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有初一，我为什么不能有十五。”

冯晓宇心念一句，然后含笑说道：“左王，其实你我都清楚，从东胡人的东部发起突击会是怎样的结果，你们最终将拥有东胡人的牧场，收缴东胡人的财富，收复东胡人的牧民，所以……”

“所以，你觉得自己不划算？但你别忘了，就算没有你的帮助，我们照样可以征服东胡人。”

“左王，恐怕付出的代价会十倍百倍的增长。”

“我可以请求罕王出兵啊。”

“恐怕罕王要的比我多得多。”

“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五千匹马。”

对于现在的莫昆来讲，五千匹马不是个大数，而且一旦征服了东胡人，他们会获得大量的马匹，但莫昆不想这么轻易点头，于是笑着说道：“你别忘了，我们可以多做羊皮筏子，如果现在开始准备，明年开春之前绝对可以筹备齐全。”

冯晓宇很清楚，莫昆这是在找讨价还价的依据，如果羊皮筏子能够做到，莫昆绝对不会对他的船运表现出如此浓厚的兴趣。

一个羊皮筏子最多能运送五十人，运马最多能运五六匹。如果想运送一万骑兵过去，所需羊皮筏子的数量可想而知。况且运送马匹的过程中有多少折损还是个未知数。再说古格部的骑兵上岸之后，除非兵败如山倒，否则不可能再乘坐羊皮筏子回去。

冯晓宇快速把账算完，然后笑呵呵的说道：“左王，就算现在做来得及，那你得现杀多少只羊呢？制成皮囊、砍伐树木还得花费不少人工，这些羊皮筏子把骑兵运送过去之后，总不会丢弃不要了吧，如果丢弃不要，必然会让族人唾弃你的浪费；如果不丢弃，那还得有人把这些筏子运回去……”

莫昆见冯晓宇把账算得清清楚楚，马上接口说道：“看样子我非得答应你才行。”

“其实对左王来讲，这个买卖很划算。”

“好吧，看在你几个月前帮我们打败古突族的份上，我答应你。”

“多谢左王。”

冯晓宇站起来对莫昆躬了躬身，脸上一副占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

乌维见事情说定、交易谈妥，来大本营的目的已经实现，就迫不及待的想回去了。

莫昆将冯晓宇送出毡帐，望着冯晓宇的背影，笑骂了一句：“真是一个小狐狸。”

乌维与冯晓宇牵着马并肩走出大本营后，并没急着上马，而是望着冯晓宇问道：“冯，你不想留下来吗？”

“乌维，我不能留下来……”

冯晓宇本打算向乌维解释一下原因，乌维却紧跟着说道：“哦，我懂了。”

“五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冯晓宇笑了起来。

乌维停住马缰，用脚轻轻踢了一下地上的枯草，然后抬起头对冯晓宇笑了笑说道：“五年前你说有重要的事情，我当然不能耽误你啊。现在你肯定有更重要的原因。”

冯晓宇对乌维的善解人意非常欣慰，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怎么可能再次将乌维丢下，于是笑着说道：“我有空可以来看你啊！”

“嗯。”

乌维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跨上马匹。

天气实在太冷，不适合边走边聊。

五年前，冯晓宇不能告诉乌维要去的地方，而现在，他得让乌维知道，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所以回到乌维的大毡房，脱掉貂裘斗篷，在火炉前坐下之后，马上问道：“想不想知道咱们家里的情况。”

“咱们家？！”乌维脸上的疑问一闪即逝，马上懂得了冯晓宇话中的含义，她在冯晓宇的身旁坐下，露出惊喜的眼神，扬起笑脸说道：“想。”

冯晓宇有大片家业，甚至还有一个海东县，怎么可能与乌维厮守在这里。

乌维自小在乌水河边长大，并未见过外面的世界，现在回到草原上，觉得草原天地广阔，是绝佳的生活之地，况且还有一个作为左王的父亲。

等到明年开春征服东胡人之后，古格部的势力足以与柯扎部比肩，而乌维的地位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在乌维看来，这里天时地利人和，冯晓宇若是愿意留下来，定会有更好的发展空间，但听完冯晓宇的介绍之后，才知道天下之大，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便喃喃的说道：“要是能去雒京和康京看看该有多好！”

冯晓宇说道：“要不等开春之后，你跟我一起回去一段时间吧。”

“父亲不会同意的。他会担心我不再回来。”

“当初是担心人口流失，现在应该不会了吧。”

