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凶年」

第65章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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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摇山。

祝余走后,招摇山新入了一批弟子,有八人,最小的那个今年方才七岁,名唤宝童,乃是个走后门进来的贵子——他太调皮,爹妈管教不了,拐弯抹角终于将他塞进招摇山这个炼金库。

招摇山什么地儿,乃是天华天尊的地界儿!

天华天尊何许人?铁面杀神是也!

这小朋友来头颇大,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来了招摇山还以为来了自己家后花园,一点不收敛四处惹是生非,结果第一天便被一群师兄收拾一番,老老实实被发配去守药园子了!

这药园子是从前祝余看顾的,里面培育着许多即便是在整个诸天也要算得上珍惜的宝贝,祝余没钱的时候便顺两棵拿去卖钱。

宝童自然是不耐烦当个守菜园子的,但是他惧怕天华天尊及师兄们的手段,只能憋着气儿忍着。

他虽然年幼,但却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时间一长,憋不住了,便扯了园子里的天材地宝来吃,今天吃颗“白萝卜”,明天吃颗“红樱桃”······

可最近他不敢吃了——园子很大,可也禁不住今天秃一块儿,明天秃一块儿!不过七八天,药园子便已经如同癞痢头似的!他吃了多少心里有数,这园子怕是出了个贼,若是他也跟着吃,被抓个现行,这些锅真是说什么都得背着了!

他本想告知师兄们,可又怕因守园子不力被罚,于是想了各种办法蹲点,就是抓不住那偷药材的贼——那贼人手法高超,保童连眼睛都没眨,但须臾之间,长得好好的地便秃了,连是什么东西偷的都不知道!

他万般着急,想了个新招儿——将自己化作一颗“大萝卜”,栽在土里!

······

那萝卜顺着祝余的手滑下去就地一滚,化作个红衣娃娃,六七岁年纪,眉间满是戾气,他便要上前抓扯祝余。

祝余忙捏住他双手,道:“你是天生神体?招摇山的?”

宝童一怔,怒喝道:“哪里来的贼?竟将本家事情晓得如此清楚?”

祝余在人间待久了,说话有些被同化,此时听见这浓浓的神界口音,颇有些怀念,道:“我不是贼!你可是招摇山的弟子?”

宝童挣脱不开,骂道:“我乃是堂堂南荒帝子!尔敢何如?”

祝余大吃一惊,望向也大吃一惊正在望向他的帝青:“你······你弟弟?”

宝童顺着看去,便见到了黑发黑眼的帝青,哈哈嘲笑:“原来你就是我那废物哥哥?还活着啊?”

帝青茫然挠挠头,道:“我想不起来了!”

帝青原是南荒大帝继承人,当年风姿卓绝,即便与祝余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那在祝余心里也是与二师兄一般的人物,不是随便谁都能践踏的,再者现如今与帝青相处又颇为愉快······

祝余掏出一根绳子,麻溜地将不断挣扎踢打的宝童绑起来,笑道:“那菜园子本就是我的菜园子!谁开发,谁享用!明白?”

宝童一愣,顾不得拽文,立时破口大骂:“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敢!快放开我,本帝子还能给你个全尸呜呜呜······”

祝余将他口中塞了个帕子,总算清净了,望向远方感慨道:“算时辰,算人数,他们也该回来了!”

就见他沉吟片刻露齿一笑,惆怅道:“我们这里有个人,曾经差点吃了小相柳!小相柳知道吧?”

宝童不怕反眉头倒竖,眉眼间满是狠意,又踢又踹:“呜呜呜呜呜······”

帝青有些无措,又听说是自己弟弟,忙上前想解开宝童的绳子,迟疑道:“他这么小,这样绑着不太好吧?”

这孩子三两下吐了嘴里的布团,一口咬在帝青腿上,生生撕下来两丝肉······

帝青:······

他想起来了,他好像真有这么个倒霉弟弟!

祝余看帝青痛的眼都歪了,忙伸手一划拉,宝童便四分五裂开来······

他摇头捡起一对红参,搓搓上面的泥土,不无缅怀:“牙口不错······经验告诉我,熊孩子,就得这么收拾!”

他捡起宝童的一条腿,拿到宝童眼睛处对着脚心挠痒痒:“这是谁的腿呀?又白又嫩一定很好吃啊哈哈哈哈······”

宝童目眦欲裂,奈何再也指挥不动身体,不敢再惹他,气的哇哇叫。

祝余心中叹息:还挺有骨气!

他越发喜欢乖巧可爱憨厚老实的小相柳,思之如狂······

祝余看看蹲在地上收捡药材的帝青,又望望被自己胡乱装在箩筐里面看不出个人形的宝童——同样是帝子,为何你这么出类拔萃?

······

另一边。

鹿黎一掌打死最后一只犲山兽,喘了几口粗气,招呼身后弟子:“早上接到消息,你们是最后一批,回去吧!”

