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一挥间，一年时间转瞬即过。

郑玄走在热闹的集市上，相较一年前，此时的集市热闹了许多。

他身着袍服，腰束革带，头戴冠，微笑的看着周围的百姓。

“多好的景色，可惜……”他低语一声，眼神复杂。

来往的行人没有理会他，近日来洛阳城里的读书人多了去了，个个都穿着正式。

郑玄慢吞吞的在街道上踱着步，集市上的屠户多了许多。

“胡屠，生意可好？”小贩高声招呼道。

“尚可。”胡屠夫笑了笑，自打家中的猪被骟了，个头见着长，而且膘肥体壮！

“怎么？要不来两斤前腿肉？俺给你留好。”胡屠夫笑呵呵的道。

“哎，那可不必，咱们这小门小户的，可比不上您这屠夫家庭。”小贩摆摆手，调侃道。

“呦，您这都是小门小户了？”胡屠夫笑了起来。

“前几日可是卖货可是卖了一千多钱哩！”

小贩摇摇头：“咱这都是托了陛下的福，村上种田的都存了不少余粮呢。”

胡屠夫赞同的点点头：“这话一点不假。”

郑玄路过两人的摊子，看着两人轻松幸福的笑容，内心多了几分惆怅。

“听说了吗？益州那边的仗打完了，咱们又赢了！”正说着，旁边的路人兴致勃勃的探头讨论到。

“咱们赢不是正常吗？”

“就是就是，有陛下在，咱们怎么可能会输！”小贩附和道，脸上满是骄傲和自豪。

“自从天下没了世家，咱们的日子才是一天天好起来了。”对二人的表现，路人不以为意，反而感慨道。

“世家就是毒瘤，除了会压榨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还能做什么？”小贩对世家嗤之以鼻，毫无顾忌的道。

“咱们算是捡到好时候了！”胡屠夫感慨到。

郑玄脚步微微加快了些，离讨论的三人远了点。

“只可惜……”郑玄心中再度叹息一声。

与此同时，深宫中的刘宏睁开了眼，一片寂静。

“唔，有点伤。”他感受着腰部的酸软，内心感叹。

温柔乡就是英雄冢，意志都被消磨没了。

小心翼翼的抽出双臂，努力不惊动还在熟睡的乔莹，轻手轻脚的下了榻。

他凝视着罐罐中来自安定郡（现在的宁夏）的枸杞，察觉到动静走进来的无舌会意的盛了两勺放进了水壶。

刘宏继续看着枸杞，无舌又挖了两勺。

刘宏点点头，不一会，一杯热腾腾的枸杞水就放在了案几上。

刘宏有些失神，先前还是太年轻。

抿了口枸杞水，刘宏感觉自己又行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拼了！

“陛下，他们今日要在宫外了。”无舌小声道。

刘宏脚步一顿，点点头，淡淡的道：“交给宿卫营处理。”

“喏。”无舌点头应下。

“皇后和蔡贵人有喜，想见两位国丈，先差人请两位国丈进宫。”刘宏补充到。

“喏。”无舌态度无比恭敬。

刘宏挥挥手，无舌识趣的退下。

轻轻上榻，乔莹睡眼惺忪，娇憨的呓语两句，玉臂轻轻环绕而上，整个人贴在刘宏身上。

刘宏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后脑，轻轻在她额头啄了一下，微微调整一下姿势，让她睡的更舒服些。

他定定的看着乔莹，双眼渐渐失去焦距，思绪飞远了。

……

郑玄慢慢的走着，他上了年纪，现如今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

从集市到民居，他看到了许多。百姓的话变多了，脸上的笑多了，气色也变好了……

男人要么在田里挥汗如雨，要么就是在忙活着手艺品，女人则烧饭、洗衣和喂猪，得空了就编些小玩意儿。

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小孩也不用被催着去干活，个个走路都扬着头。

“多好的景色，可惜……”郑玄再度叹息道。

“先生。”拐过一个弯，面前呼啦呼啦一群人齐声道。

郑玄微微颌首，平静的看着自己的门生。

他眼神古井无波，身上自带是祥和气氛令人感到心平气和。

“诸位，”他开口了，语气平静，但声音洪亮。

“今日恐难善了，如今临行，请诸位三思。”他恳切的道。

现场一片安静，头上缠着的青丝带随风轻扬。

“为国而死，死而无憾。”前排一人站出来轻声道。

郑玄感觉鼻头一酸，闭上眼，过了一会，泪意被他憋了回去。

“出发！”他高高举起手中的佩剑，厉声道。

“喏！”学生们齐声应道。

两百余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行迹毫不遮掩，过往的行人好奇的打量着这些衣着正式的读书人。

“孟子曰：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论语·卫灵公》有言：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郑玄慨然高歌，身后的学生也随其一起高歌。

“天子入歧途，吾辈当奋而向上！”郑玄流着泪，高声道。

“奋而向上！”学生高呼道。

“靖平国贼，誓杀郭嘉贾诩！”郑玄放声疾呼。

“誓杀郭嘉贾诩！”

“舍生取义，杀身成仁！”

“舍生取义，杀身成仁！”一行人的口号声声势震天，隔了一条街都能听见。

“你看吧，出事了，都赖你。”贾诩躲在一旁酒肆的窗户后，一边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一边埋怨道。

郭嘉无所谓的耸耸肩，抬手夹起一片牛肉，美滋滋的尝了起来。

“得亏有那些乌桓人，不然嘉还吃不上这美味的牛肉。”郭嘉享受着难得的美味，一边感慨到。

贾诩撇撇嘴，手中筷子使得飞快，一边往嘴里塞着牛肉，一边含糊不清的道：“你捅的篓子，你看该怎么办吧。”

郭嘉无所谓的摊摊手，笑眯眯的看着贾诩：“哪怕出了事，嘉还有陪葬的，不着急。”

贾诩愣了一下，看着对面的郭嘉。

“适才文和可都听见了，杀得可不是嘉一人，还有文和兄呢。”郭嘉善意的道。

贾诩感觉嘴里的不香了，将筷子丢到一边，嘴里念叨着无趣。

“文和，计将安出？”郭嘉乐呵的道。

贾诩朝着他翻了翻白眼：“都是将死之人了，还理会他们作甚？”

郭嘉沉默了，有些感伤的看向窗外，如今只能隐约看见点队伍零星的尾巴。

“嘉只是觉得有些难过。”他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