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禾可以骂她，可以尽情地挖苦她，却做不到与她一刀两断。

她想买房，也只是想逃离。

可以眼不见为净。

但就真的可以与母亲再没有往来了么？

陆禾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血浓于水，再憎恨，再厌恶，母女永远是母女。

还因为虽然王华一直对她很差，总是骂她。

虽然王华是那么明显地偏心，偏心妹妹陆蔓，欺负她这个大女儿。

但陆禾知道，王华一个女人，男人进了监狱，她把自己和陆蔓养大，真的不容易。

她没有别的本事，只能靠出卖自己的身体。

是，她的职业是很下贱。

但就是这样，她也没有抛弃陆禾、陆蔓。

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虽然在吵架的时候，陆禾说，自己5岁就会做饭了，是自己养大的自己。

但那只是气话，狠话，那是做不得数的。

还因为，陆禾知道王华虽然对自己很差，但她还是爱自己的。

还是在乎自己的。

哪怕不如陆蔓的多。

是因为在陆禾8岁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

……

陆禾8岁的时候，那时候王华还算年轻，生意很好，客人很多。

但据王华自己说，她年轻的时候更红，更出名。

是华京最红的舞女。

陆禾不信，只当她吹牛放屁。

但她还是没有攒下什么钱，因为大手大脚惯了。

赌钱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养成的毛病。

有一次，一个在夜店里很有名的老鸨找到了王华。

她对王华说，这一行在南方更挣钱。

她决定带一队姐妹南下，去那边开拓生意，那里一年挣的钱，顶这里三年。

老鸨很看好王华，让王华跟着她一起走。

王华说自己走不了，因为自己还有两个女儿。

一个8岁，一个更小。

老鸨不屑一顾，对王华说，不就是两个小崽子么？

你可以放到你妹妹那里。

你不是有个妹妹么？

给她钱就行。

要说你也真是一个死心眼，我要是你，早就把这两个包袱甩了。

往孤儿院一送，然后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不好么？

……

那天王华以为陆禾去上学了。

但其实陆禾没去，她逃课了。

她躲在了家里，于是听到了老鸨与王华的对话。

当时陆禾害怕极了。

她绝对不想去姨妈家。

如果说王华只是偏心的话，那么姨妈一家，根本就没有把陆禾当成亲人。

当成了仇人还差不多。

陆禾要是去了姨妈家寄养，那就真和很多童话里落到了后娘手里的小可怜一样，要过上暗无天日的生活。

所以陆禾很紧张。

好在王华没有答应那个老鸨的建议，没有跟着去南方。

她说我有两个女儿要照顾。

陆蔓也就罢了，陆禾是绝对不能放在王蓉家的。

她受不了。

王华不知道，角落里的陆禾，听到这句话哭了。

她知道，原来母亲也是想着自己的。

虽然在那之后，王华好几次在与陆禾的对骂中，都用很恶毒的话骂她是累赘。

如果不是她，自己早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早就挣大钱了。

虽然陆禾也反唇相讥，但她心里面知道，虽然这个女人再不好，但至少是不会抛弃自己的。

……

还有一次，是在四年前的时候。

那时候，王华已经风华不在，价格一路走低。

她已经没有资格再出现在那些灯红酒绿的夜店里面，站成一排拱客人“选妃”。

而只能隐身在路边的小足疗店，小桑拿房里面，靠着路边的闲客和之前的老相好过日子。

那些人大多都是一些穷困潦倒的穷酸，也没有什么钱，不舍得开房，于是都会去王华租的房子里鬼混。

陆禾只能给他们倒地方。

有一次，王华的客人是一个几进宫的老流氓。

这人曾经风光过，最牛的时候整个华京北城的混混，都归这个老流氓管。

包括陆禾的爸爸陆父陆大彪，当初就是跟在这个老流氓的手下做事的。

只是现在已经落魄了，昔日的地盘被抢，昔日的手下做鸟兽散，很多都成了以后的老大。

等他出来，完全是无人问津了。

于是他就成了一个穷横穷横的滚刀肉。

没法出去争地盘，但是可以祸害自己的身边人。

他现在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每逢有一些商铺饭店开业，他就光着膀子走上门去祝贺。

手里拿着一个路边随手抢的，价值几十块钱的果篮。

然后对方必须给老流氓包一个几千块钱的红包。

不给的话，老流氓就耍，就闹。

你还不能找人赶。

因为就算你有十几个孔武有力的保安可以把老流氓赶走，但也架不住老流氓掏出刀子往自己大腿上自己来一刀，然后往地上一躺啊。

就是这么一个人嫌狗厌的老流氓，最近看上了王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