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宇，就算找到这些人，估计也没多大用处。”

上官文雄估计冯晓宇找到这些受贿官员后，是想让这些官员上书，让太后、陛下改变对他下的定论。

但他知道，一旦朝堂之上议定的事情，想改变几乎是不可能的。

冯晓宇说道：“反正还有一年多时间，能做到啥程度就算啥程度。不过将军放心，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晓宇，真正的受苦不在皮肉上。”上官文雄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道：“是在这里，我对朝廷可谓忠心耿耿，谁想到他们会这样对我。”

上官玉春关切的问道：“爹爹，你没事吧……？”

“嘿嘿，你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刚才只是一时气愤，现在没事了，晓宇来了有一阵子了，你们去说会儿话吧。”

搬到这个大院子时，上官玉春就换回了原来的军服，仍然以亲兵统领的身份安排亲兵执勤。

但她的女儿身到底还是被亲兵们猜到了。

后院里有一个大套间，里间是卧室，外间是书房兼起居室。

在书案前坐下之后，上官玉春问道：“晓宇，你不开心吗？”

冯晓宇笑着说道：“开心啊！”

“那为什么不说话？”

“我总觉得秦术这个名字以前在哪里听到过。但我一时想不起来。”

“是不是罗伯伯提到过？”

“应该还在以前。”

“那你想想发生过的事情，和事情连在一起说不定就能想起来。”

冯晓宇琢磨着不可能和秦术发生什么交集。

他在南越国是个商人，在镍郡是个小富户。

如果不是因为收购丝绸，他不会和任何官府里的人发生联系。

“丝绸……丝绸……”

想到收购丝绸，冯晓宇把秦术给想起来了。

几个月前，他带着李勇去坪山县署找郑德爽。

郑德爽写了一封信交给李勇，让李勇先去见丞相长史秦术，由秦术把李勇推荐给窦总管。

一来，这些事情都是李勇在经手，他只是幕后指挥；二来，他当时想的更多的是隆江院。

所以对秦术这个名字印象不深。

秦术因为上官文雄在战前的一道命令，辛苦积攒的几万两银子打了水漂，所以恨死了上官文雄。

镍郡城外两军对垒的胜利，没有给秦术多少信心。

他听说曹国调集二十万重兵要来围成时，估计镍郡城迟早会被攻破，城内血流成河是必然的结果。

他担心城破之后上官文雄带兵逃跑，把他们一众官员留给曹国蹂躏。

到时候，镍郡之战的真实情况估计上官文雄怎么说，朝廷就怎么信了。

他不能任由上官文雄胡说战况，所以在曹国大军攻城前，先把预测当结果，上报给了成国朝廷。

当时朝堂之上已经吵得一塌糊涂。

正在主战、主和两派相持不下的时候，秦术的上书成了让天平倾斜的最后砝码。

杜聪得知秦术的战报后大喜过望，立刻提出议和方案。

他同时告诉万淑仪，镍郡失守，泰郡自然难保，到时候曹国大军一定会长驱直入，那时候再来议和就有些晚了。

割让几个郡城并不伤及成国根本，成国还有大片的土地和大量的人口。

太后万淑仪需要一个相对平静的外部环境，以便能集中精力稳定朝廷。

所以两人一拍即合，联合把上官文雄和五郡百姓出卖了。

等上官文雄把三次胜利的消息传到雒京时，成国和曹国的协议已经签完了。

然后主和的重臣坚称，上官文雄是在谎报军情。

罗瑞提出派人去实地调查却得不到响应，一气之下辞官不干了。

秦术却成了割让土地的曹国功臣。

曹国接收五郡之后，其他四郡的大小官员要么降级、要么革职。

唯独镍郡的秦术成了丞相长史。

上官文雄深知只靠一个秦术根本不可能动摇朝廷的决定。

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太后万淑仪的手上。

冯晓宇也知道没多大用处，但若真的有这个名单在手，至少可以拿到这些受贿官员的把柄。

现在看来，找到了秦术，就能找到吴守信。

或者根本不需要找吴守信，直接找秦术就可以了。

丞相长史的宅邸不难找，只要花几两银子，让丞相府的门丁给查查就能得到。

门丁非常懂事，很清楚给官员送礼肯定不能在这里进行。

把官员的住处告诉这些送礼之人，不仅能得些好处，而且收礼的官员也很乐意。

冯晓宇连午饭都顾不得和上官玉春一起吃了。

他先去丞相府得到秦术的住址，再去集市买了一个漂亮的银箱和一把铜锁，然后就在街上随便吃了点东西。

折腾了一下午，等他带着空银箱来到秦术家不远处的拐角时，天已经擦黑。

看到散工后的秦术进入院门，冯晓宇慢慢悠悠的，装出很吃力的样子，敲响了大门。

门房出来，上下打量了冯晓宇一眼，然后望着他手中“沉甸甸”的银箱问道：“你找谁？”

