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衣柜的木料，算下来最多二两银子，好的木匠就算用一个月的时间做出来，工钱最多三两。

花四五两银子，能做这么实用的一个柜子，冉红玉一百个愿意。

冯晓宇算过一笔账。

董强带着四个手下，平均两分钟能做一颗螺丝，一天最少可以做两百颗出来。

四开门的柜子最少用八个合页，每个合页需要四颗螺丝。

十颗螺丝卖一两银子是必须的，否则怎么能叫“高科技”呢？

“前辈，一个柜子有三两银子的螺丝也就够了。”

“哦，那倒是不算太贵。”

冉红玉拿起一颗螺丝，仔细端详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她仅仅是按自己的承受力来评价，并不清楚这么一个小小的物件儿为什么要这么贵？

紫鸢全程没说过一句话，此时却已暗下决心，不管以后谁来娶她，都要把沙发、床垫和衣柜置办齐了，她才出嫁。

冯晓宇把螺丝放回抽匣，把衣柜门关上，然后指着屏风的另一边说道：“这边是个洗手间，前辈有兴趣看看吗？”

冉红玉纠正道：“是洗漱间吧，那有什么看头？”

冯晓宇不能说“洗手间就是茅坑”，否则极容易被冉红玉当成了侮辱。

他只好笑一笑说道：“那里面还有个新鲜物件儿。”

“那就看看。”

既然是新鲜物件，冉红玉马上有了兴趣。

洗手间里有个木制凸台，凸台上摆着一尊瓷器，瓷器的旁边有个水缸，水缸上飘着一个水瓢。

“冯东家，这是个什么物件？”

“这个东西叫坐便器。”

冯晓宇揭开水箱盖子，舀了两瓢水进去，然后放下木制马桶垫，坐在上面。

为了展示冲水效果，他先站起来，再扭动水箱侧面的一个铜旋钮。

只听“哗啦”一阵，水箱里的水全部从马桶中冲了下去。

冯晓宇满以为自己的哑剧非常逼真。

而冉红玉和紫鸢却面面相觑。

“冯东家，这是何意？”

“前辈，有了这个东西，夏天不用遭受蚊蝇叮咬，冬天不用忍受寒风刺骨。”

冯晓宇以为加以引导，对方一定会明白所以。

而冉红玉和紫鸢却更加迷茫，不清楚冯晓宇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冯东家，那水最后去了哪里？”

冉红玉不知道是冯晓宇故弄玄虚，还是自己太过愚笨，只有打破尴尬，换了话题。

“修建这个房子的时候，在下面铺设了一条陶管，通向街道边的水沟了。”

冉红玉“哦”了一声，没再发问。

冯晓宇却想起了后面有真正的洗手间。

“前辈，后面的铺子也有这个东西，笑笑会向你做详细解释的。”

“笑笑是谁？”

“是后面铺子的女掌柜。”

“咱们这就过去？”

“好的。”

出了展示间向右，转过拐角，就是带着雨搭的女子商铺正门。

但冯晓宇不能从正门进入。

因为正门前有两个武师把守，门前的柱子上挂着一个醒目的牌子，上面写着：“男子禁入”。

就算冯晓宇是商行的东家，也不能带头坏了规矩。

他只能左拐，走正院的大门。

上次紫鸢和紫菱过来时，正院正在建设。

再次来到这里，早已不是原来的杂乱模样。

冉红玉望着高大宽敞的院子，心里赞了一句：“好漂亮的院子啊！”

紫鸢却暗中哼了一声，心说：“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冯晓宇带着二人穿过前院，来到通向侧院角门，拍响门环。

“蹬蹬”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角门从里面打开，只见栗笑笑笑盈盈的站在门口。

“笑笑，这是玉银阁的冉阁主，这是冉阁主的爱徒紫鸢姑娘。”

“见过冉阁主，见过紫鸢姑娘。”

“前辈，这是栗笑笑栗掌柜。”

大家见礼之后，冯晓宇对栗笑笑说道：“我把前辈就交给你了。”

“公子，你不进来吗？”

“我不能坏了规矩啊。”

“是。”

栗笑笑对冯晓宇轻轻一福，然后侧过身说道：“冉阁主，请！”

冯晓宇说道：“前辈，我就在正院等你们。”

冉红玉点点头，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冯晓宇转身往正屋走。

尽管冉红玉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道贺的话，但冯晓宇明白冉红玉的来意。

否则堂堂一阁之主，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兴致来看新鲜呢？！

栗笑笑关上角门，上好门插，微笑着介绍道：“冉阁主，我们铺子里有绣花平底鞋，有高跟半高跟鞋，有凉鞋、雨鞋……”

“听冯东家说，院子里也有洗手间？”

冉红玉首先关心的，是冯晓宇没介绍清楚的抽水马桶。

“冉阁主，请跟我来。”

