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禁止饮酒，段颎大口大口喝着水，面前的小家伙实在让他操碎了心。

起初掳他来军中不过是想简单报复一下，但没想到军中艰苦环境反而逼出了他的本事。

头一天训练尚未结束，这小滑头就受不了了，喊着要见他。

指责自己虐待士卒的同时，又给自己脱罪。话语间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差点让自己都信了。段颎不由笑了起来，想起贾诩滑头的模样就不由想笑。

“陛下贤明，待老夫回京定会将你举荐上去。”段颎喝了口水，淡淡的道。水还是比不上酒，喝的一点不过瘾。

贾诩缩着头，跪坐在座位上。“这，还是不必了吧。”他弱弱的道，不怪他不争气，实在是这个老头不讲武德！你好声好气和他讲道理，他和你胡搅蛮缠；你要是敢和他胡搅蛮缠，他就直接把你丢进训练队伍里。更可气的是，你不搭理他，他还过来说你不讲道理。

“嗯？”段颎横了他一眼，语气加重。

段颎摊手，没办法就是这个样子。

“大人，诩真的不想做官，只要能平平淡淡过完余生，诩就心满意足了。”贾诩诚恳的道。

段颎冷哼一声，手中的水碗顿在了案几上，溅了一案几的水！“学的文武艺，货于帝王家！汝多谋善断，荒废在田野间实在是可惜！若是不去，老夫敲断你的腿！”

贾诩依旧缩着头，不敢出言反驳，就用沉默来表示自己的抗争。

“老夫也知道你的顾虑，不就是不想涉及朝争吗？”段颎眼见硬的不行，语气软化。“但是你想想，倘若日后朝中有变，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你的日子还能过得舒坦吗？”

“到时候你也只能被大势裹挟着走，要想超然物外，最好的办法就是踏入朝堂，当你能洞悉朝堂走向，自然而然就能顺着自己心意。”

贾诩沉默了一会，这个老贼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就是不去！略略略......

“大人，您不如直接告诉我这次凉州行，究竟是为了什么？”贾诩苦笑着道。气话归气话，但段颎话中的情意他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段颎脸色一僵，不由自主的避开贾诩的眼神。

一直神游天外，沉默的刘焉不由挺起了身子，目光落在段颎身上，同时也保证贾诩在视线中。

“你看，在下一试探就试探出来了。”贾诩揉了揉鼻子，苦笑着道。真是该死的求知欲，既然已经猜到另有目的，何苦要把窗户纸捅破呢？

段颎朝着刘焉微微摇头，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征战沙场二十余年的强大压迫力笼罩整个营帐。

“你是怎么知道的？”段颎沉声道。

贾诩苦着脸：“在下也是进了营地才知道的。”

“世人都说陛下不喜大人，朝堂之上公然羞辱大人，授予太尉一职也是为了安抚大人，好让大人老老实实平定羌人叛乱。原先诩也是这般认为的。”

“但进了营地诩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营中皆是骁锐之士，虽有陛下心腹刘宗正监军。但宗正毫无作为，平日里也是沉默寡言，从未有过笼络人心，插手军务和大人抗衡之意。”

“透过表象，诩就有了个想法，会不会事实与流言恰恰相反呢？”贾诩叹了口气，解释起来。没办法，不解释恐怕自己真要去慰劳士卒了。

段颎沉着脸，刘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时间气氛冷了下来。

“也许陛下不是不喜大人，而是为了躲避朝中压力，才将大人派到凉州？”贾诩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说法。

“若真是如此，陛下没理由将这些北军骁锐之士也凉州来戍边。倘若不是陛下和大人的失误，那么结果就已经很明显了。大人此行另有目的！”贾诩低着头，平淡的陈述着，似乎这一切多是理所应当的。

“诩仔细想了想，整个凉州除了羌人还有什么值得陛下大动干戈呢？”

“是世家，对吗？太尉。”贾诩抬起头，一张脸皱成了苦瓜，推算来推算去，值得庙堂上那位大费周章的也只有世家了。

刘焉掣剑而出，架在贾诩脖子上，冷漠的道：“你太聪明了，知道的太多了。”

贾诩毫无反抗意识，乖乖举起双手：“爷爷，救我！”

段颎感觉一阵牙酸，先前连声外公都不愿叫，现在叫爷爷比谁都顺。

“陛下大业，不容家族情怀掺杂其中。”段颎严肃的道。

贾诩腹诽不已，两个老狐狸演来演去不就想让我入伙吗？捅啊，有本事倒是一剑捅死我！贾诩内心叫嚣着。

“嘶疼疼疼疼疼！”贾诩倒吸一口凉气，要死要死要死，脖子皮怕是破了！

“爷爷，我愿效忠陛下！效忠了效忠了！”贾诩连声道。

刘焉看向段颎，段颎点点头，剑离开了贾诩脖子，又收回了鞘中。

“你还真是怕死。”刘焉撇撇嘴，不屑的道。虽然智力超群，但这怕死的劲让刘焉欣赏不来。

“胡说，我最怕的才不是死！”贾诩摸了摸脖子，好像没破，那为什么刚才会感觉到痛？听到刘焉的嘲讽，原本就怨念满满的贾诩不由反驳道。

刘焉斜睨了他一眼，这个怕死的家伙心中还有大义？

“在下最怕的是痛！若是折磨在下，倒不如一剑捅死诩。”贾诩严肃的道。

刘焉面无表情的看向段颎，认真的道：“还请太尉看紧这小子，莫要被俘虏了。若事有不逮，请一剑捅死他。”

段颎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一巴掌拍在贾诩后脑勺，训斥道：“听见没有，以后机灵点，老老实实跟在老夫身后。要是被俘虏了，老夫一箭射死你！不说百步穿杨，射中你这么大颗脑袋还是不成问题的。”

贾诩耷拉着头，没招了，真的没招了，底牌被抖落干净。保命的手段就剩了一、二、三...五种手段了，夭寿了夭寿了！

【作者题外话】：三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