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月冷冷地看着陈英飞。

陈英飞无视了她充满寒意的眼神，“你说得对，你已经被万人唾弃了。如果顾漆的粉丝知道是你对他纠缠不休，会不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举动来呢？”

没错，这段视频是当时沈留月去顾漆家里安慰他时拍下的。那时的顾漆十分颓废，把自己锁在家里谁也不见，沈留月去的时候自然也吃了闭门羹。再加上她敲顾漆家门前十分紧张，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不知道的人可能真觉得她有点鬼鬼祟祟。

如果要说他俩谈恋爱，这段视频可能不足为证。但如果说沈留月单方面纠缠顾漆，顾漆的粉丝肯定第一时间就要站出来攻击她。再加上现在大众都以为她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霸凌女，一定会无条件相信舆论引导的内容。

沈留月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陈英飞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继续说道：“我把这段视频公布之后，林禾就算再喜欢你，也保不了你。你不要忘了，她就算对公司的艺人再好，也不过是一个商人，一个和我一样的商人。你说她会选择公布你们的恋情，还是牺牲你一个人，来保全现在娱乐圈的新任顶流顾漆呢？”

沈留月握紧了拳头，咬紧了后槽牙。

“又或者说，你觉得顾漆会怎么选择呢？”陈英飞好笑地说道，“你以为真的会有不被名利所影响的爱情吗？不要太过天真了。”

林禾会怎么选择？顾漆又会选择？

是让她与顾漆共同承担，还是牺牲一个，保全顾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陈英飞说道。

沈留月脑中一片乱麻，让她有些眩晕。

可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在脑中响起。

“不管再大的风浪，还有我在呢。”

这是顾漆对她说过的话。

在她被全网谩骂，说她是恶魔，是霸凌女的时候，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见到她第一面的时候就坚定地说：“我相信你。”

明明他自己才是不被善待的那一个，明明他自己被全世界怀疑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站在他那边，他却愿意把自己的信任毫不吝啬地给沈留月。

他还说：“我永远不会让你委屈。”

还有林总，在她表明这件事情绝对和她没有关系的时候，林总也说：“好，我相信你。”

那么现在呢？她凭什么去怀疑顾漆和林禾？

如果她怀疑他们会用牺牲她来保全顾漆，又怎么对得起他们的信任。

沈留月猛地睁开眼，下一秒坚定地看向陈英飞，“陈总，还是谢谢您的好意，不管怎么样，这份续约合同，我不会签。您要有什么招数就使出来吧，我们等着。”

说完这句话，沈留月半点也不想在这里待，脸上毫不掩饰厌恶的表情，转身离去了。

“砰”一声，门被关上。

陈英飞眯了眯眼，没有放过她刚刚说的那句话。

“我们等着。”

她难道还以为会有人帮她？

还以为出道了两年，她脑子能变得清醒一点呢。

陈英飞遗憾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你为什么非得把自己往绝路逼呢？”

门突然被打开，陈英飞抬头望去，是秘书推门进来。

“陈总，您真的要把视频公布吗？”秘书问道。

“先不急。”陈英飞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给她点考虑的时间，那一招是不得已才能出的。如果真把她毁了，签回来也没什么用处了。”

“那……”秘书斟酌着开口，“你真打算引导舆论，说是她纠缠顾漆？”

“是啊。”陈英飞漫不经心地答道。

“我还以为您只是骗骗她。”秘书说道，“如果用这个视频来锤他们两个的恋情，既能让华亚放弃沈留月，又能打击顾漆，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

陈英飞却露出了一个诡秘的微笑，“可我想让林禾自己选。”

“啊？”秘书一愣。

“她到底是选择牺牲一个，保全另一个，还是让两个共沉沦。”陈英飞一笑，“我也想知道她的选择呢。”

陈英飞的笑容逐渐僵硬在脸上，好像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

那是很多年前，林禾对他说道：“我们一起创建唯艺娱乐的初心是什么？现在的时代，人们的物质生活越来越富足，对于精神生活的需求越来越高。只有培养出更多优质的艺人，做出更好的作品，才能满足大众精神生活的需要，才能让演艺行业焕发更多的生机。明明是我们一起创立的公司，你却一意孤行，全盘引进韩国的造星模式，签的艺人有上百人，真正能分到资源的不过那几个，剩下的人只能在公司里虚度了青春，人生也就这样了。陈英飞，你告诉我，你的眼里除了名利，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他从记忆中抽离出来，喃喃地道：“难道你不知道，追名逐利是商人的本心而已，任何人都不能幸免，你也一样。”

……

沈留月好不容易才避开记者回到了车里。

许念担忧又疑惑地道：“小六姐，陈总为什么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绝？他把小六姐害成这个样子，就算你跟他续约，他又能获得多大的利益？”

“小许，你还记得当时《少年行》播出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骂林雪瑶带资进组，给自己加戏吗？”沈留月靠着车窗，有些疲累地说道。

许念点点头，“我记得。”

“这是个网络发达的时代，也是一个黑白颠倒的时代。”沈留月眼底有些许落寞，“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怎么样，因为有了流量后，只需要一场直播就能赚够普通人辛辛苦苦几个月赚来的钱。而陈总也是，她不在乎我名声怎么样，只要有流量，就能为他赚钱。就算我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霸凌女，还是会有人坚定不移地为我花钱……这就是，流量的力量……”

许念呆住了。

“这就是我不想只做一个热搜上的明星的原因。”沈留月说道，“当初一腔热血踏入演艺圈，只是为了能有一个自己的舞台。可后来我才发现，这个圈子有太多需要去改变的东西。有多少人，一开始满怀热情，想要改变圈子里不好的规则，最终却被这个圈子改变。”

“小六姐……”许念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良久后，沈留月才对着她明媚一笑，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放心吧，我不会变。”

仰望星空，脚踏实地，不惧风雨，乘风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