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觉醒（上）

迷迷糊糊的，王小天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恍惚中，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五年前。

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长发飘飘的叛逆少年，不耐家中老人喋喋不休，大吵大闹后，忿然离家出走，身后留下的，是一道扶着门沿，顶着刺骨寒风等待他回家的苍老身影。

没曾想，这一走，竟是永别。

等到第二日，当在外鬼混的少年被邻居找到时，却被告知，家中老人因感染风寒已与昨晚去逝的噩耗。

漫天风雪，如悲如泣，悔不当初，却无奈逝者已往。

少年悲上心头，如疯癫般跌跌撞撞的狂奔回家，可昔日等候他回家的老人，早已永远闭上了双目，能留给少年的，只是一幢破败，可堪住人的民宅，一个尘封已久的木盒，以及“老老实实读书，本本分分做人，平平淡淡过日子！”的遗言。

当少年含悲打开木盒……

里面是一沓叠得整整齐齐的报纸，一套沾满血迹的婴儿衣裤，一份事先写好的遗书，以及一张用棉布层层包好，有这老人大半辈子积蓄的存折。

一张张图片，一条条新闻，当一字一句看完老人最后的笔迹。

直到这时，少年才知道，自己并不是老人的孙儿，父母也早已在一次意外爆炸中丧生，而他，只不过是乞讨到那的老人，顺手从废墟中捡回来的而已。

梦境一转……

面前是一片阴森森的乱葬岗，恐怖的丧尸，一个接一个的从周遭阴宅中钻出，为首之人正是那老人。

少年走投无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分食，鲜红的血水溅满雪地。

猩红的烂肉、恶心的脓液，惨白的骨骼……

剧烈的疼痛就好像万虫在噬咬，撕心裂肺的惨嚎，绝望无助的在地上挣扎。

王小天猛然惊醒，额角冒着冷汗脸色苍白，当先映入眼帘的右掌上，此时通红一片，血迹斑斑，指甲缝里的血丝肉末清晰可见。

“怎么回事？”

念头刚起，一连串钻心裂肺的剧烈疼痛从左臂处接连袭来，王小天痛得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似梦非梦，梦境是虚幻的，疼痛却是真实的。

骇然望向左臂，此刻他的整条手臂被一层乳白色的朦胧光晕笼罩着，而昨晚他亲自包裹上的毛巾，这会早已被扯得七零八落，撒满了一地。

而原本像吸干了精气，变得黑乎乎、皱巴巴的手臂，此时却是血肉模糊，仿佛被恶兽撕咬过一般的另一番景象。

不断有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溢出，可不等滑落到被褥上，又被皮肤上的毛细孔吸收。

这还没什么，真正让王小天感觉自己快要疯了的是……

透过被挠破的皮肤，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条条血淋淋的肌肉纤维，就好像是有了生命的虫子，这会正在肌肤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蠕动。

“靠……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法想象，昔日恐怖片里才能见到的恶心景象，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怎么办？怎么办……”

万蚁噬心般的剧烈疼痛加上无边的绝望和恐惧，不断吞噬着王小天因刚刚睡醒那本就不多的理智，加上昨晚的一系列遭遇……

潜藏自心底的那丝狠厉被激发了出来，双目充血的王小天陡然爆发出一股绝然的狠意。

“草泥马，老子受够……”

左掌突然插进裤袋，再次收回时，因剧烈疼痛而扭曲变形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没错，王小天笑了——那是属于野兽的狞笑，摊开手掌，手心中躺着的赫然是昨晚从尸体上摸来的匕首……

“让你折磨老子，老子切了你……呀……”

疯狂的怒吼着，王小天面目狰狞的扬起手中匕首，带起凛冽的劲风，如疯魔般的朝着左臂肘关节位置倒刺下去……

……

李雪儿其实早就醒了。

但终究只是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小姑娘。

面对着剧痛和恐惧折磨得几尽疯魔的王小天，面对着血淋淋的场景，更想到了王小天可能被感染的事实时……

她恐惧了。

只能胆怯的缩在床角，无助的默泣。

可每个人的一生里，总会有一些人、或事，有着不可取代，甚至为之去付出生命的地位。

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父亲为了生活拼命工作又过于忙碌，小姑娘几乎刚懂事起，生活中就无处不在的充斥着王小天的身影——一起上学、一起逃课、一起去地里偷西瓜、一起通宵打游戏……

烙印的形成有时候其实就这么简单，而且是深入骨髓，无法磨灭的那种。

“呀……”疯狂的咆哮声让李雪儿瞳孔骤然收缩。

泪眼朦胧中，她竟然看到王小天突然扬起手中匕首……

脑中一片空白，白皙的脸上血色褪尽，心底一个声音在呐喊——阻止他……

念头想及，娇小的身子已经扑了过去：

“小天哥哥……不要……”

惊呼声中，纤弱的娇躯白衣如雪，带着两道晶莹的泪痕，如同飞蛾扑火般飞扑而出。而且心知力气不够，鬼使神差之下，李雪儿突然张开樱桃小嘴，一口亮丽珠白的银牙竟然对准王小天右臂猛咬下去……

就在匕首刀刃离手臂还有不到巴掌远距离时，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王小天手臂吃痛，紧握匕首的手掌不得不松开。

“铛铛……”金石交鸣声中，匕首直直掉落地面。

“嗷……”迟来的惨嚎声顿时传遍整栋大楼……

等痛得死去活来浑身直抽搐的王小天回过神。

扭曲的面容狰狞恐怖，双目充血赤红暴涨的凶光，如利剑射向李雪儿，咬牙切齿无不透着凶狠：“你，找死……”

现在的王小天就如那来自地狱，十恶不赦、穷凶恶极的嗜血凶魔。

“小天哥哥……我……”

嘴角溢着血渍，李雪儿惊慌失措的连连后退。

她很委屈，很想解释，可陷入疯魔状态的王小天是蛮不讲理的，更不会因为李雪儿挽救了他的左臂，而心存感激。

一切外来的声音到了王小天耳中，全都变成招人心烦的噪音。

“滚……啊……”

走火入魔般的嘶吼，万蚁噬心的剧痛，心头无边的恐惧，这一刻似乎统统找到了宣泄点。

就见王小天突然握紧拳头，朝着李雪儿猛的挥出……

………………

感谢：枫霖叶红的评价票，嘿嘿，虽然刚开始吓了俺一跳。

当然，还有脚踏七色彩云的打赏……

满地打滚，叩首感谢……

因为正在新书冲榜，每章分段可能有点不恰当，大家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