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葬差点跳起来，收起了嬉皮笑脸，一脸震惊的看着老头，“要打架了？”

“是，也不是。”灵观道人面带疑惑，“按照咱们观里和皇室的约定，本来是不要咱们掺和的。按理说西明寺发个檄文就行。”

“但是呢？”唐三葬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懒散模样，一口一口喝着茶。

“西边和西明寺，闹翻了。”灵观道人无奈一叹，“去年长安下雨出了问题，落雨时间和点数与袁天罡求得不一样，导致泾河水疯涨，淹了不少人。”

“然后呢？”唐三葬又找了把椅子，双腿搁在上面，可惜没有枕头，不然肯定要弄个来。他可是三年没有好好睡觉了。

“然后打西边来了个和尚，自己说自己是什么定水菩萨，不然能治水灾，还能超度亡魂，给了皇帝一本经书。”

“这不是好事吗？”唐三葬不解。

“本来是，谁知道那经书不全，差点忽悠的皇帝直接出家信了佛。而且经书已经散了出去，就跟瘟疫似的，最近不少人都转投佛门，不事生产，导致四方大乱。袁天罡说经书无解，要想祛毒，唯有源头毁经。”

“至于泾河水出问题，袁天罡说是那群西天的秃驴和咱们这边天上的某些神仙做的买卖，神仙要气运，西天要香火。死人有气运，散经骗香火。一拍即合！”灵观道人很是叹了口气，“所以李家皇帝很生气，砸了天坛好几个牌位，准备出兵征西域，顺便，让咱们派人去毁经。”

“咋不派人再去天上杀几个神仙呢？”唐三葬倒是不在意，说的轻巧。

“派了，几个祖庭都烧了香，让人去把那几个做买卖的神弄下来，到人间杀了。”灵观道人看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徒弟，“都是些歪魔邪道成的神，当年封神咱们道门就没去几个，全是阐教截教，不是妖魔就是精怪。”

“行吧，那我就去一趟西边吧，先说好，不一定打得过。”唐三葬摆摆手，对自己这劳碌命已然认了，“不过，还是得夸一句，天上地下，都不如人间啊！人间皇帝也是凡人，凡人一怒，神佛皆戮。”

第二天清晨，玄都观门口多了个摊位。

长安的居民好奇的看着这个已经三年没见的小道士，以及那写在幡上的四个大字“童叟无欺”。

这个摊位自从出现以来就是最奇怪的算命摊。别人写的都是“神机妙算”，“江湖半仙”，偏偏这家伙挂了个童叟无欺。更何况这道士看起来还这么年轻，一看就没什么道行。

“假的吧？哪来的忽悠？这点年纪也敢出来算命？还在玄都观门口！这不是自取其辱？看我砸了他的摊！”纨绔哪里都有，长安城尤其多。毕竟走在街上，一砖头下去也许都能砸出个国公将军。更别说满朝大员的那些家眷不知凡几。

魏无言是个新冒头的纨绔，但是他跟别人不一样，因为他爹是文官第一，所以他也要做纨绔第一。一被老父亲从穷乡僻壤接到了这繁华大都，便和其他纨绔打成一片，恰似如鱼得水。

“有志不在年高！算命岂看样貌？”唐三葬立马瞪了他一眼，一股难言的威压直接将魏无言锁死在原地，动弹不得。

“魏哥，上啊！砸了咱们去烧香，要是不准，咱们把这破观子也砸了！”后面三个跟班都在起哄。

魏无言有苦说不出，这脚怎么都迈不出去，死活就在原地不能动一下。

“是不是算得准就不砸了？”唐三葬双手插在袖口，笑眯眯地看着他，“这要是灵光，你给多少钱？”

“给个屁！本大爷在城里不管干啥都没给过钱！”魏无言手脚不听使唤，但嘴上不落下风。

“想不想动？”唐三葬不在意，这可是大鱼，自己这次的盘缠可就看他了。“付了钱就能动，还帮你算上一卦，必然准！不准我亲自帮你砸摊子！”

说着，唐三葬盯着魏无言的眼神里杀机顿显。

冷汗从后背滑落，魏无言有种感觉，如果惹怒了眼前这个年轻道士，自己真有可能死。

“好！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不准，你自己把摊子砸了！我掏钱！”话音刚落，杀机全无，身体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控制，魏无言忍不住长吁一口气。

“起问八十两，出签八十两，解签八十两，释疑八十两，这便是三百二十两。”喝了口水，毫不在乎魏无言那已经瞪圆了的眼睛，唐三葬接着说到，“出谋八十两，作法八十两，请神八十两，定成八十两。所以共计六百四十两，定金一半，完事付尾款。交钱。”

“你怎么不去抢啊？算个命六百多两？袁天罡都没你的贵！”魏无言快要忍不住出手的冲动了。来长安三年了，这是第一次有人敢跟他讹钱，还讹这么多！反了天了！

唐三葬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他算的没我准。”

“大言不惭！袁监正（注1）可是给皇上算命的国师！你这黄口小儿也敢跟他老人家比！”一边看戏的老百姓不乐意了。

唐三葬暗自腹诽，要不是本道爷这三年不在，国师轮得到他？

“准不准一试便知。”唐三葬一指魏无言，“我算到，袁天罡曾说你未来必然飞黄腾达，长命百岁是也不是？”

“是，我爹亲自带我去找袁叔算的。”魏无言一脸骄傲。

“嗯，这便是他错了。我算到，你今日有三次血光之灾，如果不解，第三次便要一命呜呼，哪里来的飞黄腾达，长命百岁！”唐三葬对着他呵呵一笑。

“放你的屁！老子今天要是有血光之灾，老子跟你姓！”魏无言勃然大怒。

“啪！”一只飞鸟不知为何直直坠下，一头撞在魏无言脑袋上，尖锐的鸟喙顿时扎破了头皮，伤虽不重，却血流不止。糊在脸上看起来无比凄惨。

“诶，还真的！第一次血光之灾！一语成谶啊！”百姓顿时惊呼，看唐三葬的眼神也从不满变成了惊讶。

“不可能，绝对是凑巧！我不信！”魏无言脸上全是血，看起来面目狰狞。

“第二次来了！”唐三葬好心提醒，手在袖子里掐了个决。

正在破口大骂的魏无言没来由的被绊了一下，直接来了个平地摔，狗吃屎。门牙狠狠地磕在了摆摊垫的砖头上，顿时牙落血流。

“哇！第二次了！快跑！这宰相儿子要真死了咱们一个都活不了！”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把这群惊呆的百姓吓得落荒而逃，再也不敢近距离围观，一个个都跑到街口远远眺望。

三个跟班已然傻眼，想去扶，又怕魏无言死在自己手上，自己也得陪葬。不去扶，万一死在眼前，老丞相还是怪他们不帮忙怎么办？

“你看，两次了吧！第三次可就要死啦！”唐三葬走出摊子，面带笑容的把他扶起来，“要不要算一卦啊？”

纨绔，他治起来最在行。

“算！算！我算！”一边捂着嘴，一边掏出了钱袋子，“钱不够，我让他们回去拿！”魏无言认栽了，六百两就六百两，也就两三次红袖楼的钱。

“快去吧，可别拿少了，金子沉。”唐三葬对三个跟班挥挥手。

“啥？六百两黄金？不是银子？”

“喏，自己看幡上写的，童叟无欺，一次六百四十两黄金。”唐三葬指了指四个大字下面那细如蚊蚁的小字，也不管别人看不看得见，“我可没骗人，你要不愿意算命啊，那就请他们三去给你备棺材吧。这第三次啊，只剩半个时辰喽！”

“我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