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感觉自己成为了统御天下的绝代暴君。

当然他这天下的确小了点，不过是三个办公室八九个小员工的作坊型律所。

但他这个暴君名头绝对名实相符。

尤其是对女孩子们而言。

每天早上八点三十分整，赵天进入律所，与前台王小姐互致问候。

王小姐转头就开始偷录，当她悄悄把全息视频发送给小姐妹们的时候，意味着战斗的号角开始吹响。

从前台走到律所大厅的这短短一分二十秒的时间内，无论当天所里热闹成什么样，在赵天冒头的第一秒钟，他忠诚的子民们齐心协力，奔跑如飞，噌噌噌两三步，各个身手矫健进入战斗位置。

第三天。

这已经是第三个上班早晨，赵天对着空荡荡好一片白地真干净的工位只能干瞪眼说不出话来。

过道两侧挤满了叽叽喳喳笑成一团敢看不敢摸的姑娘们，偶尔还会迸发出诸如“好可爱哦”、“胖乎乎圆敦敦”之类的感叹。

不是暴君哪能感受到如此热情的拥戴。

……王梓晨，你蹲在垃圾桶旁手里拿着个逗猫棒的样子傻逼极了。

赵天木着脸在姑娘们的夹道欢迎之下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将满桌的零食玩具扫进收纳箱里。不过三天而已，这帮姑娘们送过来吃的玩的多到三个大塑料箱都装不下的地步。

如果你们对工作也能有对猫咪这样的热情就好了

再次强调一下，这是我的猫，不是所里公有的。

这么漫长的人生里，我终于等到的，同类怪物。

虽然爱掉毛吧，但总归是相似的异类。

还有，不许叫它们赵白天和赵黑天。

赵天把小八爪和小焦炭从双肩包里倒出来。——在小焦炭烧掉五个宠物旅行箱两个铁笼子之后，赵天觉得这黑脸胖子只配在双肩包里关禁闭。

“白～天～天，啵，来让梓晨爹地亲一个！”闪飞进入赵天办公室随即秀出个二缺猫奴德性的傻……除了王梓晨不做第二人想。

“有事快说，说完快滚。”还有那是我的猫。

王梓晨恨不得跟猫一样就地滚一圈再露个肚皮，此君一手撸着一只肥球，脸上笑容憨态可掬，倒没忘记办正事：“有个项目，想让你接。”

“不接。”

“这个项目其实也不难更没什么风险……什么，你不接？”

“嗯。滚。”不说接案子，而是用项目这样的名词，一听就是王梓晨招牌式的不怀好意。

“可小天天，对方指名要你办，你看人家慕名而来，你总要给个面子吧？”

“滚。”

“我已经帮你接了。”

赵天熟练地从抽屉里拎出来个白纸板，上面一个大大的“滚”字迎风招展。

这牌子是他们俩开始创业的时候赵天做好的，因为这个字过于常用。

王梓晨端详这张牙舞爪的大黑字，内心唏嘘不已。阿天明知道这招对自己无用，还年年月月天天就这一招鲜，这难道不是说明我家赵天其实嘴毒心软，尤其是对我？

于是他开始耍赖。

王梓晨端着两只肥猫，三个大脑袋簇拥到赵天脸前试图扮成可爱三胞胎：“我如实招供，好不好？这是我亲戚的事情，我实在不方便介入嘛。这活事少钱多风险低，这么甜的好事，我当然要分给我最好的朋友么。”

“滚。”

“天天～，人家之前为你焦虑了那么多天，吃不好饭睡不着觉，都瘦了的呀，你一点点都不心疼？”

……你要脸么？

放心，门关严了，隔音。

王梓晨冲着赵天抛了个抽筋似的媚眼。

赵天就从了。

古有签字画押卖身一条龙，今有签字系统备案公章盖印一水流程，总而言之，王梓晨一个媚眼神功，兵锋所指，赵天束手。

给小八爪和小黑炭都看呆了。

这只人类是何方神圣啊？

小八爪嗲了嗲气对着王梓晨撒了个长长软软的喵叫，随即跳到姓王的脚边，用尾巴将他一圈。

从此这只人类归它小八爪养了，哈哈。

焦炭呆呆望着恨不得把脸埋进显示屏里的赵天，心生一丝怜悯。

人类，可怜。

事后回想起来，一切早已注定。

随着那个小女孩的出现，赵天心中陡生的不详预兆也愈演愈烈。

那是个看起来非常温驯乖巧的小姑娘，听话懂事到不正常的地步。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年纪，眼睛非常大却没有神采。

赵天跟这孩子对视了一眼，就迅速撇开眼神。

人是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在嘶吼，勒令他避开这看不见底的深渊。

这绝不是个幼嫩稚童应该有的眼神。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

受了伤，眼睛会诉说自己的痛苦哀愁；遭受不合理的对待，眼神会以愤怒表达自己的报复。

愉快，好奇，哪怕是怕生，成年人的眼睛尚且还学不会隐藏自己的心事，更何况是个小姑娘。

但是这个女孩眼眸是纯粹的黑暗。阳光照不进的深黑心灵，与她煞白的面色相衬，残酷的暗，无力的白，昭示着什么事情发生的惨烈却无声无息，不被知晓。

小焦炭却对这个姑娘非常好奇。

它其实是只非常胆小很怂的猫咪，一有陌生人接近，这只曾经彻底领教过人类残酷的小东西就会被吓出飞机耳，四脚挠地跑到赵天怀里躲好。

今天小焦炭的表现已经非常有进步了，一整天不管赵天在哪里它都会紧紧跟着，嘴里还不停嘟囔着跟赵天聊天，就像是在安慰他。

当这个小客户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小焦炭其实是非常焦虑不安的，但它克制住自己，把脸埋在赵天怀里让他抱着，也要一起去见客户。

不一起去都不成，赵天要敢试着让焦炭一个喵呆着，这只憨憨的黑猫就敢狂后大怒连续叫上一两个小时，让人类知道知道厉害。

所里的小姑娘都很好奇焦炭的血统，哪种猫会这么话痨啊？

不高兴的只有小八爪。

白色蓝眼睛晚上会变出很萌很可爱触手的小猫咪，非常瞧不起那只黑猫胖子，趁着焦炭不防备，舔了它好几口。

焦炭好奇地凑近这个女孩，舔了舔她的脸，喵喵叫着说了一长串的话，又用额头好好揉了揉女孩的手臂。

名字叫做王静静的小姑娘笑着抱住它，回应了一声喵叫。

惹得随她一同而来的保镖保姆，还有王梓晨都笑出了声。

等会议结束后，赵天询问八爪猫，焦炭跟王静都说了什么。

八爪猫犹豫了很久，说了实话。

小焦炭闻了闻那个女孩子，它有点难过啦，就问：“你也是被烧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