栗笑笑以为冉红玉要去方便，于是把两人带到洗手间门口，向里指了指说道：“就是这里。”

正常的院子，西南角的位置都是厕所。

冉红玉见院子里这个门再往南就是前面商铺的后墙了。

这里除了厕所，任何一个木匠都不可能把它建成房子。

有门的厕所她见过，有顶的厕所她是闻所未闻。

她认为自己说的很清楚了，而栗笑笑依然把她带到了这里，这就说明，这个所谓的抽水马桶，应该就是用来如厕的东西。

怪不得冯晓宇刚才说，有了这个东西，再不用遭受夏日的蚊蝇叮咬、冬日的寒风刺骨。

预计到了马桶的用途，冉红玉更加好奇。

她望着栗笑笑说道：“我其实是想见识见识那东西是怎么用的。冯东家说只有你最清楚。”

栗笑笑搞清楚了冉红玉的意图，于是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里面有三个隔间，每个隔间均有一个小门。

推开小门，正中的位置安放着一个抽水马桶。

马桶左边是一个水缸，右边墙上装了一个木盒子，木盒子里有一厚叠小方块棉布，这些棉布就是如厕用的厕布。木盒的下方是一个带盖子的方木桶，木桶的底部有个脚踏，只要踏下脚踏，就会打开木桶的盖子。

栗笑笑不像冯晓宇只是做做样子，她是真的捞起裙摆坐了上去，然后从盒子里取了块方布，做了个擦拭的动作，然后丢在了方木桶里。

这些厕布就像婴儿的尿布一样，只要愿意，洗干净用开水烫过之后，可以重复使用。

栗笑笑拉动拉手冲完水，把敞开的水箱重新加满，在水箱里把手洗净，然后用挂在墙上的手帕把手擦干。

尽管全程没有讲解，但站在小门口的冉红玉和紫鸢自然明白栗笑笑在做什么。

大家全是女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地方。

不管是王孙贵胄，还是大家闺秀，不管人前多么端庄、矜持、器宇轩昂，但如厕的时候，大都狼狈不堪、邋遢无比。

主要原因，是这个时代的衣服太长，擦拭的时候，极容易手脚忙乱，或者衣摆落地，或者粘上污物。

另一个重要的问题是，就算用最好的刮片，也经常擦不干净。

冉红玉由衷的赞叹道：“真是巧夺天工呢，没想到栗掌柜竟有这般本事！”

“冉阁主高看我了，我哪有这般本事，这些全都出自公子之手。”

“哦，冯东家真是大才？！”

见识了抽水马桶的功能，冉红玉相信，这个东西一定会大卖。

能清清爽爽的如厕，谁还愿意继续遭受蚊虫叮咬，天寒地冻、臭气熏天的那份罪呢？！

从洗手间里出来，栗笑笑抬起手臂指着鞋铺问道：“冉阁主愿意看看里面的物品吗？”

“看看吧。”

去洗手间要路过鞋铺，冉红玉只要稍微扭头，就能看到鞋铺里靠墙的鞋架上，摆的鞋子样式完全不是她想象的概念。

只是因为先提出了去洗手间，才没有顺便进去。

栗笑笑带着冉红玉师徒进入鞋铺，把每种鞋都拿出来一双让她们欣赏，同时撩起裙摆，露出自己穿的高跟鞋。

冉红玉这才发现，怪不得栗笑笑比紫鸢高出一头；怪不得踩在青砖地上会发出“噔噔噔”的声音；怪不得还能行走至如，远不像脚踩木屐那样笨拙。

她不清楚高跟鞋会怎样，但至少知道胶底鞋和雨鞋非常实用，一定会畅销。

看完鞋子后，冉红玉见日头当空，已经快到午时。

师徒两人该告辞了。

离开玉银阁的时候本就有些迟，加上在展示间里耽误了一阵子，现在临近午时，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做饭。

冉红玉走向角门时，突然闻到一股异常的香味。

她相信这绝对不是香囊的味道。

紫鸢却深吸一口气，脱口说道：“好香啊！”

栗笑笑指了指西耳房，微笑着说道：“厨房里正在炸油糕呢。”

冉红玉寻声望去，看不到里面的操作，却听到了“磁拉、滋啦”的声音。

“‘炸油糕’是什么？”

冉红玉搜索了一阵自己吃过的或者听说过的食物，却没发现这个词。

栗笑笑说道：“我们以前也不知道，都还是公子教会的呢。”

冯晓宇听到角门打开的声音，从正屋迎了出来：“前辈辛苦了，先进屋歇会儿吧。”

“不了，眼看到了午时，该回去了。”

“今天铺子开张，虽然没有张扬，但掌柜和伙计们也是要庆贺一下的，前辈难得来一趟，正好又到了午时，不如就在一起吃午饭如何？”

“来回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改天再上门叨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