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赶到衙门前，一边下意识地指挥捕快们保护现场，一边在脑子里疯狂嘀咕；自己这阵子是不是有点以下克上啊？

在庆城的老大受伤无法外出，到了这大漠城，这儿的总捕头，赶回来就出事了！

向乾心里想着，或许等人暂代了大漠城总捕头一职，或许可以验证自己的想法，如果是真的话，倒也不必急着回去。

这一刻，向乾想起了老大对自己的好，无以为报，只能这样了...

当然，这些都是向乾心中的想法，面上的他一脸严肃地检查着现场；

一场突然袭击，黑虎帮老大罗达，脑袋破了大半，身上也支零破碎，显而易见地当场毙命了；敖观海稍微好一些，在向乾的紧急救助之下，勉强吊住了气没有咽下去，至少在向乾将敖观海交付给衙门里专业人士的时候，敖观海还活着。

幸运的是，这场突然袭击就两个人中招；不幸的是，这两个人一个是黑道巨擘罗达，一个是大漠城总捕头敖观海，明里暗里，影响极大，而且恶劣。

黑虎帮的帮众们非常激动，没办法不激动，老大就死在面前，不激动就没法混了；但是他们也只能激动，这是衙门门口，不管他们平时如何视官府为无物，冲击官府衙门这件事还是有好慎之又慎。

况且，官府也折了一个总捕头，黑虎帮的帮众们也没有理由怀疑这是官府动的手脚，他们的怒，更像是一场表演，一场充满了真感情的表演。

不一会，大漠城的城主是卓也来了，城主是卓平时基本都待在不远处的城主府里，如非要事不会到衙门这边来，有什么事情也是衙门这边派人去城主府请示。

这么大的声响，是卓当然要过来看一看。

当听到自己的得力下属敖观海重伤昏迷不醒的时候，是卓心里是慌的，第一个想的不是敖观海的安危，而是...

“观海乃是我的重要臂膀，这下却...这可如何是好啊？”

在向乾愕然的目光中，是卓将目光看向周围的捕快捕头们，越看越是皱眉。

敢的太年轻，年纪大的又太稳，偏着头低着头，总之千方百计避免与是卓对视，意思表达得很明白。

当一个机会来临的时候，年轻的人会迫不及待地伸手；年长的却知道必须衡量得失。

眼下敖观海陷入昏迷，谁来取代呢？

这个问题困扰着是卓，他的目光游来游去游来游去，越看越不满意。

大漠城地方情况复杂，一个愣头青是做不好总捕头的，但是这几个年长的；是卓作为大漠城城主，也得考虑大漠城官府的面子问题，若是让这几个老油子上位，只怕大漠城的捕快们以后见着帮派人士就要低眉顺眼了。

和其他城池差不多，大漠城的捕快系统也是总捕头统领全局，游檄捕头负责刑事案件，破阵捕头负责军事案件、镇威捕头负责民事案件。

不同之处在于，因为大漠城特殊情况，破阵捕头早已名存实亡，手下的捕快还没镇威捕头手下能干；

镇威捕头手下的捕快其实也很一般，因为大漠城民风彪悍，一年到头根本就没几件民事案件发生，要么就是刑事案件，要么就什么事也没有，镇威捕头一天能做的工作似乎也就是带着人出去管理一下街道秩序，帮老人做点事情啊，送走丢的孩子回家啊之类的，就这，一天下来也做不了几件，因为大家都是帮派人士，自己没时间其他帮众有时间，互相帮着干呗。

最后是游檄捕头，因为其他两个捕头职权的名存实亡，身为三大捕头的游檄捕头一下子就突出了起来，于是不知从何时起，游檄捕头也名存实亡了，一应职权由总捕头兼领。

那么问题来了，当总捕头倒了之后，谁还能镇得住场子？

看着看着，是卓将目光放在了向乾身上...

向乾正在询问案发过程；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敖观海和罗达从楼上下来，然后一起向衙门门口走去，在衙门前，两人拱手道别，正情深意切之时，忽然罗达身后不远处地下钻出来一个神秘人，默不作声朝罗达扔了个东西，敖观海下意识地远离，罗达的两个保镖不愧是黑虎堂顶尖打手，动作比敖观海还快，快到两人完成避险动作回头看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东西在罗达脑袋边爆炸，红的白的混着黑的，在天空之中四处飞溅...

众人震撼间，那神秘人不知从何处消失不见了，正往这边走的黑虎帮帮众没看到，趴在地上回头看的两个打手也没看到...

