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关后，刑玄就在城内走动一圈，后又去到了各个岛屿闲逛。

上次闲逛，还是多年前。

途径某个岛屿城池时，刑玄恰巧又遇到了三个“熟人”。

这三个“熟人”排场之大，竟将整个街道酒楼都给包了下来，就差把路封了。

他们围坐在窗前，一边举酒对饮，一边又在谈论着什么，面上还有说有笑。但细看，几人眼中都暗藏着些许忧愁，只是引而未发罢了。

三人正是罗泽郭海浪涛！

路过之际，刑玄恰巧见到他等，而三人也恰巧看到了他。

双方又不能装作没看见，三人就假仁假义邀请刑玄饮酒。而刑玄也颇为识趣儿，直接上楼交谈应付了几句，后就找借口离开。

不过与三人初次见面的感觉不同！

刑玄可以很明确的感觉到，罗泽郭海浪涛三人眼中暗藏的傲气，已经没有初见时的那般强盛，嚣张气焰下降了不少。

后来闲逛途中，刑玄又发现一件怪事。

北泊群岛上的天雷宗商铺变少了！原本是有一百多家的，可现今，商铺数量却锐减到了不过百。

十多年里，大概有一成多的商铺莫名消失了！

走走停停，刑玄又逛回了中心岛屿，来到了天雷阁。不想，这中心岛屿的天雷阁阁主，竟还是素衣此女！

须知，早在刑玄来到北泊群岛之前，素衣就来到此处多年。而今，距离刑玄来此又过了十多年。

哪怕有三大家族建立的商铺捣乱，她的宗派任务也应该结束了才对。

怎会还留待于此处？

但这个问题显然极煞风景，刑玄并未不识趣儿的询问，他转而与素衣闲聊起了其他。

交谈中，刑玄也明显感觉到对方心态，有了些许变化。

比之多年前的死气沉沉，心气儿消无。如今的她，交谈中没有多少叹息，声气也不再显得颓丧，眼神更是透出些许活力来。

犹如枯木逢春，抽出了新芽来！

尤其是当刑玄提起，群岛上的三大家族掌控的店铺，锐减到了不足百家时。

她嘴角更是上扬，面上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意。哪怕有一只瞎眼，也无法破坏其一丝美感！

刑玄又试探着询问了商铺锐减的缘由，但素衣没有回应，面上只是淡淡微笑！

这不得不得让刑玄想起多年前的交谈，心中又自行猜测起来。

“按照当年素衣的说法，莫非在这十多年里，天雷宗高层在博弈中占据了上风，压制住了四位金丹真人？”

“而高层博弈的结果，反应到了底层，就是几大家族的店铺被关闭了一成多？”

随即刑玄暗自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反正与他也没多大关系。

告别了素衣，他转而回到了坊主大殿，想要询问老骥一些事情。

不料，大殿里并没有老骥的身影。又询问了几名天雷宗弟子，得知老骥也在修行。

每天十二个时辰，老骥会花上两个时辰处理坊间事务，剩余十个时辰全用在了修行上。

不过刑玄却是感到奇怪，心道

“老骥都已经练气十二层大圆满了，还能往哪儿修？莫不是他要突破筑基了？”

带着疑惑，刑玄硬是在大殿坐了七八时辰，等到老骥修行出关。

“抱歉，令师兄久等了！”老骥拱手拜礼一番，又眼色疑惑道

“师兄不闭关了？”

“修行遇到瓶颈，出关走动走动。”刑玄摆手叹气，又问道

“我听闻你还在修行！怎么，莫不是要突破筑基了？”

一听筑基，老骥浑身精气神降不了不少，眼神稍显得落寞，又叹气念叨着筑基二字。

“不是？那你修什么？”刑玄见此又反问道。

话音落下，老骥直愣愣的呆住。过了许久，他眼中方才回过神来，嘴角微微动了动，蹦出一句话来。

“我，我不知道！”

闻言，刑玄又看了他一眼，感觉有些意外，又道

“你莫不是陷入了迷惘？”

多年修行吃过的苦楚，经历的艰辛，一切都是为了筑基。可到头来，筑基丹又轮不上，无丹筑基又是找死。

这是怎样的煎熬？

想来，老骥也只能装作修行紧迫的模样，麻痹自己。

这种状态，曾几何时刑玄也经历过。那时他也还未筑基，整天只能借助炼器转移注意力，度过煎熬。

老骥许久未说话，好似被说中心事一般。

刑玄笑了笑，面露出回忆之色，道

“其实我这一路修行走来，也吃过不少苦楚，经历过不少艰辛。可如今回想起来，曾经经历的艰辛苦楚，也是值得的，甚至不过如此！”

听到这话，老骥犹如反应过激一般，双目瞟了刑玄一眼，眼中暗藏着怒气。

刑玄一眼就看了出来，不过他也并未感到不满，而是疑惑反问道

“怎么了？”

“恕师弟直言，师兄这番感悟不应该对我说。更准确的说，师兄不应该对任何一个未成筑基者，说出此感悟。”老骥说道。

“为何？这感悟又并非瞎编，而是我真实生出，怎么就不能说了？”刑玄又反问道。

老骥立并未回应，他反而问道

“敢问师兄，若师兄时至今日都在奔波，也没能成功筑基，是否还会生出这些感悟？”

“或者换个说法，在筑基成功的前一天，或是前一个刹那。师兄是否觉得曾经的苦楚，不过如此？”

闻言，刑玄面上透出严肃，眉头紧锁。这些问题他倒是没注意到，更是没有想过！

老骥又道：“人成功了，缅怀起过往来，也才会觉得曾经走过路，吃过的苦，经历过的磨难是值得的，甚至不过如此。”

“哪怕不是这样，他心里也绝对好受许多。”

“有些道理！”刑玄微微点头示意，又摊手示意接着往下说。

“可对于未成功者而言呢？他们可会视经历的艰辛苦楚，如过眼云烟？”老骥几乎用着质问的语气，又大声喝道

“决对不会！那些苦楚，艰辛，只会如附骨之疽，日日夜夜折磨着他。”

“直到他麻木，感觉不到痛苦，或是直到他放弃，或是直到他成功！”

“而当他成功了，也才会觉得以前的遭遇痛苦，不过如此！……”

到了最后，刑玄终是理解了老骥的意思。

有些看法，有些感悟，唯有真正成功后方才能切身生出，以及认可。

而这看法感悟，却不能由一个已经成功之人，对一个未成功之人的人讲述。

哪怕成功者讲述的，是他真实的感悟。但这对未成功者而言，也不一定是一种开导！

对于未筑基的老骥来讲，已经筑基的刑玄，就是一位成功者，而他自己就是未成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