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关四月，弹指一挥。

慕清欢从冥想中醒来后，第一反应是通过神识询问小狼，在得知今日正好是学院大比前夕，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没误了正事便好。

虽说心中已不免有了几分急切，却也不妨碍她进空间去好好地梳洗了一番。

即便这洞中灵气充裕，她身上并没有异味，连衣衫上都不曾落下一丝灰尘，那她也受不了自己这么长时间不洗漱。

等神清气爽地从空间里出来，她没有再多作停留，便径直向洞口的方向走去。

直到看见洞口内侧的地上，放着一个托盘，她这才停下了脚步。

梨花木的托盘上，放着的是一套月白色的裙衫，她伸手拎起来一看，正是她的尺码，而且也是她喜欢的款式和绣花。

只见裙摆处，用银白色的丝线绣着一个月族的族徽——云追月。

云月下，是一树的玉梨花，开得正娇艳，花与树，分别用白色和黑色的丝线绣成，色彩对比分明，却丝毫不显突兀。

比起她平日里的一身简素来，这裙摆上的绣花不可谓不繁多，但并未给人以凌乱之感，反倒像一幅细腻的工笔画一样，布局别致又栩栩如生。

看得慕清欢不禁莞尔一笑，一边猜测着，这么称心如意的衣裳是谁送来的，一边动作利索地给自己换上了。

而后她又从空间中取出了一面水镜，仔细地端详了一番镜中的那个人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裙衫果然合身，也非常衬她，应该是十分了解她的人送过来的吧？！

成功地突破了圣阶，又意外地收到了自己喜欢的礼物，慕清欢此刻的心情简直好到飞起。

归心似箭的她自然不想再耽搁了，于是动作麻利地打开机关，哼着小曲便走出了山洞。

山洞外，有一道身影正静静地伫立在树下，玄黑色的衣袍，衬着他颀长挺拔的身形，愈发让人移不开眼睛了。

许是听见了动静，那道身影‘嚯’地回过了头，而看到慕清欢的第一眼，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瞬间便漾开了笑容，连凤眸中都溢满了欣喜。

“清欢！”

“你……阿澈？！”

二人同时开口，只是慕清欢却迟疑了半拍，因为身着黑衣的宇文澈，让她有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宇文澈听到这个新的称呼时，稍微有些愣神，比起小时候奶声奶气的‘澈哥哥’，以及后来带着几分疏离的‘澈哥’，他自然更喜欢这个‘阿澈’。

听起来亲切得如同一家人，不对，他们就是一家人，这件事不容任何人置噱！

想到这里，宇文澈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更加灿烂了几分，总觉得这个称呼又拉近了一些他与清欢之间的距离。

当然，他最想听到的称呼，还不是这个，不过他相信，他一定可以听到的，而且就在不远的将来！

他一边在心里美滋滋地想着，一边大步上前，伸手便牵住了慕清欢的小手，动作娴熟得像是已经做过了千万次一样。

而慕清欢也习惯了由他牵着自己，只是用另一只手指了指他身上的黑袍，好奇地问道：“你今日这是…”

闻言，宇文澈却是一愣，疑惑地反问道：“不是你差人送来的么？”

这回换成慕清欢愣了小半刻，但随即她就想到了——她的裙衫和宇文澈的衣裳，应该都是青珏准备的。

她刚才还以为，自己这件是宇文澈送的，然而对方的反应告诉她，不是。

虽然不明白，青珏送他们这样的两身衣裳，究竟是什么意图，但眼下也不是解释的时候，于是她只能先认了下来，“哦，是我忘记了，你喜欢么？”

印象中，宇文澈好像只喜欢白衣，因为除了天翼的黑色军服外，甚少看他穿其它颜色的衣裳。

话音刚落，宇文澈却立刻笑了，“喜欢啊，你忘了吗？自我母妃去世后，我一直都是只穿黑衣的，但你小时候说，更喜欢看我穿白衣，我这才改的。”

慕清欢：“……”她还真是忘了。

在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携手远去后，一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嗟叹，被山风吹得四处飘散了开来：

