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天渊】

即使是距离万米开外，那股通天贯地的恐怖气旋所刮起的狂风依旧令何晓棠呼吸都有些困难。

它太壮观了，高乎千丈，直径足有数十公里，似一根擎天巨柱直插天地之间，无数卷起的尘沙将周围的天空都染成了枯黄色。

和尚指着脚下这片广袤无垠的大地，说道：“这里就是妖族大地的最边缘，对岸便是人族，那座气旋据传乃盘古大神陨落后的眼珠所化，名为天渊。”

“由于天渊的阻挡，妖族才不可能尽数入侵人族，可这天渊每隔十年就会消散一次，持续百天，这就给了妖族可趁之机，届时无数妖族强者就会越过天渊，这场十年一次的浩劫已然持续了千年之久。”

和尚随手往何晓棠头顶一抹，一圈护体金光洒落，二人向着天渊的方向继续飞去，直到看到一道巨大无比的裂隙横亘在眼前时，才停下来。

这道首尾不知几万里的巨大裂隙，就像是手执开天巨斧的远古神灵将一块无限广阔的大地生生劈作了两段，它的宽度和深度，连天渊这样的庞然大物都能轻松装下。

何晓棠抬头望向眼前的天渊，如此近的距离，人如蚍蜉立于大树，那恐怖至极的吸力，若不是她有金光护体，即使在数千米之外都会被瞬间吸入碾作微尘。

和尚拍了拍她的肩膀，助她紧守心神。

第一次有机会了解到如此宏大的世界，这与何晓棠之前所处的一隅之地形成了强烈反差，那种带给神魂的震撼和冲击简直无以言表，让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去理解接受，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汗流浃背。

“这道裂隙叫做天堑，无人知道它的头和尾在哪里，底部流淌着一条界海，吸力比天渊还要强大，除非是大罗金仙，否则任何生灵都无法横渡。天渊笼罩的地方就是唯一能连接人妖两界的峡谷，等到天渊消失之后，才会显露出来。”

和尚指着天堑对岸那座弥漫在风沙之中的大陆道：“那里就是我们人族世代居住的土地，为了对抗妖族入侵，那里修筑起了一座雄高百丈的城墙，名为古峪关，上面汇集了很多人族正义的修行者，他们每十年就要跟妖族浴血拼杀一次，战况殊为惨烈。”

何晓棠浑身一颤，眼神中透出一股难以置信的惊诧之色。

“孩子，你要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对人间轻易失望，因为总有人在默默守护着希望。”

和尚转头看她的眸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清亮。

“大师也是来自古峪关吗”

何晓棠的眼圈顿时红了。

和尚微笑着说道：“我并非来自那里，但也对古峪关很向往，那里的墙头上有一群世间最不怕死的人，喝着最烈的酒，看着最壮阔的风景，与最凶残的妖兽以命相搏，世上的人都应该登上古峪关看一看，人心稀烂的世道，何为真正的英雄。”

看到何晓棠欲言又止。

和尚笑了笑：“有什么疑问只管问。”

何晓棠却摇了摇头，眼神中刚刚泛起的光亮又逐渐暗淡下来。

和尚收敛笑意，叹了口气道：“你的悲剧亦是无奈之举，没有亲眼见过妖族的攻城，谁也无法想象那种画面，能越过峡谷的妖族没有弱者，面对排山倒海般的攻势，古峪关虽然尽占地利，最终还是吃亏在了人数上，每次大战都有妖族的漏网之鱼越过古峪关，在人间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千百年来，即使两族互有胜负，终究还是妖族获得的利益要多得多。”

沉默了许久的何晓棠，突然紧皱眉头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天下很少有人知道。”

和尚无言。

答案很明显，修行者之间的战斗，凡人没有插手的力量，世人知晓之后，非但于事无补，可能还会因此爆发出更大的动荡。

何晓棠也想到了，还是反问道：“大师觉得这样对吗？”

“你有什么见解，可以说出来。”和尚突然一脸郑重地看着何晓棠。

何晓棠思索片刻，说出了八个字：“天下事，当由天下断”

和尚闻言，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具体还要做些什么？”

“告诉天下人，人族面临是什么样的威胁，让大家都看到古峪关的作用和千百年来的巨大牺牲，即使凡人参加不了战斗，也要尽自己微薄之力，团结一心，共同对抗妖族，这样不管是对古峪关上的英雄，还是对那些遭受妖族残害的无辜百姓来说，才算公平。”

何晓棠一口气说了很多

和尚只问了一句：“依你这般倡议，天下无人响应该如何？倘若人人避战，互相推诿，国之不国，流寇四起，到时该派谁来守卫古峪关？又该如何化解这场劫难?”