众人很少接触她,只远远见过她红衣飘袂,没想到她打起架来如此狂放,一拳一个,七八头曾经将他们围死的犲山兽,小半个时辰便解决了。

鹿黎开启空间通道,正要送走她们,却猛然回头——空中突然乌云翻覆,夹杂着一股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她迈进通道的腿撤了回来,有学生着急道:“先生!您不和我们一起回去?”

她站在通道外,看着这些年轻朝气的脸庞,心中有了决断,摇头道:“我不回去了!走吧!”

鹿黎感受着天空中的威压,将最后一名弟子送走,关闭了通道,身体有些颤抖——她修行功法暴虐,讲究一击必中,却后继难为!

天上是一庞然大物,她必定不敌!

可她不得不战——这么强大的魔物,不知要祸害多少国家百姓,既然遇见了,怎么敢走······

······

明泰帝桌上码着厚厚数摞颜色图案大小皆不相同的国书,上面千篇一律写着——隶患大祸,人力不可抗,请求天地学院援救!

她将一大叠紫色奏折扔在地上,双手按着眉角,长叹一口气道:“昭明是哪一年,他就曾指出,隶患能覆天下······他致力于将隶制废除······可惜······那将触动所有权贵阶层的命门,如何废除!那时清君令如同雪花飞扬一般发往晏都······如今,那些蠢货又上书哭着喊着废除奴隶制度······明知此事只能徐徐图之,万不可操之过急,竟然将此事全数推给我大晏!”

有人从她身后走出,将地上的奏折捡起来,放回桌上,一言不发退回阴影里。

有宫人躬身进来,将新的一摞折子呈上——那折子深黑,金边勾勒,尊贵非常!

天地学院的折子!

明泰帝双目凝重,亲手拿过来,展开第一份:石凡国,隶人举国反之。有魔降世,沆瀣一气,已非人力可抗衡!

她双手有些抖,拿起第二份:赤炎国,举国而灭!

第三份:小齐国,隶人与魔勾结,杀尽皇族,群臣俱服!

第四份:······

······

二十三份折子,意味着二十三个小国的灭亡······

她呼吸急促起来,胖胖的身体有些颓靡。

这件事,是怎么星火燎原的,她心里大概也有了底,天地学院被借了东风,大晏被人拿着当刀使,而至今,居然没人知道那站在背后的人是谁!

这件事,已经不再单单是人族的事情了!

明泰帝不由想起了史书记载的千年前的抗魔大战。

那一战,打了百年,若不是有天人相助,人族怕是已经沦为魔物圈养的牲畜了。

她深吸一口气,吩咐站在王座下的太监,道:“召集百官,大使馆里头诸国的使臣也一并叫来,即刻议事!”

······

空中的云层越来越厚,风云翻滚,遮天蔽日,云中时不时传来一阵令人肝胆俱裂的兽吼之声。

鹿黎没有学过剑,平日也不佩剑,如今出来,也只配了把普通铁剑,并无甚出奇之处,她抽出剑,仰头看着天空,心中苦笑——早知道也带几枚黑色救急令了!

她深吸一口气,腾飞上空,衣衫猎猎,背脊发凉,脑海中浮现出数人脸庞,最终举剑喝道:“哪里走?”

那云层发现了她,在她不远处停下来。

她咽咽口水,却发现口腔干涸的生疼。

“我人族与世无争,你等为何入侵?”

云层并无答复,缓慢朝她行来。

鹿黎忍不住后退了一截,身体有些颤抖僵硬。

此时有风袭来,云层变得淡了些,模模糊糊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犲山兽。

我了个大槽!!!

鹿黎脑中嗡嗡作响,刚才的雄心壮志不翼而飞,拔腿就跑——奶奶的,原以为有百来只,还准备拼命,这瞅着得上万啊,还拼个锤子,留个全尸都很难!

犲山兽看她跑得飞快,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儿,略有些骚动,兽群深处传来一声令下,数万犲山兽便狂奔起来,直追着鹿黎而去。

鹿黎听着身后将空气踩出爆裂声,有万马奔腾的阵仗,肝胆俱裂,她不敢落地,又不敢去往人类聚居地,只能在空中认准方向,憋足了气儿往海上去了!

沿路有小城镇,镇上一群孩子正在玩老鹰捉小鸡,原本春光明媚,日头正好,谁知哪里来的妖风呼啦啦的刮,有小孩指着天上铺天盖地移动飞快的云层,叫道:“要下雨啦!快回家!”

他这一嗓子,喊得街边做买卖的人争相呼喊:“要下雨了!赶紧的收摊儿!”

坐在房檐下瞎嗑唠的一群纳鞋底儿的老娘们齐齐起身:“遭了,我家衣裳还挂在院子里呢!这暴雨马上就来了,我的回去收了!”

“我家还晒着萝卜干呢!走了走了!”

