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城门上方写着‘土垚城’三个字，慕清欢就突然想到了白婉清。

那个温婉清秀的女子，虽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却还是给她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所以她决定去看望一下对方。

此时距离二人在木槿城校场湖边的那次谈话，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年，也不知对方有没有因为她当时的提醒，而让自己的人生有所改变呢？

慕清欢带着好奇和些许的担心，进城后就一路打听着白府的位置。

作为土垚城三大家族之首，白府并不难找，就位于南北向的天尊街上，周围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一座又一座恢宏大气的宅子，鳞次栉比地排列着。

在这个时空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在九大灵族所管辖的城镇里，总会有一条主街被命名为“天尊街”。

而且这条街通常都是南北向的，但不是商业街，而是权贵豪富们所选择的安家建宅之地。

就像她以前去过的木槿城、明光城和永夜城便都是如此，这个土垚城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不知其它非灵族所辖之地是否也是如此。

在登门递交拜贴前，慕清欢特意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快速地进入空间去换了一身衣衫。

再出来时的她，虽然脸上戴着那只玉梨花的面具，发饰也偏简单和随意，但身上好歹穿了一件天蚕丝制成的袍子，看上去得体和讲究了不少。

毕竟用后世的眼光来看，宰相门前七品官，即便只是在高门大户做门房的人，那也大都是只认衣衫不认人的势利眼。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想她还是迁就一下这些大众习俗比较好。

然而，当她递上拜贴，刚说想求见白家嫡长女白婉清时，白府门口的侍卫竟粗声粗气地开始轰人。

她的心里顿时就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于是便多问了几句，不料那几名侍卫二话不说，直接对她拔刀相向了。

慕清欢倒是没有还手，只悠哉地放出了带着血脉压制的威压当头砸去。

于是，前一刻还气势汹汹、对她喊打喊杀的侍卫们，后一刻就全身瘫软、狼狈地趴在地上了。

得亏这里是百姓们向来敬而远之的地带，所以赶来看热闹的，都是其它家的侍卫和奴仆。

当然，围观的人虽不多，但她也不能随意杀人，于是只压制到他们不得不说出实话后就放生了。

只是审问出来的内容，大大地出乎了她的预料，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样来形容自己现时当下的心情——

白婉清还是成了那个替死的傀儡，她并没有逃脱被命运摆布的结局，而她俩的那一次见面，真的成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原来，早在一年前，终于到了土峥迎娶白婉清的日子，可就在婚礼前夜，白婉清被丫鬟发现，死在了自己的闺房中。

婚礼在即，但准新娘却死了，这样不吉利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事，自然引来了多方的关注。

白家为了给土家一个交待，不得不立刻请来仵作查验了尸体，但得出的结论却更让人不可思议，因为白婉清居然是自杀。

此事发生前的数月，在九大灵族比试结束后，木连城拒绝了土见空的联姻提议，因为木糖糖在自家府中上演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四绝食的戏码。

所以木连城宁愿被骂成忘恩负义的小人，也实在不愿意勉强女儿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据说土见空气得当场就宣布两家从此绝交。

既然土木两家的联姻泡汤了，那白婉清与土峥的婚期自然就被提上了日程。

这个消息，在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土垚城，百姓们都在交相传颂着，道这对有情之人可算是守得云开、修成正果了。

毕竟土峥当初追求白婉清的过程，可是比戏园子里唱的大戏都要热闹得多，可惜他爹却一直不同意这门亲事。

那么问题来了，白婉清既然深爱着土峥，又怎么可能在即将嫁给心上人之前自尽呢？

可她偏偏就是“自尽”了，还留下了“遗书”，说是要求土峥改娶自己的庶妹白婉柔。

于是最后，白婉清香消玉殒，却因未嫁之身不得入祖坟的习俗，而被另择他处草草下葬，之后的大婚，便由她的那位庶妹代替她，风风光光地出嫁了。

这件事横敲竖推都不合情理，但高门后宅的那些阴私手段，即便是身处市井的百姓大概也能猜测出一二来。

所以众人虽不敢当面非议城主府和白府，可私下说什么的都有。

慕清欢离开白府大门后，就径直去了茶馆，果然听到了一些关于此事的细节。

纵然事发至今，已经时隔一年有余，但还是有人在议论此事，且话里话外都在为那个无辜枉死的女子惋惜着。

而土峥当年在木槿城的酒楼，对白婉柔说的那番“替死傀儡”的言论，对于慕清欢来说，言犹在耳。

所以她在直观上便认定了，必然是那对男女对白婉清下的毒手。

在茶馆一直坐到夜幕降临，而后便去了城主府，只是这一次，她可没有去门房递什么拜贴。

此时已换了一身夜行衣的她，带着只露出眼睛的覆面，像个鬼魅幽灵一般，凭空出现在土峥的房间时，吓到了那对正在颠鸾倒凤的男女。

“土公子，真是好兴致啊！”听不出性别和年纪的声音、阴森又讽刺的语气，骤然在房中响起，听得床上的小夫妻俩同时抖了抖身子。

可不就是好兴致嘛，这才刚到戌时，夜晚的余兴节目这么早就安排上了？

慕清欢即使对这个年代的宅院布局不算熟悉，可要找个人也不难，直接用精神力覆盖整个府，然后寻着气息就可以一找一个准，城主府当然也不例外。

“你、你是谁？你想、想干什么？”一个女子抖着嗓子率先开口问道，声音听上去有些尖锐，语气里有情事被打断时的羞恼和愤恨。

慕清欢闻言，倒是难得认真地看了一眼床上的白婉柔，毕竟数年不见，对于这个两面三刀的女子，她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

此时的白婉柔，身上只穿着一件半透明的肚兜，绣着鸳鸯和并蒂莲，一只手虚虚地搭在胸前，另一只手勾着土峥的胳膊。

只见她问完那句话后，便轻.咬下唇，脸上尽是一派楚楚可怜，但看向慕清欢的眼神中，却有着明显的挑.逗意味。

慕清欢见状，不由得嗤笑了一声，既有为白婉清的不值，竟然败在了这种货色的手中。

但更多的，还是对土峥的幸灾乐祸，放着单纯痴情的不要，娶了这种女人回家，他早晚能在头上长出一片大草原来。

“本座今夜冒昧造访，并无他事，只是想问一问，你们是如果让白婉清自尽、来成全你们的？”雌雄莫辨的声音再度响起。

用灵力改变声线，也是她家师尊教的小把戏之一。

“婉清去世，我们都很难过，但她的死，真的与我们无关，请高人明鉴！”土峥语带恳切地说道。

他的声音倒是依然沉稳，看来只这片刻的功夫，他就已经冷静下来了。

“难过吗？还真没看出来！白婉清就算不是你多年的心上人兼未婚妻，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但她刚去世，你便成亲成得那般爽快，这就是你所谓的难过？”

她把‘救命恩人’四个字咬得格外的重，暗示都几乎变成明示了。

而她的话音刚落，果然就看见土峥豁然睁大的双眼，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一旁白婉柔那张娇美的脸上，有一瞬间因慌乱而产生的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