何晓棠一时语塞，同为凡人，她太了解普通人的想法，蝼蚁尚且偷生，天塌了还有高个顶着，相比之下，受到妖族残害的人终究是少数，谁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为他人出头呢，大不了到十年之期，大家都找个荒山野林躲起来，等妖兽一走，过惯了歌舞升平日子的小老百姓，谁还愿意操这份心。

只要妖族一日不可能大规模入侵，他们可能连来古峪关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人心自古如此，凭一人之力想要改变，无异痴人说梦。

和尚也不再追问，只是带她回到刚才落脚的地方，取下了脖间的佛珠给何晓棠戴上。

“孩子，这串佛珠你戴着，咱俩的缘分至此也就尽了。”

和尚突然的告别，顿时让何晓棠不知所措。

和尚知她心中不舍，微笑说道：“和尚只是千千万万个红尘中的修行者，你我缘起则遇，缘尽则散，无需感伤。”

“大师……我们何时才能再见？”

何晓棠拼命抑制着情绪的波动。。

和尚微微一笑，合起双掌：“当你想到那个问题的答案时。”

目睹和尚逐渐消失的身影，何晓棠痴痴而望。

最终，她没有选择离去，而是坐在原地，想不到答案，就要一直坐下去。

不知枯坐了多久，日月交替之间，偌大的地域只剩下一个孤单的身影。

在某个疲惫至极的时刻，何晓棠忽然抬头直视天渊。

想到了！

她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就在天渊！

这个看似护佑了人族上千年的巨大风暴才是解决人族目前问题的最大障碍。

因为它的存在，人族始终不能齐心协力，同仇敌忾。

因为它的存在，古峪关上的修行者要不断流血牺牲，默默承担所有。

因为它的存在，有多少百姓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妖族掳走残害，自己和小荷这样的悲剧才会不断上演。

既然天渊不能完全阻挡妖族，那它存在的意义何在？

难道人族世世代代都要用如此惨痛的代价换这十年所谓和平？

绝大部分的人都被天渊表面上的作用迷惑了，

何晓棠亲身经历的所有苦难，在这一刻换来了戳破表象的灵光一闪。

她兴奋极了，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可下一刻，随之而来的两个疑问就让她头痛无比。

如此巨大的天渊谁有能力将它毁掉？

即使毁掉之后，面对整个妖族的大举进攻，人族如何才能守住？

一连串的疑问，让何晓棠刚迸发出的一腔热血又瞬间冷了下来。

她自嘲地苦笑了一下，这个疯狂的念头只有你能想到吗？如果真有办法，那些境界修为不知比你高多少倍的修行者们又怎会想不到？死在妖族手中的人一茬接一茬，天渊依然完好存在了这么多年。

世间之事，看似有解，实则无解。

何晓棠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放弃了

殊不知在其身后并不太远的地方，有个隐去身形的和尚，同样坐在地上，一直陪着她，她在思索他的问题，他也在等待她的答案。

当何晓棠望向天渊的那刻，拥有佛门至高慧心通的和尚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她的想法。

当何晓棠摇头苦笑时，和尚也跟着笑了。

傻孩子，你的想法没有错，做大事皆有代价，当想法和担忧都对的时候，不能因为后者而轻易否定前者，人心如烛火，既然照不亮黑暗崎岖的世道，不如在人间下场大雪，扫除污秽，那些为众人抱薪者，岂可冻毙于风雪。

