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8：20，他们坐面包车去崔向东的公司。

公司原来就在火车站附近，庄正的心情又开始郁闷了。

鑫源国际商务大厦，土黄色的外墙，共有六层，每层楼都有一条开放的走廊。一楼是临街商铺，没有大堂，楼梯口处有块索引牌，上面密密麻麻，有几十家公司的名字。

庄正看索引牌上的名称，有商贸公司、广告公司、劳务公司，甚至有科技公司。但大多数，是猜不出做什么行业的商务公司。

三楼，鑫时代商务公司。林晓霞叫庄正他们跟着一起上去。

吴达仁松了口气，以后上班不用爬这么辛苦。庄正瞪了他一眼，这胖虎，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公司在一个大套间里办公，大间是员工办公区，小间是崔向东的办公室。

进到崔向东办公室时，崔向东正坐桌子旁看报纸。见到庄正他们，崔向东放下报纸，向他们走了过来。

对庄正他俩的到来，崔向东表示欢迎，跟他俩握手。他的握手有力，手掌厚实而温暖。

十平米左右的办公室呈正方形，棕色的办公桌上，有部红色座机、一个地球仪，还有一个大笔筒。笔筒里插着几支签字笔和毛笔，桌角堆着一摞文件书籍。

在办公桌背后，白色的墙壁，挂着一幅题字，上面是“厚德载物”四个大字。

一台落地风扇在摇头吹风，墙角有个铁皮柜和保险箱。

庄正他俩在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面对崔向东，看着他亲切的笑脸。

屋里光线很充足，阳光从一旁窗户，散在地面的瓷砖上，反射在墙角根上。

循着阳光的方向，庄正看见窗台上，放着一盆绿萝，叶子深绿油亮，长得枝繁叶茂。

崔向东笑咪咪地问他们，昨晚睡得怎么样?

吴达仁抢着回答，睡得很好，感谢崔总关心。

客气话以后就不用说了。崔向东摆摆手，指着桌上的人民日报，问他俩平时看报纸吗？最近看了些什么书？

吴达仁说最近两年，他看的最多的是《电子游戏软件》和《游戏机实用技术》，报纸基本不看，都是上网看新闻和了解资讯。

庄正倒经常看报纸，因为广告公司工作的原因，会关注报纸上的广告版面。说到书，他只依稀记得半年前，看过一本王小波的《黄金时代》。

光读书还不够，还要多关心时事。崔向东说，读书使人明智，看报让人明理，尤其是人民日报这类的报纸，里面有大道理。

然后，崔向东像一个家里的长辈，跟他们拉起了家常，问他俩是哪里人？父母是做什么的？有女朋友没有？

这是什么套路？搞得庄正一头雾水，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婚介所。

在看似无关紧要的闲扯中，庄正获得了一个有用的信息，原来崔向东是福建人，和吴达仁是同乡。这让吴达仁兴奋不止，当即跟崔向东说了几句家乡话，庄正一句没听懂。

崔向东还透露了一个消息，公司正准备扩张，过完年就搬到机场附近，到时公司的规模比现在要大得多。

这是在画饼吗？庄正心想，以前广告公司的老板，也经常这么干。

崔向东见庄正一直没怎么说话，就问他还需要了解公司哪方面的事情。

庄正不再犹豫，直接了当地问，招他们进公司，打算安排他们在什么岗位？

不用着急，先熟悉下公司环境。崔向东轻描淡写的说，可以维护下电脑，熟悉下业务流程，还可以......

他话还没说完，手机就响了，他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接起了电话。

三言两语，崔向东很快接完电话。他把手机收起来，说了声抱歉，要马上出去一趟。如果他俩，还有问题，可以找林晓霞。

崔向东说完，走到外边叫上杨司机，然后匆匆地走了。

其实，庄正最想问的，是公司做什么业务的？

林晓霞一直在打电话，趁着这个空隙，庄正观察起员工办公区的情况。

员工办公区比崔向东的办公室，大一倍左右。这里有四张桌子，两台电脑，两个女孩，一个大叔。

没看见任何商品的影子，让庄正更怀疑，这里不像是干实事的，倒像一家皮包公司。

庄正拉上吴达仁，走出公司门口透气。在走廊上，他忍住了，没跟吴达仁自己的担忧。

等下只要问林晓霞，就一切真相大白。

这时，走廊那头，走过来一个男人，挨家看每个公司的名字。那人来到他俩身边，张口就问，这里是不是有机票卖？

庄正有点莫名其妙，买机票去航空公司，这栋楼里没有航空公司的售票点。吴达仁还热心地告诉那人，可以打114查号台，要航空公司的售票电话。

那个人的表情很古怪，边走边回头看他俩，仿佛他俩是外星人似的。

林晓霞正好走了出来，随口问他俩跟那人说什么？

听到那人是买机票的，他俩让人家去找航空公司买票，林晓霞忍不住埋怨，他俩怎么把客人往外推？

客人？庄正拉住林晓霞，公司到底是做什么的？

公司做机票代理，专卖飞机票。林晓霞一字一句告诉他俩。

倒卖机票，不就是......庄正脱口而出，票贩子！

林晓霞不以为然，反而笑庄正不懂装懂，机票代理商和票贩子不一样。

庄正拉着吴达仁就要走，吴达仁显得有些为难。

林晓霞拦住庄正，问他要去哪？

“打死我也不跟票贩子在一起。”庄正吼道。

林晓霞生气了，叉腰指着庄正鼻子，说要给他这个土包子好好上一课。

林晓霞叫庄正过来，他俩进到公司，在门口一侧停下。林晓霞指着挂在墙上的证照，告诉庄正，上面都是公司合法经营的证照。

有五、六张证照。其中工商营业执照的内容是，鑫时代商务有限公司，注册资本150万元，成立日期1997年8月1日，法定代表人林晓霞。

这不能说明什么，庄正无动于衷，用公司的名义做票贩子，也不出奇。

林晓霞从墙上摘下一块小牌子，告诉他俩，这是民航管理部门，颁发的机票代理销售许可证书。

说到公司是一类代理，林晓霞一脸自豪，一类代理不但可以卖国内机票，还可以卖国际机票。

在证据前面，庄正心里已经承认自己见识少。但他没法忘记，对票贩子的怨恨，就算是合法的票贩子也不行。

“对不起，我确实是土包子。”庄正转身就要离开。

“庄正，你给站住！”林晓霞厉声叫道，“你还是个男人吗?”

庄正马上回过头，他容不得别人说自己不是男人，他握紧了拳头。

林晓霞迎向庄正，一副量你也不敢打我的神情。

庄正不会打女人，他要林晓霞为刚才的话道歉。

“我说错你了吗？”林晓霞说，“如果你是个男人，就应该从哪跌倒的，从哪趴起来。”她接着又说，“你说你是做业务的，有本事拉到人来买机票，我给你请客道歉都行。”

林晓霞的话，有问题。庄正在分析，逻辑有点乱，道理也很牵强。他摇摇头，走向公司门口。

“老庄，你去哪？”吴达仁问。

“我去趟厕所，回来再跟她把道理讲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