来人的相貌不禁瞬间热泪纵横的探问道:“你,你可是业少爷?”

林嗣业神态肃穆的凝视着乃父之墓轻轻拍了拍林元的肩膀,他语气沉重的应道:“是我,我回来了。”

林元涕泪纵横的点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侯爷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林嗣业看向林元和颜悦色的道:“元叔辛苦了,您先回去休息吧,我来陪父亲几日。”

林元听闻此言面带疑惑心中很是不解的暗想道:“几日?按礼数守孝之期可是三年呐!这业少爷久出方归怎么连祖宗礼制都忘了。”

林嗣业没察觉林元此刻的疑惑,他自顾自的言道:“七日吧,七日后再有劳元叔代业守孝。”

林元听罢推心置腹的言道:“林元身受老爷大恩,守孝之事我心甘情愿。不过少爷久出方归是不是有点忘了祖制了,短短七日是不是太随意了呢?侯爷他为国尽忠效死,业少爷您身为人子该更加敬重才是。”

林嗣业闻言愣了一下,他点头言道:“元叔教训的是,不过您误会了。如今家仇未报,国恨尚在,不是业坦然守孝之时。我循祖制特例守孝七日,之后便南下从军报家仇,平国难,以慰先父英灵。”

林元听罢老脸一红,羞愧的言道:“啊,老夫心直口快冲撞少爷了,请少爷责罚。”

林嗣业摆摆手道:“无妨,您有此心,家父与业都很欣慰。”

武德六年三月十二,蜀宁圣都史府书房。

一老仆来到天丞史学进的案几前禀告道:“老爷,门外有一青年俊才自称是林家少主前来拜会,这是他的拜帖,您过目。”

史学进接过拜帖,定睛观看,上书:“将门林氏少主嗣业,北行方归,今特来拜访,望贤者屈尊一会。”

史学进看罢点点头道:“唔,忠武候生前屡屡赞其子智勇无双,此拜帖言简意赅,不卑不亢,谦和有礼,真不错!请他到厅堂一会吧。”

“是。”老仆应声出门去迎林嗣业去了。

林嗣业带着一名拎着礼品的林家仆役被老仆引入府中,走到一幽廊转角处时,一阵芳香扑面而来,紧接着一二八妙龄的姝丽女子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此女容貌清秀,身形婀娜,穿着素雅,配饰简约,腰肢纤纤,步伐端庄。

林嗣业也不是没见过妙龄姝女,他游走四方还见得不少,从未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过。这次,有清净气护体的他竟然呆呆的看着来人,一时间似是痴了。

女子身后紧接着出现了几名丫鬟,她们见状气势汹汹的指着林嗣业鼻子七嘴八舌的呵斥了起来。

“看什么看,你这人真没礼数!”

“就是,我们史府小姐也是你能一直看的?”

“臭不要脸!”

“恬不知耻!”

“说你呐,还看!!!”

被众丫鬟一通骂的林嗣业这才回过了神,他面露尴尬之色,羞愧的言道:“唔,在下无状,失礼了,请诸位贤淑丽见谅。”

“哼,谁是贤淑丽了,你个登徒子!”

史府小姐眼见林嗣业尴尬至极的模样,她和颜悦色的对众丫鬟言道:“好啦,你们够了。”

众丫鬟这才收了手,止了骂,仍是虎视眈眈的死盯着林嗣业。史府小姐婉转优雅的声音在林嗣业听来无异于天籁之音,仙女之词,他痴痴的言道:“谢,谢小姐。”

史府小姐施了一礼微笑着道:“妾身史珍,见过公子,失陪了。”

言罢,史珍带着众丫鬟绕过发呆的林嗣业走了。

林嗣业转过头痴痴的看着史珍的背影喃喃道:“唔,史珍。”

老仆实在看不过眼了,他不耐的催促道:“林家公子,我家小姐走远了,你也走吧,老爷还等着你呢。”

林嗣业被老仆这一催弄得尴尬无比,他赧然言道:“唔,有劳家老带路。”

不久之后,林嗣业在老仆的带领下来到了史府正堂,史学进正在首位端坐等待着他。

老仆进门恭敬的禀告道:“老爷,林家公子来了。”

林嗣业走到堂中施礼道:“林嗣业拜见天丞,初次见面奉上一些北地特产,请天丞笑纳。”

史学进一边细细的打量着林嗣业,一边微笑着道:“常闻忠武候言家中独子北上历练,世侄带来的北地特产必是中原难寻的奇珍呐,史某见识浅薄就却之不恭了。史禄,将林家少侯爷带来的礼物拿去好好珍藏。”

史学进为人清廉一向是不收属下任何礼品的,将门林家是如今蜀宁数一数二的贵族,林嗣业又不是他属下,送来的礼品纯粹就是见面礼而已,是世家源远流长的礼仪。史学进饱读诗书,通文知理,自然不会那么不近人情,故而坦然受之。

被唤作史禄的老仆应声上前将礼品拿下去收藏了。

史学进接着和颜悦色的言道:“世侄请坐,看茶。”

林嗣业闻言到正堂的偏坐入座,接过了史家仆役端来的茶杯抿了一口后施礼道:“谢天丞。”

史学进又微笑着道:“史某出身寒微,如今虽贵为天丞,却不敢忘本,日常饮用之物不过寻常清茶而已,世侄可还习惯,有所怠慢,请多包涵。”

林嗣业也微笑着道:“天丞言重了,业于武德元年离家北上,至今已五年有余,这数年间可谓常在苦寒之地风餐露宿,有清茶半杯都是奢望,如今哪还有什么习惯不习惯之说呐。”

史学进颔首赞叹道:“世侄少年立志,弃家中奢华安逸而远赴他乡磨砺着实让史某佩服,好一个志存高远的少年郎,世家子弟的同辈中怕是难有比肩同俦者了。”

林嗣业连连摇头道:“天丞过誉了,业愧不敢当。”

眼见寒暄得差不多了,史学进言归正传道:“不知世侄今日来我这里所谓何事?”

林嗣业听罢正色施礼道:“业归家之后已循古例为家父守孝七日,不日内欲南下从军。业虽是将门子弟,但与吾皇素未谋面,欲寻一尊者为业正名。环视时下圣都之中,唯天丞一人能为业正名,故特来拜访求得一纸书信。”

史学进听罢,哈哈一笑道:“哈,忠武候生前与史某有同僚之谊,进常引为知己。世侄所求之事,不过小事一桩而已,来人,取纸笔来!”

史学进提笔挥书,很快就写好了一封引荐信,他边递给林嗣业边微笑着道:“这样吧,我再写一封信让驿差呈送吾皇,如此就可保万无一失了。”

林嗣业恭敬的施礼道:“业谢过天丞美意,此信即可。”

史学进听罢先是一愣,进而有所明悟的微笑道:“唔,料来世侄自有一番打算,史某就不画蛇添足了。”

林嗣业闻言更是满怀敬意的施礼道:“谢天丞成全。”

史学进颔首点头道:“好了,世侄志存高远,乃父泉下有知必欣慰不已。你不日内就要从军,史某也俗务缠身,就不多留你了,去吧,希望你建功立业为林氏将门添彩增光。”

林嗣业点头应道:“业谨记天丞教诲,天丞日理万机,业也不敢多有打扰,天丞保重,就此别过。”

言罢,林嗣业躬身退出了正堂,带着自家仆役离开了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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