“我印象中他就一声黑布衣服，很普通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还带着面具和帽子，身高和我两差不多，其他的，没了...”打手之一的赵岳如是回答向乾的询问，一旁的张崇嗯嗯嗯点头应和着。

向乾皱起了眉头，又让人去询问其他的帮众，也就是原本在衙门外面生火取暖等帮主出来的一干帮众。

不出所料，这些人提供的信息比赵岳张崇还少。

向乾看了看四周，敖观海倒下之后其他的捕快们好像失去了主心骨，除了应自己所托在收集信息的人之外，其余的人茫然地站着茫然地看着，最后一干人等看了好一会，似乎是觉得自己帮不上忙，站在这里还有些碍眼，于是破阵捕头和镇威捕头直接带着人回去了...

于是剩下的城主府和敖观海部下互相看了看，将目光看向了向乾。

哦，还有黑虎帮的激动帮众们。

向乾轻咳了一声，道：“仵作尽快收拢罗达帮主的尸身，敖观海捕头那边赶紧安排最好的大夫急救，其余人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对了，黑虎帮的兄弟们最好赶紧回去报告消息，有道是群龙不能无首，黑虎帮须得尽快选出帮主或者代理帮主出来稳定局面，这边罗达帮助的尸身我们会严加看管。

当然，要是你们想带回去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在这权力更迭的时期，你们未必能保得住。以上就是我的建议。”

在向乾说话的功夫，激动愤怒的黑虎帮帮众大概是怒气燃烧完了，于是便冷静了下来静静地听着，不时地还点了点头，表示对向乾话语的认同。

黑虎帮帮众离去了之后，在场的捕快们心里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件事情必然和衙门这边无关，但是毕竟是死在了衙门门前，谁知道这些混江湖的会不会为了所谓的不知道什么理由选择暴动呢？

还好结果是美好的。

“向兄弟，鄙人是卓，恬为大漠城城主，借一步说话？”是卓等向乾将事情安排好了才上前来。

向乾心里微微惊讶，方才看到是卓过来，他还以为是城主府那边派人来询问情况呢，没想到是城主亲自来了。

疑惑之余，心里不由得有些赫然，毕竟自己之前的行为颇有雀占鸠巢、李代桃僵的意味，换个疑心病重的，或许已经准备对付自己了。

“庆城游檄捕头向乾，见过城主大人，方才事急从权有所逾越，还请城主宽恕下官的鲁莽。”

是卓一看心里更加满意了，大地方来的，形象气质佳，又彬彬有礼恪守礼节，如果不是知道对方来自江东繁华之地，必不可能留下的话，他甚至想让向乾彻底留下了。

“无妨无妨，来，我们这边聊。”是卓很是亲切地拉着向乾的袖子，带着他进了衙门，来到了一件空着的会议室。

“来，向兄弟随便坐。”是卓先是招呼向乾坐下，然后对自己的随从道：“去把我放在这里的好茶沏了，让向兄弟尝尝。”

随从微微有些惊讶，面上却不露一丝颜色，应了一声之后便出了会议室。

向乾心中满怀疑问，不知道对方现在不去安排衙门里的人事，反而带着自己到会议室来，是河用意？

“向兄弟不远万里来到大漠城，是某人佩服！”

“过奖了，我只是做了每一个捕快都可能做的事情。”

“谦虚了不知道向兄弟打算在这边待多久？”是卓笑眯眯地问道。

向乾看着对方，微胖小壮，脸上很显肉，加上眼睛小，一笑起来就剩下一道微不可查的缝儿，斟酌了一下用词后，道：“原则上来说，我是要待到暗自破获之后的，但是，如果案情进展确实不如意，提前离开也是可能的。”

说到这里，向乾略显惭愧，是卓连忙出声安慰道：“向先生不必如此，尽人事听天命，实在熬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们做捕快的一年多少案子，不可能守着一个案子死磕，这些我是理解的。”

“多谢。”

“向兄弟咱明人不说暗话，刚才我问了鲁西大夫，敖观海的情况十分严重，就算脱离了生命危险，那也需要静养相当长一段时间，更有可能直接成为植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苏醒过来。而衙门这又是离不开总捕头的，所以我的意思是请向先生暂代一段时间的大漠城总捕头职务，正好你的品级算是平行兼任，在程序上来说非常容易操作。

不知你意下如何？”

当然不如何了啊！

空降，而且是空降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做一段不知道多长的时间，是个人都知道多难。

更何况大漠城民风‘淳朴’，这短短一天的时间发生了两起命案，俩死一重伤。

向乾觉得自己要是兼任了大漠城总捕头，那么马家小子的事情就完全不用去操心了，全丢给那帮不知道在哪的高人吧。

因为根本没有时间去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