冯晓宇递给门房一个银饼子，然后轻轻的拍了拍银箱说道：“老伯，我是坪山县令郑大人的跟随，郑大人让我来把这个箱子交给秦大人。”

门房问道：“可有郑大人的书信？”

冯晓宇陪着笑脸说道：“郑大人说，只要老伯进去一说，秦大人便知。”

“那你等着。”

门房看在一两银子的份上，为冯晓宇进去通报。

他边走边还在小声嘀咕：“从来没见过送礼之人不写书信的。你至少应该告诉大人个数啊！”

但他却没资格直接去见秦术，只有先向管家禀报。

不一会儿，门房带着管家出来，指着冯晓宇说道：“吴管家，就是他。”

冯晓宇看见吴管家，差点笑出声来。

面前这位，如果不是几年前见到过的吴先生，又能是谁？！

吴守信怎么也不可能记起，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竟然是几年前雷震武馆里的一个杂役。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冯晓宇，又看了看冯晓宇双手抱着的银箱，问道：“是你要见秦大人？”

冯晓宇说道：“是坪山县的郑大人让我来的。”

“郑大人真是客气。那你跟我来吧。”

吴守信转身往里走，带着冯晓宇进了二门，却没去外院客堂，而是直接进了外院的厢房。

厢房是他的起居室和卧室。

一般来讲，任何人收礼都不喜欢有第三者在场。

冯晓宇本来的意图是借着送礼的名义，找到秦术。

只要和秦术单独相处一室，他就有办法把秦术擒住。

甚至趁天黑将秦术掳走。

像秦术这样的官员，就算杀了也不可惜。

没想到吴守信摇身一变，成了秦术家的管家。

而这个管家听门房说冯晓宇未带任何书信，立刻起了私心。

他想先看看银箱里有多少，然后决定是自己先留一部分还是全部独吞。

反正坪山县的郑德爽他也知道。他还听秦术说过，郑德爽帮秦术介绍了一个大人情，窦总管都在陛下面前夸过秦术好几回了。

秦术投桃报李，正在帮郑德爽物色合适的晋升职位。

在这样的条件下，他就算把金银全部留下，也不影响郑德爽的高升。

只是不知冯晓宇懂不懂送礼的规矩。

如果冯晓宇懂，那不见到秦术，冯晓宇不会将银箱交给任何人。

如果冯晓宇不懂，那吴守信就希望冯晓宇把银箱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有多少后再做决定。

冯晓宇现在不是懂不懂的问题，而是能擒住谁的问题。

见吴守信把他直接带到厢房里的卧室，心中一阵暗喜。

心说：“吴守信，这可是你自找的！”

吴守信把厢房起居室门关上，把冯晓宇带进卧室，又把卧室门关上，然后让冯晓宇把银箱放在案几上。

他自己先坐在案几旁边，看到箱子上的铜锁后问道：“箱子怎么是上了锁的？”

“郑大人交给我的时候就这个样子。”

“我看不到里面的东西，怎么去向秦大人禀报？”

“这个……”

“不要告诉我你没有钥匙。万一你把金银拿走，换成石头放在里面，那不是把我害了吗？”

“好吧，我试试。”

冯晓宇把银箱的开口转过来背对着吴守信，然后把铜锁打开，再把银箱开口转过来，用左手慢慢的把盖子揭开。

吴守信双眼热切的望着银箱打开的缝隙，恨不得立刻钻进去，看看里面的东西是黄的还是白的。

就在这个时候，冯晓宇左手快速揭开银箱盖，右手猛地抓住吴守信的发髻，一把将吴守信的头压在银箱里面。

“你这是在找死！”

吴守信忍痛怒喊。

可是声音除了在空箱子里回荡外，院子外面根本听不到任何动静。

冯晓宇冷冷的说道：“吴守信，我本来没打算找你，你却要给我这个机会。还记得五年前雷震武馆帮你们运银子的事吗？”

“你现在收手，我饶你不死，否则连郑德爽一起跟着倒霉。”

“郑德爽管我屁事，你愿意找他就去找他好了。”

冯晓宇右手稍微用力，将箱壁卡在吴守信的脖子上，卡得吴守信差点闭过气去。

吴守信只有拼命喊叫：“轻点，轻点。我记得，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