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你是否愿意照顾一只可爱的、温驯的小猫咪，把它从苦难中拯救出来，从此跟它不离不弃，长伴一生？”

他是在做噩梦吗……？

似猫的生物刺探出肠子一样的触手，卷住赵天的腿，向上蠕动。

它凑近赵天的脸，似乎是在努力尝试，尝试展现一个友好的笑容。

貌似被吓懵了的赵天也就很方便的，在近距离欣赏到了这个怪物锋利的犬牙，还有它三条跟蛇一样扭动的舌头。

带着三个分叉，长满紫红色瘤子，黏液喷涌的舌头。

“猫猫很可爱呦～”

触手流淌得遍地都是，其中一只触手就像剥了皮的老鼠尾巴，在赵天面前来回飞舞，然后用力扭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在可怜人类的面前秀来秀去。

长着触手的小怪物尽力地对着面前人类表达自己的友善和蔼，试图像其他软萌小猫咪那样——是的，它认为自己就是只奶猫而且很可爱——拐骗个人类回家。

它愉悦激动的心情表传达到触手上，就是像蛇般弹跳而起的肉肢狂舞打向四周，砸碎附近的墓碑。

赵天母亲沉眠之处被触手破坏了。

死白大理石倾颓，黝黑的盒子暴露在月光中。

赵天的理智在触手碰到母亲墓碑的时候，回归他的大脑。

?一并回归的还有他的杀气。

家人被冒犯的愤怒瞬间战胜畏惧。

他飞快奔到母亲陵墓之前，绝不允许怪物再近一步。

赵天一拳把这个只配出现在万圣节和公司尾牙搞怪环节的畸形臭猫打成鱿鱼卷，踩在脚下来回碾压。他自认是个没什么原则的老好人，脾气随和得很，但有一个底线，那就是他的家人。

触此底线者，神来神死，怪物来，怪物灭。

怒火中烧的男人咬着牙恶笑：“给你一句话解释的机会。你是什么？”

八爪怪猫被打哭了。

它现在看上去就像个不停往外喷液体的鱿鱼面团，嘴被踩得凹了进去，没办法说话。

但是有生物，可以代替它说明。

更恐怖的生物。

赵天不知道这些生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当他发觉的时候，他，还有脚踩住的这个小怪物，已经被团团围住。

有猫的地方，会有老鼠。

既然有畸形八爪鱼腿会说人话的猫咪，那么吐着长长舌头，像有虫子在皮肤下蠕动的老鼠怪物……。

赵天诚心诚意地希望自己是真的精神分裂了，这些恶心怪物都是他臆想出来的，而不是噩梦照进了现实。

常识告诉他，他应该逃，哪怕双腿无力趴在地上爬开，也总比呆在这里等死强。

“赵天，快点跟我达成契约！有了契约，就可以解决掉这些臭老鼠！”八爪怪物终于从肉团里翻出了自己的嘴。

果然，契约并没有达成。

赵天没有搭理这个像村里作坊粗制滥造出的恶趣玩偶怪物。

最恐怖的不是这些畸形鼠怪，而是缓慢出现在这些死耗子身后的，另一只死猫。

如果这真能称之为猫的话。

这个怪物更像是一个把活物砍碎，把断肢断头烧成骨骸，再揉成一团黏合成整体的荒诞噩梦。

应该是脸的部位上密密麻麻垒着鳞瘢状的烧伤痕迹，只有左额隐约剩下的一点毛发可以证明它曾经是个碳基生物。

“这只猫长得多别致啊，很可爱，对不对喵？”

被烧成焦炭的身体上，对着赵天的那一面突然炸裂，像用刀子在黝黑色的表面砍出两个豁口。

豁口里，长满了腥黄色的眼睛。

是人类才会有的瞳孔，恶黄色的，像是脓液撑出瘤子时的颜色。

几百双存在即是造物最大恶意的眼睛，塞在小小豁口里，滴溜溜转着，盯着赵天。

”相信我～这只猫猫很温柔的，绝对绝地不会伤害你的！”

噩梦猫怒嚎着扑向赵天，它仅存白骨的尾巴像带刺的蜘蛛腿，刺伤赵天的大腿，扎进了他身边的水泥地里。

“咳，喵。如果你跟我签订了契约的话，属于你的猫猫就不会伤害你了呀～”

焚烧的痛苦让伤害的怪物陷入癫狂，脓液黄的眼睛彰显着疯狂的恶意，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猎物，浓稠的粘液顺着嘴角流淌而出，

腥绿的恶臭扑鼻而来。

“它不过是有点点脾气罢了，其实很乖的呦～”

