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说法他用了二十年，从未有人质疑过，想必这一次也能蒙混过关吧？

只是他们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难道是…是圣上有所怀疑了？

这么一想，他的心里顿时慌乱一片，只因他已经无法再将这九个少年当成毫无背景的贱民来看待了…

“是吗？”慕清欢不置可否地说了两个字，却在下一秒用藤蔓狠狠的将黄守义又抽回了阵法当中。

“啊——我说！我说！”刚落地的黄守义便立刻看到无数条黑影向自己扑来，吓得他想也不想就妥协了。

再次被带离阵法的范围，他终于明白了富贵荣华不如好好活着的道理，是以还算爽快地开始招供了…

原来，二十年前的黄守义还只是荒城的一个布衣百姓，家中贫困，修炼天赋也一般，所以直到三十多岁都还未娶妻。

没有生活来源又无所事事的他，经常会来孤山外围转一转，采摘一些野果野菜或打些柴禾赖以度日，但内围他是不敢去的。

运气好的时候，会猎到一些普通的兽类，偶尔还可以捡到别人杀死后却丢下不要的魔兽。

黄守义别的本事没有，但藏匿的功夫倒是练得炉火纯青的。

是以有时候遇到历练的人与魔兽战斗，他会先躲起来，等魔兽将那人杀死并离开后，他就上去捡拾那个死人的财物。

如果是人类将魔兽杀死了，那他也会觍着脸上去问问人家，看能不能分给他一些肉来吃。

事发那天，他像往常一样来孤山“捡漏”，远远地便看到有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向着孤山而来。

他曾听说书的人讲过皇家仪仗的特征，记得尤其清楚的，是皇帝的仪仗都有龙纹标志。

而他那时看到的，正是长长的两排绣有龙图腾的旗幡。

蜿蜒的护卫队护着中间的一架鸾车，那鸾车是用金色锦缎做的轿身，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嵌镶在轿顶。

那威势和气派，是他穷尽辞藻也形容不出来的。

不仅是旗幡上有龙的图案，那架鸾车上也通体都有，织绣的或雕刻的，每一条都栩栩如生。

那么，车里坐着的人是什么身份，也就可想而知了！

于是，他下意识地跟了上去，可又怕被发现后当成刺客处置了，便只敢远远地尾随着。

他当时兴奋极了，想着或许今天能捡到不少好东西。

然而，那支队伍很快就遇到了一只强大的魔兽，确切的说，那只魔兽应该已经是灵兽了。

因为他隐约地听到那些侍卫在惊呼着‘它会说话’、‘它竟然是灵兽’之类的话。

然后，双方就开始战斗了，那是他长这么大以来，见过的最凶险也最刺激的一次战斗。

仅是一柱香的功夫，那支至少有两千人的队伍便在灵兽的利爪下被打得七零八落，直至纷纷丧生。

这时，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一跃而下，直接落到了灵兽的面前。

他以为对方也是来加入战斗的，不想来人竟然是来收服灵兽的。

而那只在他看来，实力逆天又十分残暴的灵兽，竟然恭敬地曲下了前蹄，对那个黑衣人俯首后便定下了契约。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直到灵兽被黑衣人收入魔兽空间带走时，他还反应不过来。

谁知在他愣神之际，那个黑衣人竟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以为对方是来杀他灭口的，正要求饶时，却听到对方说：“那位皇帝还没死，你去捡个功劳吧！”

离得近了，他才终于看清了黑衣人的样子，对方居然是个看上去不足二十岁的少年，长相俊朗，身姿也英武不凡。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把这么大的功劳让给他，他当时还有些怀疑会不会是个圈套。

是以在对方走后，他犹豫了很久，看到没有再发生什么事，这才敢壮着胆子上前去查看。

他想着，如果那个皇帝没死，他就说是自己救了他，就像那个少年说的，捞个救驾有功的名头，也好多要些赏赐。

如果皇帝死了，那他也可以捡到不少珍贵的财物，毕竟怎么说也是皇帝，还有那么多皇宫来的侍卫，身上肯定会带着不少好东西。

结果，也算他时来运转，那个皇帝竟然真的没死，只是受伤昏迷了而已。

但与此同时，他发现还有一些侍卫也没死，甚至有些都已经清醒了。

他不能让别人抢走自己好不容易才捡到的功劳，又怕之前那个黑衣少年的事，被哪个没死的侍卫看见了，于是他心一横，干脆都挨个补了一刀。

直到确定现场没有活口之后，他才背着皇帝出了孤山。

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皇帝问他要什么赏赐的时候，他就壮着胆子提出想当荒城城主。

他以为皇帝不会答应，顶多给些金银财宝而已，谁知，对方竟一口答应，让他都有些意外。

就这样，他像做梦一样的当上了荒城城主，娶了全城最漂亮的女人为妻，又纳了一群美貌的小妾，过上了富贵荣华的好日子…

“那你之后还见过那个收服了灵兽、真正救了皇帝的少年吗？”慕清欢问道。

闻言，还沉浸在自己美好回忆中的黄守义又是一惊，眼神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否认道：“没有。”

“是吗？”跟刚才一样的两个字，一样淡淡的声音，一样不置可否的语气。

黄守义却马上想到了…对方在前一次说了这两个字后做的事，以及那一瞬间自己与死神擦肩的恐惧。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仓促地改口道：“见、见过！”

“在哪儿见的？对方是谁？”这是宇文澈问的，但也是替大家问的。

“在、在成京，对方就是…就是后来的威远将军慕、慕啸天！”

黄守义有些艰难地说出了慕啸天的名字，这曾是他埋在心底最深的秘密，多少次午夜梦回，都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生怕对方会说出那个足够灭他九族的真相，让他好不容易到手的富贵，就像一场黄粱美梦一般，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惶恐中的黄守义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八个面具人齐齐地望向了最小的那个面具人，目露钦佩和激动。

而最小的那个面具人，却是淡定地回望着自己的八个同伴，一派荣辱不惊的气度。

其实，慕清欢此时并不像面上那么平静，她甚至还在心里咆啸着：爹爹，您老是闲的吧？没事救那个昏君做什么？

那位若是早死了，之后也就不会发生那么些个糟心事了！

但她却忘了，皇帝若是二十年前就死了，还哪来现年十五岁的七皇子宇文澈呢？

不过有件事，她倒是没忘，只因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内幕。

那就是爹爹之所以不领这个救驾之功，不是因为清高出世淡泊名利，而是因为不能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