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封建迷信。”

“什么是封建？什么是迷信？什么是封建迷信？”

沈警官原本气势很足，然而接连的三个问题一来，立时就懵了。虽然依然还坚持自己的观点，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于是索性反问，“那你知道什么是‘封建’，什么是‘迷信’，什么是‘封建迷信’吗？”

封建是一种社会形态。中文里关于“封建”这个概念最早的词源来自《左传》，所谓的“封建亲戚，以藩屏周”，就是把亲信分封出去建立诸侯国，用来屏障周王室。这就是我们很熟悉的东周列国志了。

而“迷信”则是一种心理。简单的说就是盲目的信仰崇拜。

所以，虽然“封建”与“迷信”这两个词经常被联系在一起使用，实际上却是大相径庭的两个概念。

“我只相信科学。”

沈警官冷冷的说。虽然态度依然强硬，气势不足却也是相当的明显。一旁，马警官带着好笑摇了摇头，然后对沈安平表示歉意，“昨天虽然是小沈接的电话，不过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沈安平苦笑了一下。他明白马警官的意思。其实沈警官的反应他也能理解，毕竟，“这件事也太过于荒谬了。如果换做是我，恐怕也是一样的反应。”

但不管怎么样，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流失了……甚至可能不止一条。虽然门口只有一具尸体，但失踪的保安却有两个。

另外的那一位，多半也是凶多吉少。

“我想请你帮个忙。”马警官忽然对沈安平提出如是的要求。一旁，那位沈警官先是一愣，旋即表示反对，“这不符合规定。”

“这话，应该对做了这件事的凶手说。”

听到这句话，沈安平险些失笑出声。这位马警官看似温和，怼起人来却也是相当的厉害。沈警官一张脸时青时白，虽然心里还很是不服，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马警官也不去理会。在沈安平明确表示了自己会帮忙之后就将别人递给他的手套以及鞋套递了过来，“把它们用上去。一会儿进了现场只要小心点就好了。其他的真没啥事，不用太在意的。”

准备就绪，马警官挑起前方已设置好的隔离带。略等了一会儿，让沈安平先进去，随后自行跟上。

保安的尸体就倒在门后面。离得近了，直接就能看到后背上的致命伤。足有拳头大小的窟窿，几乎将整个人都洞穿了。

甚至有可能连心脏都被掏走了。

“太残忍了，简直没人性。”旁边有人小声的咕哝了一句。这句话被那位沈警官听到了，忍不住的嘲讽，“你跟凶手谈人性？！”

对此，马警官是充耳不闻。他蹲下来，在尽量不触碰尸体的情况下小心的进行检查。发现，虽然致命的是最后一击。然而在跑到这个地方之前，保安身上就已经有了十余处大大小小的伤口。

血，几乎在逃亡的路上就已经流尽了。最后的倒毙之处，地上的血迹反而不多。

“能看出凶器是什么吗？”沈警官问道。

“就是这个。”马警官回头，做了个抓的手势。

沈警官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手……”

“准确的说，是爪子。”

沈安平说着，朝前指了一下。在那个方向的墙体上，有个明显的抓痕。旁边还有个拳头大小的坑洞，墙体里的砖头都出来了，掉落在了地上。

“这事儿，还是人干的吗？！”

沈警官看得心惊，目光下垂，立时又发现了一个新的情况。在那边的地上，有两个很明显的血脚印。其中一个看得出是保安的制式皮鞋，而另一个却像是某种大型动物的蹄子。再仔细看，甚至还有点像是猛禽的爪痕。

类似的脚印还有。顺着一个个血脚印走，最后直接就到了昨天出事的那间办公室。门开着，一眼就可以看到——另外一名保安的尸体。

还是在昨天那个位置上。保安仰面朝天的倒着，左胸有个拳头大的伤口。心脏真的被掏出来了，连着血管和经络吊在身体的一侧。

保安的脸歪向大门的一边，眼睛瞪的滚圆，嘴巴张的大大的。只要一进门就能看到这张脸，以及凝固在上面的狰狞表情。

这样的情形，即便是对出过很多次现场的刑警来说也是一种很大的刺激。从其中的一个开始，接二连三的都冲出去开始呕吐。

转瞬之间，能留下来的就只剩下三个人。马警官、沈安平以及——沈警官。

沈警官是咬着牙忍了又忍才勉强憋回去的。意外的是，沈安平居然没有失态。不仅是脸色如常，呼吸还很平稳有规律。

“呼————吸——呼——吸————呼——吸——……”

均匀的呼吸，不仅是调整了自己的状态，甚至连带着还能影响到身边人的情绪。很自然的，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这年轻人，很了不起啊。

马警官想着，冲着沈安平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咱们国家的维和部队当过兵。”

“原来您是一名军人。”沈安平立时肃然起敬。

“后来因伤退役了。”马警官淡然说道，然后就开始叙述自己曾亲眼看到的一些事情——某势力的武装分子在布置地雷的时候操作不当，被炸飞上天。半空中，一条腿直接就与身体分离了。

以及最刺激的，炸弹汽车驶入安监站。一声巨响之后，驾驶汽车的自然是粉身碎骨。便是附近的那些人，也很是很难找的齐全。

“后来，我们是用塑料袋和小铲子去收集的。”

一句话，让人毛骨悚然。

沈安平胆战心惊之余，却是忍不住的想起了曾经在网上看到过的一句话——“我们并非是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年代，而是幸运的生活在了一个和平的国家。”

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沈警官一张脸铁青，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冲了出去。门外旋即就有呕吐声起，相当的惨烈。

沈安平一愣，转而就明白了过来，“您是故意的。”

“吃点苦，对他有好处。”马警官很淡然的来了这么一句。当然，这不是他的真正目的。让沈警官暂时“离开”，主要目的，还是为昨天的那个电话。

首先是抱歉。

“是我疏忽了，应该给你回个电话的。”

沈安平苦笑着摇摇头。昨天沈警官那样的反应他也能理解，毕竟电话里说的事实在是太过于离奇，委实让人难以置信。

然而现实就是这么离奇。

“你觉得，凶手还是……人吗？”马警官斟酌了一下，问出了这个问题。

沈安平眉毛紧皱，斟酌了一下，说道：“我觉得这里面的关键，在于保安为什么会上楼。”

对于夜班保安，报社有两条可以说是自相矛盾的规定。一条是值班室必须留人。另外一条是为了保证安全，夜班巡回必须两人相互配合。

两条规定，遵守了第一条就必然会违反第二条。反之亦然。保安也不傻，自然是乐的清闲。保安室里看监控刷手机不香么，何苦没事做出去凑步数。

马警官听明白了，“你是说，一般情况下夜班保安是不会出去的？”

“是的。”沈安平以非常肯定的语气回答。

保安室的条件不错，有床铺，有空调，还有卫生间。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这两个保安是绝对不会出去的。

而且去的还是闹鬼死人的那间办公室，就更加的非比寻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