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晓宇双手抱拳，微微躬了躬身体，说道：“小民拜见太后殿下。”

“免了吧！”万淑仪朝汪太监摆了摆手，然后指着棋盘说道：“别告诉本宫，你不认得这个！”

冯晓宇说道：“这东西本就出自小民之手。”

“本宫偶然看到了这个棋盘，又把你给想起来了。”万淑仪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微笑着问道：“还有兴趣陪本宫行几盘吗？”

冯晓宇走上前，坐在榻上，笑着说道：“闲着也是闲着，那就行几盘吧。”

万淑仪一边先行落子，一边说道：“你可没有闲着哦！”

冯晓宇跟了一步，说道：“商行开业，我作为东家总该露个脸吧，今日之后，我也就没啥事儿了。”

“你说自己很清闲，却常常不在府里呆着……”

“太后完全没有必要监视我。我只是为了挣几两银子养家而已。”

冯晓宇非常清楚，万淑仪不监视他是完全不可能的。

好在他既没有公开和卫钟的关系，今天与玉银阁也只是合作。

从任何角度来讲，万淑仪都不可能没事去找玉银阁的麻烦。

万淑仪拿在手中的棋子没有落下，却望着冯晓宇说道：“你把叫狄秀的羽林卫放回来，我就让陛下下旨。”

“放回来？”

冯晓宇脑中急速思索。

车队目标太大，万淑仪既然要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就不可能不掌握车队的去向。

他和他的队员们毕竟没有多少这方面的经验，无法与狄秀这种受过专门训练的人物相比。

或许狄秀一路跟着车队到了小石洼村。

但车队已经装了第二批银子回去了，狄秀却怎么没回来复命呢？

小石洼村地处曹国，狄秀不会是叛逃去了上京吧。

问题是狄秀的级别太小，就算抛妻弃子去了曹国，在曹国又能受到多大的重用？！

冯晓宇不相信狄秀会潜入小石洼村行刺，因为他和狄秀并没有私人恩怨。

况且小石洼村里有枪有炮，而狄秀只是奉命跟踪，应该不会去做以卵击石的傻事吧？！

冯晓宇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万淑仪却以为冯晓宇不想放人。

她含笑对冯晓宇说道：“你的人杀了那么多禁军，就算我们不打算再围攻你们，但你们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我们总该掌握吧。”

“太后，山高路远，又到处是荒野、树林，这些地方常有兽群出没。小民的人在明，狄秀他们在暗；小民的人多，狄秀他们人少。万一路上被野兽给吃了呢？！”

“听说狄秀为人机警、功夫了得，怎么可能被野兽吃掉？”

“太后，既然为人机警、功夫了得，怎么可能被抓获？既然能被抓获，那就是夸大其词，其实他本就没多大能耐。太后念的恐怕不是他的生死，而是想知道小民的底细吧。”

冯晓宇前面的话说的模棱两可，后面的话却切中了要害。

万淑仪没能从冯晓宇的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那放人的事情就无从说起。

她讪笑一下说道：“算了，不管他了。你知不知道本宫已经抄了杜聪的家？”

冯晓宇那天从水洞回来的路上，见杜聪的院子人声鼎沸、鸡犬不宁。但到底是什么原因，他却不知道，所以手拿棋子没有落下，却静静的望着万淑仪。

万淑仪说道：“本宫对他恩宠有加，他却想谋害本宫。事发之后，羽林卫才从他的密室中抄出一个祖先牌位，果然是曹国派来的细作。”

冯晓宇没有插话，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万淑仪继续说道：“你是如何入宫，又是如何出去的？估计本宫就算问，你也不会说。但你当时提醒本宫，说朝中有奸细的事，本宫依然记得。这样算来，除掉杜聪，你应该是头功才对。”

“太后，小民只是想开个铺子，挣些银子养家，其他的事情，真的不想去关心。”

“你在宫里呆了好几个月吧，却没做一件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都怪本宫糊涂，听信了杜聪那贼的花言巧语，还有那个楚文津。本宫已经将杜聪全家打入死牢，将楚文津革职，也算给你出了一口恶气。”

“小民多谢太后为民除害。”

“到头来，你依然还是一口一个‘小民’，这是怪本宫没有善待于你喽。不过本宫已经想好了，明日早朝时，本宫准备正式册封你为易安侯……”

“小民万望太后收回成命，小民本就一个山野村夫，如今又想做个闲云野鹤。既不懂得朝中礼仪，又不想被琐事束缚……”