“······”

一群小孩四分五散跑回家,还没踏进家门,天却又放晴了——那云层跑得比他们还快,这会儿只剩下尾巴在天边。

太阳明媚挂在高空,没有半分收敛的意思。

孩子们欢呼着跑回玩耍的地方:“不下雨啦!不下雨啦!”

人们松了口气,笑骂道:“这老天爷的脸,可真是说变就变!”

鹿黎哪里知道她们造成的天象异变,只憋足了气儿,没命地跑,犲山兽群在后面玩儿命的追,场面壮观,声势浩大,远远望去,仿佛她捅了马蜂窝一般。

鹿黎心中泪流满面,一边跑一边高喊:“阿离!阿离!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祝余······救命救命······”

“相柳也行啊啊啊啊啊啊随便那个谁,来一个就好······”

群兽奔过,气息裹卷风暴,海面掀起了狂风巨浪,鹿黎猝不及防一头扎进了浪潮里,浑身湿了个通透。

她逃将出来,转头一看,一匹跑得快的已经近在咫尺,正“嚯嚯”发出怪笑,伸出爪子试图捞她飞扬的发丝。

她下意识一脚踹开那犲山兽,借力倒射出去,拉开了一段距离然后继续狂奔······

从甲宋出来,曾经逐浪逐日的梦想因祝余受伤而夭折,却不料今日以此种形式圆梦,真不知该哭该笑。

她坠着一大串妖兽,跨越一片又一片海域,犲山兽被坠得烦了,云层深处又传出指令,一部分犲山兽兵分两路,最终将她包抄起来!

海面上空逐渐出现一个巨大的圆球——那是包围鹿黎的犲山兽群!

鹿黎喘着气,无论她心算如何强大,在层层叠叠上下左右密不透风的包围圈里,看不出一丝生机!

我命休矣!

她抓起剑,弃了剑鞘,想着能杀一个是一个,正要有所动作,包围圈却出现了一个豁口!

一顶草花编织的竹竿轿,由八头身材高壮的红毛犲山兽抬着,从那豁口处缓缓行来。

周围犲山兽俱都跪下行礼,嘴里哇啦哇啦说着怪话,估计在参拜轿内人。

鹿黎惊疑不定,只浑身紧绷着,警惕非常。

那轿子歪歪斜斜停下来,内中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本座听闻西方小相柳在此?你与他相识?”

鹿黎摇头:“不认识!”

那轿子怒喝道:“怎么可能?明明就与你们相识!”

鹿黎:······

“相识又如何?”

那轿子哇哇大笑起来:“既相识,便如实道来——此人如何?”

鹿黎万万没想到轿内人问的问题如此奇怪,沉声道:“就是一个白白胖胖能吃能睡的小憨货!你既然知晓他是西方大帝的继承人,还敢打他主意?”

那轿子哗啦啦震动起来,仿佛有人在里面乱弹乱跳,那声音愤怒道:“难道他不是聪明可爱机智敏捷的纯爷们儿吗?”

······

她总算听出哪里不对了——这声音虽然雄浑有力,可这语气,怎的像个认识的人?

她问道:“北海特产凤须虾,需得黄酒清蒸方才好吃吧!”

那轿子立马反驳道:“谁说的?还要加辣椒花椒八角茴香姜葱蒜爆炒了才好吃!”

······

鹿黎大步上前,一脚踹开轿门,里面可不是一个圆滚滚傻乎乎的白胖小子?

他气道:“你怎么就进来了哎哟哎哟······痛······”

鹿黎将他脸颊捏的通红,翻过身来“啪啪”两掌打在屁股上,喝道:“你把我追了七十多万公里,很好玩?”

小相柳满脸通红,挣扎道:“我倒是想喊你,可你转头就跑了!我不得追你?不准打屁股!”

这么多下属,打屁股,你让我怎么活?

鹿黎龇牙一笑:“你不追我我跑什么?”

她想起自己被追得魂飞魄散的狼狈样,干脆的再来了两巴掌。

小相柳气得哇哇叫。

鹿黎才不管,一脚将他踹出去,自己坐了那软塌,毫无形象摊着喘了口气,吩咐道:“找你阙哥哥去!”

小相柳飞将出来,故作正经对一众好奇犲山兽喝道:“看什么?这是我家女王大人!”

他拿出一物,道:“找这个气息的人!”

群兽领命,寻了一个方向奔袭而去。

小相柳磨磨蹭蹭掀开帘子,腆着脸凑上去:“阿黎姐姐”

鹿黎正在劫后余生的气头上,被他天真可爱的面孔与做作甜腻的叫法喊得浑身汗毛倒竖:“有屁快放!”

小相柳讨好一笑:“我们找轩辕重干什么啊?”

鹿黎斜睨他一眼,露出一个醇厚的笑容,温温柔柔道:“如此激烈又刺激的运动,怎么好意思我一个人独享?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们是一家人,自当有福同享啊!我爱你们!”

小相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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