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哪个是清欢的故人？

来的这十几个人，宇文澈刚才便都看过了，就连此刻，他的精神力也一直放在他们身上，如果有人有异动，他立刻便会察觉到。

可要说其中有一个人是他们的故人，他是真没看出来是谁，毕竟清欢认识的人，他也差不多都已经认识了。

但接下来他听到的另一句传音，却是令他也惊愣了半晌，因为清欢告诉他，那个身穿白袍的男子，正是无崖！

可无崖又是何许人也？

他是曾经的西漠领主，也是大成国最年轻的领主，没有之一。

他以为人刚正不阿、为官廉洁奉公而闻名于全国，而他的修炼天赋也曾被世人所称赞不已，年仅四十岁便已是地阶高级的强者了。

当年宇文澈等人追查化兽妖丹的源头，从荒城城主府的炼丹长老口中得到了相关的线索，顺藤摸瓜一路查到了西漠的地下黑市。

在黑市中，慕清欢因为发现了被下了禁制的孩童，加上她不惧威压的体质，所以引起了一位叫做无心的女子的注意。

她随即就被无心绑架到了一个山洞之中，意图对她不利。

而这无心正是无崖的姐姐，当然，他们是后来才知道，那二人其实是母子。

正当慕清欢失踪、宇文澈等人被困于阵法不得脱身时，无崖及时赶到了。

是他解除了阵法并找到了机关，带领着包括部分黑市商贩在内的所有人进入了那个山洞。

在山洞里，人们看到了无数具尸骨，这才知道，身为黑市管理者之一的无心，命他们找来的那么多天赋好的孩童，并非是用来训练成暗卫的。

而是为了吸食血肉，以供她自己修炼邪功而已，这一事实，让在场之人都有些接受不了。

但之后，从无心和无崖之间的对话中，人们却又听到了另一件更令他们震惊和害怕的事，原来那无心竟然根本不是人类。

确切地说，她曾经倒也是个正常人，不过是个容貌丑陋、天赋低下的人罢了。

所以后来，她为了追求美貌和实力，便联合巫医杀妖取丹，接着她就融合了那颗妖狐内丹，成了一只半人半狐的怪物。

而她吸食那些孩童的血肉，便是为了滋养和维护那颗内丹。

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无心被众人的指责和鄙夷，气得当场便恼羞成怒了。

可无崖那个交出内丹的要求，才是真正令无心失控的主因，她疯狂到意图用灵力自爆，想要与所有人一起同归于尽。

千钧一发时，又是无崖挺身而出，解救了众人于危难倾覆之际。

他果断地用灵力结成防护罩，挡住了无心，也为众人的逃跑争取了时间，而他自己却牺牲在了那个彻底坍塌的山洞里。

虽说众人刚跑出连接山洞的甬道，便因黑市管理者启动了自毁阵法，而被困在了地下多时，但所有人都还是感念着他的大义的。

慕清欢也曾为无崖的“去世”，从心底里替他感到遗憾和惋惜过，就连宇文澈，那样一个只记得住与慕清欢相关之人的人，也至今都对他有印象。

可是，多年前那个为救众人而慷慨赴死的人，如今却好端端地站在他们的面前，依旧是那一身面料普通的白衣，也依旧是目光清正的模样。

只可惜，慕清欢当初有多相信此人可交，现在就有多厌恶这个人，她甚至为自己心中曾有过的那份遗憾和惋惜，感到了无比的讽刺和心寒。

都说人的一切皆可以伪装，包括容貌、身段、声音、性格和身份等等，可唯独眼睛，却是一个人直达心灵深处的窗口。

所以哪怕一个人再是工于心计、城府至深，但其内心的真实想法和本性，也总是会在不经意之中，便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因此人们才会说，眼睛是一个人最真实的、永远都无法伪装的部分。

但是此刻，本该早已死去的无崖，不仅好好地活着，还出现在了这个被邪宗所控制的诺城城主府里，这说明了什么呢？

说明这世上，就是有人可以伪装到眼睛，既能完美地掩饰住自己内心的邪恶，也能毫无破绽地蒙蔽住所有人。

在确定了眼前之人正是无崖后，当初那件事留下的一些疑点，倒是让慕清欢和宇文澈瞬间就都想通了。

比如，那个看上去只有一个出入口的山洞，其实还有另一个出入口，而无心自爆只是一个幌子，山洞最终是被阵法炸毁的。

在其他人离开山洞跑进甬道后，那二人便是从另一个出入口离开的。

至于黑市那个在人前从不露脸的管理者，很可能就是无崖本人，当时也是他启动了自毁阵法，企图将所有的知情者灭口。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所有的时间点从偶然和巧合，转变成必然和人为，毕竟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偶然和巧合呢？

与此同时，管理者启动自毁阵法的动机也成立了，而慕清欢一直好奇无心的邪功是何人所教，如果扯上邪宗，那便有了解释。

既然无崖没死，那个半人半狐的无心，也很可能还活着。

所以这对狡诈虚伪的母子，是用假死，逃过了自己成为众矢之的的结局。

西漠黑市毁灭后，慕清欢等人追查巫医宝虎时，曾查到了一座无名的城堡，而城堡内外，有众多服用了化兽妖丹的活死人和死士看守着。

如果以上他们对无崖的推测成立，那么，那个给宝虎提供庇护、后来遁逃的神秘人，应该正是原黑市的管理者，也就是无崖本人。

至于申天魁口中，他爹几年前新纳的、改变了申家命运的那位小妾，慕清欢有预感，对方极有可能就是无心！

“回禀城主大人，大少爷的外伤倒是无碍，只是他体内还中了毒，据老夫诊断，此乃绿头毒蜈蚣的毒。

虽说炼制解毒丹会有些麻烦，但只要药材齐备，倒也并非是不可能。”老医师在仔细诊脉后，对申城主缓慢而恭敬地如此说道。

他的声音瞬间就拉回了慕清欢二人的思绪，这才没让他俩因为过度震惊而露出破绽来，但申城主接下来的举动，却令他二人又吃了一惊。

因为申城主听了老医师的话之后，并没有当即下令命其去炼制解药，反而转身向无崖行了一礼，语气带着谄媚，问道：“大人，您看救…还是不救？”

此话一出，除了那位老医师有过片刻的错愕外，其他人却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好像中毒的那人，不是申城主的儿子，只是什么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一样。

慕清欢倒是注意到了一个细节，申城主称呼无崖为‘大人’，而非‘主子’，所以由此可见，在城主府中的邪宗之人，最说了算的应该不是这个无崖。

至于她为什么会笃定，无崖是邪宗的人，只能说是凭直觉。

无崖听了申城主的问话，并没有马上给出回答，而是剑眉微拧，思忖片刻后才语气冷淡地说道：“弄醒他，让他将今日发生之事交待清楚，再行决定。”

也就是说，为申天魁解毒与否，取决于他自己说得怎么样。

这位老医师并不是城主府中长年养着的府医，却也知道高门内院里的龌龊。

于是在接收到申城主的眼色时，他当即便应下了，并不打算为床上那位申大少申辩一二，毕竟这位城主也不是什么善茬。

只见他先从药箱中取出了一枚丹药，让一旁的丫鬟用茶水化开后，给申天魁喂了下去，然后他才开始用银针刺激对方的穴位。

病人的昏迷是真是假，他作为行医多年的医师，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他不明白这对父子之间到底是在搞什么鬼，总之看上去父不父、子不子的。

但他既然已经被请进了府，便也只能听令行事，尽量保住自己这条命才是最要紧的。

如果实在是保不住，那只要不拖累他的家人，倒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