毁灭天渊，往生罪孽，皆由和尚一人承担。

和尚起身念咒，大地随之震颤。

同一时间，分布在六道世界的三千法身好像同时感应到了，神情肃穆，双掌合十，有行走在万里狂沙之中的小沙弥，有打坐在在幽冥鬼域沼泽边上的阿罗汉，有在寺庙中讲经说法的老和尚，也有走行走在大街小巷讨碗水喝的苦行僧……

三千法相涅槃之后化为无数光点，尽数归于和尚一身。

这一日

绝圣归来

至佛归位。

观自在三千妙法，绽莲华无上神通。

感受到无边大地都在震颤的何晓棠猛然抬头看天，万里晴空已遍染金华，朵朵彩色祥云翻涌，正中簇拥着一座巨大的莲花法身，天上那轮炎炎大日高悬佛首之后，

佛门无上威仪初现尘寰。

何晓棠不知不觉间流下了眼泪，拜伏在地，某刻直视云中的她，在那端庄威仪，不见悲喜的法相上，看到了一丝熟悉的影子……

她明白了，和尚就是眼前这尊无上真佛的万千化身之一，

也懂了那句当你想到这个问题答案时，我们还会再见的真正含义。

天堑另一侧，那座高逾百丈，蹦起来好像就能够到云彩的城墙上，无数聚拢过来的人族修行者，此刻神情都无比肃穆地注视着云中的法身，纷纷合起手掌，跪拜行礼。

随后，在无数生灵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中，莲花法身再攀千丈之高，一掌拍向天渊。

第五章【山巅】

蛮荒腹地一处最高的山峰上，一位灰衣老者随手拍了拍身旁一个白纱蒙面女童的脑袋，慈祥地笑道；“爷爷要出趟远门了，你在家要乖。”

天生聋哑的女童似乎能听懂老者的话，只是不能言语，嘴里只能发出呜啊呜啊的声音，显得既着急又伤心。

老者温柔地再次抚摸着女童的头，眼神中满是宠溺，下一秒，女童就昏了过去。

一位战战兢兢的白衣女妖上前从老者手里小心翼翼地抱回女童。

灰衣老者身后不知何时已站着四位气息无比惊人的大妖，各个都是涅槃境。

“以前都是小打小闹，这次要见真章了，去准备吧，”

老者随手一挥，四位大妖恭敬无比地退了下去。

此刻整个妖族的圣山之顶，就只剩下灰衣老者。

他双手负后，注视着十万里之外天渊，那里发生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久之后，两道天外惊虹直接掠到了妖族圣山之顶。

圣山下的妖族顿时沸腾了，愤怒的咆哮声此起彼伏。

千百年来，没有谁敢在妖族的圣山有如此放肆之举，要见妖族大祖，必须一步一步从山脚爬上去。

灰衣老者对这两位不速之客，面上却无丝毫不悦之色。

与其因为说是盟友，不如说他们自身足够强，有偶尔放肆一下的资格。

“魔主座下大弟子，北极大圣，参见妖族大祖。”

左侧一位身高九尺，手持一根青金长棍的魔物一开口，声若洪钟，浑厚无比。

灰衣老者饶有兴趣地扫上一眼，点头赞道：“好扎实的涅槃境，跟老夫当年相比也不逊色多少。”

此魔物嘿嘿一笑，一震手中长棍，整座圣山都晃动了一下，生生盖过了山下妖族的怒吼声。

灰衣老者右侧一位道士打扮的中年人脸色一变，怒视北极大圣一眼，抱拳行礼道：“魔主座下二弟子，血轮真君，参见妖祖，我师兄生性狂傲，实属放肆，请妖祖恕罪。”

灰衣老者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你师傅怎么说”

中年道人看了师兄一眼，见他根本不看自己，更没有开口的意思。

中年道人只得答道：“师尊让我等率十万魔兵，随妖祖一同攻打人族。他老人家要亲自一会至佛”

灰衣老者点了点头，这场纠缠了数千年的魔佛恩怨是该由他们亲手了结。

“敢问大祖，何时开赴古峪关。”

