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程为了维持好与吕钦的关系，多做皇宫的生意，这点花费他是愿意出的，但他不明白吕钦的意图，于是说道：“既然有了换的，留着这个还有什么用啊，白白浪费银子。”

“在下次验身之前，咱家得想办法制造一个场景，把那个尸首送回去，把他换出来。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完全脱身了。所以得把尸首保存起来。”

如果吕钦的办法真能实现，邬程也就不用隐名埋姓出去逃亡了。

“那样最好，那样最好。吕公公，天气太热，得赶快把尸体处理好，免得有异味。”

“邬东家，稍等片刻。”

吕钦对邬程说完，又对冯晓宇说道：“你是聪明人，咱家若是把你的穴道解开，你不会乱动吧。”

冯晓宇乖乖的眨了眨眼睛。

吕钦把冯晓宇被封的穴道解开，对邬程说道：“你去带他换衣吧，咱家就在这里等你们。”

邬程带冯晓宇出来，在腰间解下钥匙，将隔壁雅间的门锁打开，将冯晓宇拉进去后，又快速从里面插上门插。

房间里的餐桌上摆满了酒菜，地上一摊呕吐之物，呕吐物旁边面朝下趴着一个像睡着一样的太监。

邬程顾不上满房间的酒臭味，快速走过去把尸体反过来。

死者身高长相几乎与冯晓宇一模一样。

邬程解下死者腰带，脱下死者衣服，立刻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死者遍体鳞伤，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仰面朝天的左胸上有个一塌窝。

“这得多大的仇啊，连肋骨都断了两根。”

邬程用手指按了按塌陷之处，摇摇头，长叹一声，然后对冯晓宇说道：“这位公公太可怜了，新伤旧痕摞在一起，都不知道挨了多少打，我看你进去之后得小心点才是。”

冯晓宇吃惊的同时，有些感叹死者的求生欲望竟是如此强烈，断了两根肋骨都还能坚持到现在。

那错位的伤口显然没有得到任何医治，完全是自己长好的。

死者在宫里所处的环境，远不是吕钦口中“能活出个人样来”，估计能活着离开都不容易。

不过冯晓宇不担心这些。因为从死者身上的淤青来看，显然是遭受拳打脚踢后留下的，既不像硬物损伤，更不像刀剑所致。

冯晓宇不清楚死者在宫里得罪了什么人，更不知道死者遭受欺凌后反抗没有。

如果只是默默承受这样的屈辱，那就太窝囊了。

不过冯晓宇现在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还没死而已。

邬程见冯晓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苦笑一下说道：“本以为他是呛了酒而死，原来根源在这里。”

冯晓宇淡淡地说道：“他的身体太虚弱，怎么可能承受酒力。”

“都怪我，早知如此，就不该劝他喝酒。他似乎在吕公公面前既感激又害怕，见我干杯，他一口就干了下去，结果喝完之后就开始呕吐……然后变成了这样”

邬程的口气中，带着懊悔的味道。

冯晓宇暗想，这个结果对死者来讲也许是种解脱，这样活着，反而生不如死。

但人的求生欲望，不是旁观者能够感受得到的。

冯晓宇对邬程没有任何好感，刚才完全是轻信邬程，再加上自己的盲目判断，才导致现在受制于人。

但事已至此。

既然不能杀了邬程，那逞嘴上之能就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冯晓宇只淡淡地看了邬程一眼，并没有继续说话。

邬程把死者的太监衣服、腰带以及腰带上的钥匙一起交给冯晓宇，然后望着死者厚厚的兜裆布，低声说道：“就给他留点体面吧，一会儿我去帮你找条布，你先看清楚这块布是怎么裹上去的。”

冯晓宇说道：“邬东家，我不喜欢当着别人的面换衣。你看……”

邬程笑了笑说道：“好的，那我背过身就是了。”

冯晓宇换上太监服，把自己的单衣装在随身带的布包里，独自来到隔壁，站在吕钦的面前。

邬程去找自己的心腹帮忙处理尸体。

吕钦望着冯晓宇问道：“你还没吃饭吧？”

冯晓宇摇摇头说道：“没有。”

吕钦说道：“那好，等会儿邬东家回来，咱家让他给你弄些饭菜。你现在坐下，咱家把大致情况讲给你听，你进去之后也有个准备。”

死者叫冯秉宇，是罪臣之子。因父获罪被净身入宫为奴，在内廷府掌膳监御厨房里当粗使太监。

两天前仓库里的主笔太监因年纪太大患病离宫。

吕钦打听到冯秉宇识字，就把他调了过来，负责货物的进出和各宫、各院、各殿日常物品、酒水以及时令鲜果的分发。

吕钦不识字，所以每次出宫都会把主笔带上，让主笔帮他与商家签订采购契约条款。无误后，他在契约上摁个手印就完了。

没想到今天带出来，却发生这样的事情。

吕钦简单介绍完情况，对冯晓宇说道：“不管你以前叫什么，是做什么的，有没有家人，你都把它忘了吧。你记住，从今儿起，你姓冯，叫冯秉宇，是掌膳监的人。”

见冯晓宇点头，吕钦继续说道：“接下来，咱家把宫里的规矩讲给你听，你要牢牢地记住，一旦出了差池，咱家是帮不上你的。”

半个时辰后堂倌端来饭菜。

邬程跟着进来，给冯晓宇拿来了裹裆布带子。

吕钦对冯晓宇说道：“你的布包不要带进宫里去，就暂时寄放在邬东家这里吧，他会帮你好好保管的。”

冯晓宇把布包交给邬程，快速吃完午饭，跟随吕钦启程回宫。

邬程拿出两个装满银子的小袋，打算交给吕钦和冯晓宇一人一个。

冯晓宇首先推掉了，摇摇头说：“不用。”

在邬程看来，冯晓宇应该首先看吕钦的表情，如果吕钦拿着，他就应该拿着，没想到冯晓宇首先就推掉了。

这是他们这一行的规矩。

这么多年来，不知有多少太监看到他手中的钱袋子眼睛发亮，甚至有的太监嫌少还要当面索取。

邬程惊讶之下，略显诧异地望向吕钦。

吕钦面无表情地说道：“邬东家，先放你这里吧，到时候再说。”

邬程说道：“那好，吕公公，冯公公，二位慢走，后天我就会把货物全准备好，到时候一起送过来。”

吕钦把冯晓宇带回掌膳监的院子，告诉冯晓宇值房位置后，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