“前世债、今生还，但愿……还能还得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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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暮色初临的傍晚，慕清欢时不时地就会偷瞄一眼，身边这俊颜清晰的宇文澈，心下却不免有些感慨。

自入学以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和翠喜在公共场合始终戴着面纱，而那七位少年则是每天都坚持贴着人皮面具。

若不是那粘合人皮面具的凝胶有伤皮肤，而翠喜对她的这张脸，看得比自己的都重要，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的损伤，那么，她肯定也是要贴的。

而此刻，难得再见到宇文澈没有易容的样子，她便觉得有些看不够了。

宇文澈当然知道，身边这丫头在偷看自己，所以他面上故作不知，心里却乐开了花。

不过，这即将及笄的小丫头也渐渐长开了，那张绝色无双的容颜，让他每多看一眼，胸腔里的这颗心脏就会跳得快上几分。

砰砰砰，他这心跳声大得让人尴尬，在这样静谧的山林中尤其明显，但他自己又控制不住，只能暗暗求上苍保佑，不要被清欢听到…

可惜他不知道，不仅是心跳声，他那桃粉色的耳垂，也早已出卖了他的心情。

所以，这回故作不知的，是慕清欢。

从九重山回七重山，距离并不算近，但如果用传送阵或让慕清欢炼制空间阵，他们当然很快就可以到达。

但二人却默契地选择了手拉着手、徒步前行，享受着人约黄昏后的美妙。

隆冬时节的山林，幽静而空寂，只有他俩的脚步声在清清浅浅地响起，谱写着一曲虽单调却动人的旋律。

这时，“哎呀，看我这记性！”慕清欢突然脚步一顿，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有些懊恼地说道。

“怎么了？可是忘了什么东西在闭关的山洞里？”宇文澈一边关切地问着，一边习惯性地替某人揉了揉脑门。

心里甚至还有些埋怨，这丫头说话就说话，打自己做什么？！

闻言，慕清欢却是嘿嘿一笑，也不回答，只翻手从空间中取出了一件东西，直接递了过去。

宇文澈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接过后，才发现这竟是一把黑底描金纹的伞，不禁有些疑惑道：“这是…”送他一把伞做什么？

慕清欢看着他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却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心道，果然如此。

这伞正是她在半年前，从端木婉婉手中夺来的轩辕魔伞，端木婉婉当时被它灼伤了一双手，而她拿在手里时，也有过一丝的刺痛感。

原本与端木婉婉那一战之后，她便想着等料理完首尾，再找机会将伞送给宇文澈，结果被二位夏侯师傅抓去八重山上小课，一忙起来她就给忘了。

不过现在想想，倒是无心插柳省去了麻烦，因为放在她的空间中已长达半年之久，外界的人自然也就追踪不到这件魔器的下落了。

当然，在交给宇文澈之前，她还是有过那么一丝不确定的，但此刻看到对方毫无异样的神情，她这才心下大定，这东西的确应该属于宇文澈。

“这是轩辕魔伞，你可以试着契约它。”慕清欢轻声说道，一双清湛湛的眼眸带着温柔的笑意，也含着期待和鼓励。

宇文澈听到她的话，一抬头，便撞进了她的眸子里，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融化了似的，本就不正常的心跳，此刻又急骤了几分。

他赶紧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同时运转灵力配合呼吸吐纳，这才总算让自己稍微平静了一些，而后笑着应道：“好。”

滴血认主的过程十分顺畅，但宇文澈在契约成功之后却陷入了沉默，慕清欢也不催促他，只安静地等着他慢慢地适应过来。

直到宇文澈再看向她的眼神中，满是强烈的惊喜和感动时，她才松了一口气，不可否认，在等待的过程中，她也是有过那么几分紧张的。

接下来，一个不问一个不说，二人只相视一笑，重新牵起了彼此的手，继续漫步在这黄昏的山林中。

不过在即将进入七重山的范围前，他俩却默契地停下了脚步，一个乖觉地戴上了面纱，另一个则叹着气给自己贴上了人皮面具。

华灯初上，在看到梨月轩的院子里，那一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人时，二人才再次相视一笑，只是这一次，还多了几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