如果他现在有机会的话，赵天发誓，他绝对会先让这只八爪玩偶怪物永远地闭上嘴！

就像发令枪响起，鼠怪们吱吱叫着，围攻上来。

赵天在被击倒后，才听见空气破风的声音。

是那像焦炭一样的怪物。

它黏腻腥臭的身体擦着赵天的头顶掠过。

求生的本能救了他。

还有钢筋。

就在距离他母亲墓碑几米远的地方，正在修建一个带亭子的墓园。施工场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钢筋和水泥袋。

他护在母亲墓碑之前，攥住最坚实的一根。

赵天试图把这些怪物引导离开母亲安眠之地，一只鼠怪向他扑了过来，用舌头缠住钢筋。他拼命拽着钢筋，铁条在水泥地面上摩擦出点点火星。

这些鼠怪身形灵巧，几个转身就把他逼到了亭子的角落。

赵天抓出一把石灰冲着鼠怪的眼睛就撒了过去，怪物发出了让人心惊胆颤的惨叫。

感谢如来佛祖观音菩萨上帝教主，这群恶心的东西居然怕石灰和铁棍！

但这群玩意儿是群居的，智商很高，懂得团队协作。

它们发现，赵天非常在乎那个白色的石碑。

所以，一只扑向赵天母亲的墓碑，较小的另外一只趁着赵天分神的机会企图咬住他。

赵天顺着劲头往后仰去，猛地一脚踢中了偷袭鼠怪闪着妖异红光的眼睛。

碎裂的眼珠与恶臭的黏液一起喷了赵天一身。

随后他迅速旋转身体，利用离心力将钢筋上的舌头扯断了。

鼠怪的惨叫吓得他险些攥不住手上的凶器。

为什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工作人员出来看看情况？

随便来个什么都好啊！

端坐在角落里的噩梦猫趴在地上，懒懒地打了个呵气，然后用白骨尾巴敲了敲地面。

水泥做成的陵墓甬道瞬间被蚯蚓拱开。

几十米长，像蛇或者条虫的蚯蚓，团涌蠕动，像大地溃烂的伤口，交织在一起，汇成黏腻的地毯，扫向赵天。

“它好聪明呦，居然知道叫蚯蚓来帮忙，这个智慧的可爱猫咪，你不想养吗？”

死猫，闭嘴！

赵天的头皮发麻，手脚不听使唤，他真想瘫坐地上，或者直接昏过去。

但是，母亲，就栖息在他的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赵天用牙狠狠咬住舌尖，清醒才能让他对眼前的局势产生足够准确的判断。

鼠怪有三只。

谢天谢地，他妈的，只有三只！

他以为捅了老鼠窝，来了几百个同家亲戚的大家族！

……这么恶心的玩意，三只已经够多的了。

还有一只焦炭怪猫。

“你还有我，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死死抱住大树，躲到这场人鼠大战够不着的安全地带，肉粉八爪猫用两根触手比出了个大大的“心”形，脏蓝眼睛里是澎湃而出对赵天的热情。

——虽然看上去更像恐怖版的拙劣推销员。

“你有办法解决这些玩意儿？”

入庙烧香，见牧师画十字，赵天心存侥幸，随意问了问。

“阿天跟我达成契约吧，你将自己找到答案。”

赵天找了最粗的两根钢筋，一左一右挥舞着，护好身后的墓碑。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会来找你呢？”

八爪猫摇了摇触手，卖了个萌。

威猛壮鼠扑了上来，赵天找准机会，把钢筋使出了刀的效果。

一钢筋爆鼠头。

“别欺骗自己了，赵天。”湿乎乎的触手缠上了他的肩膀，“恐怖、恶心，这种情绪你根本感觉不到。”

害怕畏惧的神情彻底褪去。这个面色苍白但是异常镇定的青年，顿住动作，面无表情地听着。

“赵天，你没有精神病。”

“因为你根本不是人。”

霉蓝猫眼对上黑得不出光的人类眼睛：“我们才是你的同类。”

单纯而又肮脏，倔强但是软弱。

彰显于外的恐怖与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特殊。

触角怪物抚摸上赵天的脸，蛊惑道：“你并不想跟我签订契约，不是？”

蠢货才会相信诡异怪物抛出来的诱饵。赵天甩开它，冷笑：“当然。”

他的确在话刚出口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但是，晚了。

海藻色巨型符号突然从赵天脚下浮起，针扎的刺痛从耳膜直达头顶。

剧烈的疼痛压得赵天跪倒在地。

于此同时，鼠怪们尖叫着攻了上来。

耳鸣、幻声，视线模糊，赵天目不能视耳不能听。

但他非常清楚地听见那只死猫——长触手的那只——长叹一声：“终于骗住一个，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