北极大圣一身熊熊战意，有如实质般的火焰透体而出，赤裸着的上半身密布的黑棕色毛发都变成了金色。

灰衣老者并不作声，此时他的眼中，只看到了一位故人。

一位佛者赤足，踩着朵朵绽开的金莲，一步步从蛮荒大地的天空上走过，沿途无数妖族无论是何修为，都被这无上佛威所慑服，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当佛者来到圣山之顶，久违的光明终于驱散了山巅终年不散的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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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的众妖竟然奇迹般地发现自己原本应该迸发的怒火和杀意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通体舒泰和内心无尽的祥和。

灰衣老者上前一步，朗声笑道：“至佛显圣，可喜可贺”

短短八字，却如一声闷雷炸响在无数妖众脑海，让它们本已平静下来的情绪忽然躁动起来，无数道暴烈的凶光齐齐射向天空。

来而不往非礼也，妖祖大祖绝不含糊。

“待到重阳之日，古峪关一战见分晓，可否？”

佛者手捏莲花宝印，宝相庄严，声音空净悠远。

灰衣老者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可以”

此刻，灰衣老者身后的北极大圣突然仰天长啸，一棍指天，神态狂傲至极。

“老秃驴，我师尊正要找你，可敢一战？”

灰衣老者眉头一皱，大袖一挥，北极大圣被一巴掌打落山下，连同血轮真君都被一同扫落。

绝圣境间的对话，岂有尔等插嘴的资格？

灰衣老者提了提衣袖，笑道：“重阳之前，不会有一个妖族越过天渊。至佛想一战定乾坤，不知可有几分胜算。”

佛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喧了声佛号，身形就在天边消散了。

片刻之后，常年聚拢在峰顶的阴霾又回来了。

灰衣老者双手负后，久久注视着至佛消失的方向。

天渊消失了

何晓棠亲眼见那巨大沙暴被至佛从天而降的佛掌生生拍散，尽化作流沙，吸入了天堑。

没有了漫天狂沙的遮挡，对岸的人族大地尽收眼底。

蔚蓝的天空下，最显眼的就是那座高耸入云的巨大城墙，气势磅礴的矗立在地平线上，如一条横卧的巨龙。古峪关的两侧就是那比城墙还要高大险峻的连绵群山，飞鸟难度。难怪大师说这古峪关占尽地利，果然是易守难攻的绝佳之地。

跑出后不久，何晓棠身后突然出现一缕滚滚烟尘，她回头看去，顿时心惊肉跳起来，那是一群肢体发白的四脚生物在紧追不舍，爬行速度极快，想必是被天渊的巨大动静吸引来的外围妖兽。

距离峡谷近万米的距离对于一介凡人来说，足够遥远，在奔跑了一小半路程之后，何晓棠已气喘吁吁，而身后妖兽与她的距离也在不断拉近。

望着人族大地上的天空白云，一切都是那么亲切熟悉，何晓棠突然停下了脚步。刹那之间，她的耳边仿佛听到了人们绝望的惨叫和哭喊，眼前仿佛看到了妖兽吃人那血淋淋的画面。

虽然不清楚大师出手毁灭天渊跟自己有何关系，但直觉告诉她，这一定跟自己有关。

可无论后果如何，心境怎样，何晓棠都绝不后悔。

只希望生生世世，人族都不再受妖族的欺辱，

生生世世，都不再上演自己和小荷这样的悲剧。

听到身后妖兽奔来的声音越来越近，何晓棠没有回头，没有躲避，而是双手合十，默念起心中宏望。

既然逃不掉，就让自己成为天渊消失之后第一个丧命于妖族之手的人吧！

当张开血口獠牙的妖兽将要逼近白衣女子身前时，天外一道人影如流星坠地，笔直地砸在兽群之中。

一时坠落之地寸寸崩裂，波及妖兽尽数死伤。

何晓棠身后站立着一位身形高大的汉子，猛灌一口烈酒，将空了的酒葫芦随手扔到一旁。

“你好，我叫曹禺，来自古峪关。”

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女子一脸惊诧地看着自己，略显邋遢的汉子挥袖抹了抹嘴角，很友好地挥手打个招呼。

“你……你好，我叫何晓棠，来自……人族。”

听到女子结结巴巴说出人族这两个字时，曹姓汉子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是人是妖他这位涅槃境还能看不出来？

