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饭不怕晚的道理，别人可能不懂，但他宇文澈却懂得很。

所以他全程都老神在在地看着，别人收到礼物时的惊喜和激动、或忐忑和感恩，而且比起收礼，他更喜欢就这样近距离地看着清欢的感觉…

身边始终有一道堪称火辣辣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本就敏锐异于常人的慕清欢又如何会感觉不到呢？

她说不上来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感觉，因为她发现这一次回来，虽然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变了，但要说变化最大的人，其实还是宇文澈。

这种变化不单单是指外表，毕竟两年不见，对方从十六岁长到了十八岁，无论身材还是容貌，都开始趋向于成熟，有变化也不足为奇。

所以对方最大的改变，还是在于性格方面——因为这家伙好像越来越粘人了！

从早上在墓葬群入口相见时开始，先是一反常态给了她那样一个大胆的拥抱，然后一直到现在，对方总是待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像是连半步的距离都嫌远似的。

在她的营帐里，宇文澈当时借机牵住了她的手，之后一路都没有放开，就算她再是神思不属，也不可能对此现象毫无察觉。

后来从族庙回来，她坐上了前厅的主位，对方这才不得不放开她的手，却还是坐在了离她最近的位子上，保持了一伸手就可以够到彼此的距离。

最重要的是，即便场合不允许对方再有如牵手之类的举动了，但他的目光却也始终不曾离开过她半刻。

慕清欢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酸甜、也有些苦涩，却又别无他法，因为将来的事都不是她自己能左右的。

所以眼下她只能晃了晃头，将这些庸人自扰的情绪都尽数甩开，相信时间，最终一定会给她一个最好的交待吧…

其实，当她在那座神秘的墓穴里，看到皓月的雕像时，终于想起了一些曾经被她忽略和遗忘的细节。

当时在摩岩，皓月第一次见到宇文澈时，反应就有些许的异常，这应该能说明它以前是见过、甚至是认识宇文澈的吧？

后来皓月让小藤苗给她带的话里，也恰好证明了这一点。

但在知道藤仙将自己的一缕仙魄系在了皓月的内丹上后，她又有了一个更为惊人的推测，那就是，真正认识宇文澈的，是藤仙，而不是皓月！

如果认识他的是皓月，还能说是在这个时空见到的他，但如果认识他的是藤仙，那他们又是在哪里见到的呢？

在那一刻，没有任何理由的，她竟联想起了那个被绑在夔兽八卦阵之中、看不清面容的黑衣男子。

在今早被宇文澈抱住时，她有过一瞬间的心痛。

而这种没来由的感觉，让她再度回忆起了那个黑衣男子，因为她在阵中见到对方时，也曾有过一模一样的心痛。

只是这一丝稍纵即逝的感觉，被她当时因为刚从另一个时空回来，有一些不适应，加上脑子里有一段时间的空白，所以就给忽略了过去。

后来在听到奉卫二人的事后，又不免有些心乱，她更是无暇再去仔细琢磨。

现在她终于静下了心，再回头把所有的细节都串并起来看过后，这才知道自己都错过了一些什么。

比如，既然她前世作为琉璃上仙，在殒落后还可以转世为人，那个黑衣男子凭什么就不可以呢？

她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也许人家也拥有凡人的血脉呢？

退一万步说，她的推测有误，宇文澈并非是那夔兽八卦阵中的黑衣男子转世，但他的前世也一样有可能是仙界之人，因为只有这样，有些事才能解释得通。

这么一想，她再看宇文澈的眼神就立马不同了，于是稍作思考后，她便从空间中取出了一柄剑，然后用双手托着，郑重地递了过去。

其实她原本为对方准备的礼物，是一套用月寒灵玉打造的男款饰品，像束发用的发簪、扳指、压袍角的玉佩和扇坠等等。

毕竟宇文澈之前也送给过她一整套月寒灵玉制成的首饰，她很喜欢，到现在都偶尔还会佩戴一两样在自己身上。

所以出于礼尚往来，她便从师尊舅舅那儿拐了一套男用的，回来送给他。

但就在刚才，她改主意了，没有动那套饰品，而是拿出了这柄剑…

宇文澈的视线，在余光瞥到这柄剑的时候，才终于从慕清欢的脸上移开了。

这是一把通体黝黑的剑，剑柄和剑鞘的材质看上去很普通，上面没有任何雕花或刻纹，也没有宝石或灵石的装饰点缀，所以说它其貌不扬都不为过。

邵锋和风雨雷电等人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要知道，他们家主子早就突破地阶了，既然用灵力化刃那么方便，那谁还会喜欢用刀剑呢？

更何况，这柄剑看上去实在是太…别说收藏价值了，就连观赏价值都没有。

不过，慕小姐给他们这些人送礼，都这般用心又大手笔，那给他们主子送礼，怎么都不可能太敷衍太寒酸吧？所以这剑必定有什么说道或来历！

在众人的关切注视之下，宇文澈伸手接过了剑，发现握在手里的感觉，比他想像得更轻盈。

而后他的眉头就下意识地皱了起来，神情中的疑惑和沉思越来越重。

众人都以为，他是不喜欢这看上去实在不怎么讨喜的剑，于是便纷纷打起了腹稿，看一会儿怎么才能帮忙圆个场，至少找点词汇夸一夸这柄剑。

没有人知道，慕清欢在看到宇文澈的这个表情时，心里的惊喜却是在一点一点地放大，她的那个猜测，或许很快就能得到证实了。

她所料不错，宇文澈的皱眉，的确不是因为不喜欢这柄剑。

毕竟以他对慕清欢的花痴程度，就算只收到一张白纸，他大概都会如获至宝一般，好好地收藏起来。

他之所以皱眉，是因为这柄剑给了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不止是刚才看到时的似曾相识，还有握在手中的这种触感。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他奇怪的事，因为接下来，他就像是曾经做过千万次一样，熟练地用右手执鞘、左手拔剑。

随着‘叮’地一声，一道雪亮的剑芒，顿时在众人的眼前一闪而过。

慕清欢在这一刻差点热泪盈眶，她的那个猜测多么不可思议，可竟然是真的！

宇文澈有些愣怔地看着自己左手中的剑，长这么大，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左撇子？！

“你试一下，看能不能让它认主。”慕清欢努力地按捺住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脏，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建议道。

宇文澈闻言，自然不会有丝毫犹豫，当即便用灵力化刃，割开了自己的手掌，然后将血液先后抹在了剑身和剑柄上。

没有任何人告诉他要这样做，这似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更何况，慕清欢的话在他这里，远比圣旨有效，他向来不会有所耽搁，更不会有所怀疑。

鲜血在剑身和剑柄上消失的下一刻，宇文澈的脑海中就多了一条精神连接。

与此同时，他的耳畔响起了一道男子的声音，似乎带着些许的喟叹，只听对方说道：吾凌霄魔剑，终于等到了吾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