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冯晓宇不能这么做。

一来，他不能把家人和生意置于危险的境地；二来不仅不能杀，甚至连反威胁都不行，他得让方成心无旁贷、一心一意的去对付房延康。

方成静静的望着冯晓宇，就像猛兽望着自己的猎物。猎物越是强壮，猛兽的获得感就越强。

在方成看来，人世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富贵”二字，但富和贵却有着本质的区别。

商贾大多很富有，但一个小小的市令，就能让其往东，其不敢往西，“贵”就不同了，社会地位仅仅是个表像，其核心内容，却是能调动社会资源，只要愿意，分分钟就能让富商倾家荡产，甚至身首异处。

所以市面上的商贾，除了小商小贩，稍微大一点的，要不攀附权贵，要不本就是权贵所属，像冯晓宇这种的少之又少。

在方成的眼里，冯晓宇无非就是一个不断成长的羔羊，只是这个羔羊还不够肥壮，需要慢慢培养，所以他才该支持的支持，该帮忙的帮忙，甚至可以称兄道弟，一旦到了合适的时候，他会一口整吞下去。

如果现在去抄冯晓宇的家，一来家财不是足够的丰厚，二来以方成目前的地位，还轮不到他去主持这样的行动。

一旦五皇子成为太子，怡贵妃母凭子贵，顺利的成为皇后，方成自然会权倾一时，到了那个时候，他一定会得到这份美差。就算房道成还记得冯晓宇，也只知道冯晓宇是票行的东家，等他抄家之后，想向国库交多少就是多少，剩下的全是自己的。

冯晓宇左思右想，似乎除了屈服别无他途，就算想反威胁、或者找方成的麻烦，也得等房延康死了之后。

罢黜太子，然后再想办法处死太子需要时间。冯晓宇本来想着，实在不行就只有去一趟梁国都城，向房延庚说明真实情况，看看房延庚有什么好的破解之法。可是想到了要去梁国都城，突然灵机一动。

既然房延康死了之后，刺杀房延庚才有价值，那反过来讲，房延康一死，房延庚就排在了储君人选的第一位，而房延庆必然得去梁国做质子。

如果把房延庚秘密带回康京，让房延庚把方成的阴谋诡计告诉房道成，不知道房道成会是怎样的暴跳如雷和追悔莫及。

万淑仪一怒之下连夜抄了杜聪的家，估计房道成也不会多等一个时辰。这样一来，方成想找冯晓宇的麻烦，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方成利用手中的权势去威胁别人并不是第一次，其中有的人勃然大怒，有的人痛哭流涕、苦苦哀求，他不知道冯晓宇会属于哪一种。

他手上握着冯晓宇的把柄，相信冯晓宇除了就范没有他途，他也算准了冯晓宇不敢当面杀他。与其发怒杀他，还不如去杀房延庚。这种利弊，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能想的明白。

方成在见冯晓宇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在冯晓宇情绪失控之下的措辞，没想到冯晓宇竟然这般的安静。

冯晓宇想好了事情的结局，神情放松下来，然后望着方成说道：“方大人，看样子我别无选择。”

“老弟呀，在为兄看来，做这件事并不难。一来，你对二皇子有恩，只要去拜访他，他一定会见你，这样就会出其不意；二来，他的身边只有十个贴身侍卫，你爬墙上房如履平地，连红雨楼的葛姓四老都奈何不了你，全身而退不会有任何问题；三来，你个性沉稳、遇事不惊，相信在事成之前，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方成见冯晓宇答应下来，立刻扬起温暖的笑意，替冯晓宇分析起来，希望告诉冯晓宇，去一趟梁国都城，就如出一趟公差那般轻松。

冯晓宇既然心里有了底，当然不会在面子上与方成过不去，于是拿出生意人的做派，笑了笑问道：“方大人说事成之后会有些好处，我能知道是什么吗？”

“你私闯如意宫的事，为兄会一直烂在肚子里。”

这哪里是好处，完全是赤裸裸的威胁。

在方成看来，财富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只要有了银子，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而冯晓宇无儿无女，用冯晓宇的妻子做要挟，起的作用并不大，弄不好正顺了冯晓宇的意。

只有抄家才是釜底抽薪的最好招数。

再说方成作为一个少府监，手下既无衙役，又无抓捕人犯的权利，唯一的手段就是借皇帝之手，而且这种手段屡试不爽。

冯晓宇是担心方成会以他的家人做要挟，或者像万淑仪那样，时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虽说私闯后宫罪名更大，但冯晓宇清楚，方成不会轻易使用。这样一来，在动身去梁国都城之前，方成不会去骚扰他的家人。

既然这样，冯晓宇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于是做出感激的神情说道：“多谢方大人成全！就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不着急。为兄需要先确定老弟能答应，免得再去物色可靠人选。”

方成自然有他的算计，在处死房延康之后，到五皇子去做质子之前的这段时间，必须得到二皇子的死讯，所以他得早作准备，担心事到临头，冯晓宇若是拒不同意，他就来不及了。

他觉得冯晓宇明晰事理、懂得深浅，几乎没做什么无谓的抗争就同意了，欣慰之下心里想的事情也就不再向冯晓宇隐瞒。

冯晓宇其实憋了一肚子气，就算他不准备按照方成希望的去做，那被方成胁迫也觉得憋屈，既然方成还没有第二人选，那在动身去梁国都成的这段时间内，方成就不希望他出任何事情，于是说道：“万一在下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万望方大人……”

“老弟放心，只要不是王公贵胄，就算杀了三五个人，本府一样能保冯兄弟周全。”

方成不觉得冯晓宇是个喜欢惹事的人，除了那次在红雨楼大闹一场外，没听说冯晓宇出过什么事。

那次虽说起因是冯晓宇不懂规矩，但不占理的一方却是红雨楼自己，就算在那样的情况下，冯晓宇都没开杀戒，而是处处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