“冯，你的船运送族人回到这里的时候，如果不是有规矩，很多女人都想跟你们走。我一旦开了头，其他女人也要跟你的人走怎么办？”

冯晓宇的队员们服装统一、精神抖擞，而且食物充足，曾经让古格部的少女们爱慕不已。

莫昆或许不了解情况，或许压根没想到这一点，如果答应乌维离开，他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其他族人的要求。

如果所有少女的要求全部答应，必然会引起部族男子的不满。

冯晓宇柔声说道：“我只是担心让你受了委屈。”

“至少这五年没有白等，我终究还是你的女人。”

乌维边说边倒向冯晓宇，就如在不远处土丘背风的环形凹陷处一般。

冯晓宇赶忙把乌维托住，趁势附在乌维的耳旁低声说道：“这样不好，她们看着呢！”

“咱们家里的侍女不会呆在旁边吗？”

“对。她们有自己住的地方。”

不管是玉儿、媛儿还是巧儿，每遇到这样的情形，马上就会躲出去，可是侍女们与乌维一起住在这个大毡房里，外面天寒地冻，总不能因此把侍女们赶出去吧。

乌维浅浅的吐了一下香舌，然后低笑一声说道：“哦。那我懂了。我再给她们单独建个毡房，你下次来时就可以和我一起住了。”

冯晓宇既然接受了乌维，又何尝不想把乌维拥在怀里，只是在他的观念里，实在不好意思有第三者在场。

乌维就像与冯晓宇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又恢复刚才的坐姿，笑盈盈的问道：“冯，你真的不是成国的将军？”

“真的不是。”

“那你要那么多马做什么呢？”

“卖啊！咱们不是生意人吗？！”

冯晓宇完全是突发奇想，向莫昆要了五千匹马，到底如何处置，他还没去想过，因为按现在的形势，莫昆就算要兑现承诺，也得在战胜了东胡人之后才行。只是乌维在问，他又不能不做回答，免得乌维以为他在说谎。

乌维却按照生意的思路，开始琢磨起来。她望着冯晓宇问道：“冯，这么多马，一次都能卖出去吗？”

“恐怕不行。”

别说是五千匹马，就算是五十匹，都不可能一次性卖出，除非是卖给军队。

乌维接着问道：“上次带走的五百多匹马是不是卖完了？”

“我还没来得及卖呢？”

“那你再多五千匹马，在哪里养啊？”

“地方倒是有，但缺养马的人。”

海东县有足够大的地方让五千匹马奔驰，未开垦土地上的荒草和五万亩地产出的黍秸，可以为这些马提供足够的草料，可是养马的人却不够。

冯晓宇把上次带回的五百匹马，交给了柳大壮的爷爷柳长贵管理，但管理这些马已经超出了柳长贵、柳泉父子的能力范围，如果再多五千匹马，就怕柳长贵父子承担不下来，所以必须找到真正懂马的人才行。

乌维听完之后问道：“冯，下次来的时候，要不要带几个人回去帮你养马呢？”

“暂时不用，我先看看能不能在当地找到。”

冯晓宇不是不想从这里带人回去，主要是考虑到语言不通。他当年选择小灰的时候，记得镍郡马场的牧承是个很有名的相马师，只是隔了好几年，忘记了牧承的名字。

不过冯晓宇并不担心，因为他相信上官玉春应该记得。他估计请不动牧承帮他养马，但至少可以帮他推荐几个人选。

上官玉春此时来到上官文雄的住地，得知上官文雄并未接待客人，于是走了进来。

上官文雄抬起头，略显诧异的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爹，他昨天才刚去，怎会这么快？！”

冯晓宇所提的接人方案，让上官玉春燃起了能及时回到家乡的希望，但冯晓宇说能让莫昆出兵的把握只有六七成，这又让上官玉春心怀忐忑。

上官玉春本来是想在她爹这里得到肯定的言语，可是看到上官文雄的表情后，又反过来为冯晓宇开脱。

上官文雄本以为冯晓宇已经无功而返，既然还没回来，那就应该真的能见到左王，他指了指帅案前的位置说道：“坐下吧，为父正好有话问你。”

“爹爹想知道什么？”

“他是怎么认识那个左王的？”

“他当初离开军中后，在乌水河边遇到一个部落……”

上官玉春与冯晓宇在小屋里整夜相守，就像听故事一样，听冯晓宇讲述经历，现在见她爹询问，又原原本本的讲给她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