万淑仪行了一步棋，吃掉冯晓宇一子，然后抬头静静的望着冯晓宇。

冯晓宇低头做思考状。

万淑仪眼中的恨意一闪即逝，然后扬起微笑，说道：“算了吧。既然你不愿意，本宫也不强求。这段时间以来，你不仅再没为难过本宫，而且还送来了朝中重臣的贪腐、受贿凭据，就凭这一点，你对陛下也算忠心。唉，明面上的忠臣原来是别国派来的奸细；明面上的大恶之人，却对朝廷忠心耿耿。冯爱卿，你的侯爷封册本宫会给你留着，一旦你哪天玩累了，想为朝廷做点事的时候，本宫自然会封侯拜将，任你挑选官职。”

她非常明白，态度变化不能太快，弄不好物极必反，让冯晓宇察觉到了她的用意，所以只能循序渐进。

这种事情急不得，需要慢慢来才行。

今天借杜聪抄家、楚文津革职的由头，想试着说服冯晓宇接受真正的册封。

真正的册封，需要在朝堂之上，当着群臣的面进行。

被册封之人，只要行动自如、头脑清醒，就该入朝谢恩。

这样一来，群臣都知道冯晓宇接受了册封，变成了成国的重臣，那他手下的利器，是不是就该为成国所用呢？！

或者说，冯晓宇一旦变成了臣子，接受朝廷俸禄、封妻荫子，天长日久之后，必然会放松警惕。

万淑仪不知道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成语，但却明白同样的道理。

在冯晓宇看来，所有熟悉万淑仪的人，都说这个女人极其记仇，心肠极其狠毒，怎么可能转眼之间，就变得对他如此亲切、如此信任呢。

难道真的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吗？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下了几盘，等小皇帝放学回来，冯晓宇才告辞离开。

回家的路上，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词：缓兵之计。

万淑仪需要寻找合适的机会，冯晓宇需要个安定的环境。

他相信万淑仪在找到杀他的办法之前，大家会相安无事。

要不是因为惦记着水洞和地库的银子一时半会儿运不回去，冯晓宇早在与禁军的战斗之后就带着李福根、冯祺两家人以及栗笑笑的姐妹们撤离了。

他知道李福根和冯祺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呆在雒京，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带着家人背井离乡。

看样子暂时用不着了。

水洞里的金银珠宝应该所剩不多。水洞壁长期泡在水里，局部已有垮塌的迹象。

万一哪天在半路上塌下一段，把水洞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冯晓宇就再不可能去搬东西了

所以离开皇宫之后，冯晓宇直接回到汤家堡。

他吃过晚饭，等院子里的人都睡下之后，又一次去了水洞。

搬了三次之后，第四次摸到两个小箱子。

两个小箱子轻了不少，明显里面装的不是金银。但冯晓宇估计，既然藏在了这里，应该是比较贵重的东西。

回到家里之后，他点燃油灯，好奇的打开箱子查看。

第一个箱子里用绸布层层叠叠包裹装着一个玉印，冯晓宇不认识上面雕刻的文字，于是放在一边，打开了第二个。

第二个箱子里用绸布包裹着两个半球。

半球颜色橙绿、光滑剔透。

冯晓宇估计这应该是用两块玉石做成的，但不明白为什么要做成半个。

他拿起一个半球，打算扣在另一个半球上，想知道会不会是用一个整球割开的。

就在两个半球合拢的一刹那，无数道亮光瞬时从球中生出，把整个空间照的亮如白昼。

冯晓宇就算没见过这个东西，也知道这是夜明珠无疑。

“没想到洞里藏着这么好的宝贝。”

冯晓宇默念一句，立刻心情大好。

陆陆续续在水洞里穿梭的两三个月，今天才算体会到什么叫宝藏。

要是把这东西吊在天花板上，简直可以当吸顶灯用了。

他把玉印和夜明珠重新装好，小心的放在地库里，然后带着兴奋的心情，又去了一次水洞。

这次一直摸到尽头，就只找到一个比较大的箱子。

箱子里装的全是首饰和玉佩。

水洞里的东西都搬完了，冯晓宇在雒京的“事业”就算大功告成。

美美的睡了一觉，次日一早，又和冯祺父子一起来到商行。

住在院子里的伙计们，已经开张营业。

一个伙计远远的看见冯晓宇后，立刻一路小跑迎上来，说道：“东家，一个大嫂既不兑换银票，又不在商行买东西，就只想知道你的大名。”

冯晓宇问道：“她为什么想知道我的名字？”

“不知道啊，她还在那里呢！”

伙计转身指了指票行营业大厅。

营业大厅里，背对着街道，坐着一个少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