想笑还是忍住了，曹禺瞬间觉得这姑娘挺憨厚可爱。

“这里危险，我先带你离开”

曹禺说着，就要过来拉起何晓棠。

“别过来”

何晓棠突然一反常态地后退一步，似乎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举动。

她头一低，说道；“壮士好意心领了，我一心求死，无需管我。”

曹禺眉头微微一皱，一个大好年华的女子，为何会有这般轻生念头。

曹禺正要开口再问，突然神色一凛，转身一拳轰出，无数冰晶如同碎裂开来的镜面散落一地，看他的拳头，上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瞬间猜到了来敌的身份，曹禺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远处一个佝偻的老人手里拄着木杖，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

他们彼此也算是老相识了。

作为妖族十二祖妖中排名第六的大妖，烛山是百年来主持妖族进攻古峪关的头面人物，更是一位涅槃境大成的强者。

“你来得倒快。”曹禺上前一步。

烛山沙哑着嗓子咳嗽了两声，都快弯成九十度的驼背都跟着颤了颤。

“至佛出手果然是大手笔，老朽也是过来瞧瞧热闹。”

烛山说话间几乎看不到他的眼睛，都被厚重的白眉盖住了，花白的胡须也一直垂到了胸前，哪像一座天下都凶名赫赫的大妖，分明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曹禺却是瞬间握紧拳头，说道：“妖族欠我们的，一定会血债血偿。”

烛山干笑道：“现在还不是开战的时候。”

他抬起拐杖，一点曹禺身后的何晓棠：“老朽只带走那个女孩”

曹禺冷冷地回两个字：“做梦”

“你可护不住她”

烛山话音方落，木杖一点地面，周边千米之地顿成寒冰炼狱，还没反应过来的何晓棠瞬间就被冻成了冰雕，电光火石间曹禺一拳轰碎了她身上的寒冰，同时与瞬间逼近的烛山对上了一掌，两位涅槃境大修士之间的对掌，在周围顿时形成一处空间都在不断塌陷的恐怖漩涡。

受到波及的何晓棠面部顿时变得扭曲起来，发出阵阵痛苦的哀嚎。

曹禺眉头紧皱，不愧是十二族妖中最善于谋划的大妖，刚交手就让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此时曹禺若放开何晓棠，势必再难抢回来，若不放手，不超过几个呼吸，怀中女子就会毙命当场。

就在危急关头，曹禺与烛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同时抬头看天，一道剑光突然从天而降。

烛山脸色一变，急忙撤手，可曹禺岂会让他如愿，催动掌力牢牢将他吸住，剑光来势极快，一举贯入烛山头颅之内，从额头到后脑直接击穿出一个血洞，曹禺瞅准时机，一拳击在烛山胸前，将这位涅槃境大妖轰退数十步。

烛山本已失去生机的脑袋垂下片刻之后，又重新抬了起来，神采奕奕。

这就是涅槃境大修士的本命神通，涅槃重生。只要元神不灭，即使肉身损毁再严重，也能迅速复原。

当然这种神通也是有限制，一旦使用过度，或者元神遭受重创，就极有可能跌境。

“古大剑仙风采依旧”

烛山恢复之后，笑呵呵地注视着悬停在曹禺头顶天空中的那位冷若冰霜的红衣女子。

说起镇守古峪关的一众修行者，涅槃境剑修古音或许不是最强的，但一定是其中长相最美的，天赋最高的，名气最大的。

古家世代传承的剑法一直代表了天下剑道的最高峰，古音的爷爷，那位一手创立蜀山的老祖师，更是人族第一位突破至绝圣境界的剑修，与至佛堪称双峰并峙，共佑天下苍生。古音自身年纪轻轻就已跻身涅槃境，不得不让人感叹古家血脉之强悍。

看到古峪关一连出动了两位涅槃境，烛山也知道再打下去肯定讨不到便宜，双手一抱拳，正要退走。

突然他神色一变，面露喜色。

曹禺与古音也对望一眼，在各自眼中都看到了一股蒸腾而起的战意。二人不约而同地将浑身气息攀到了巅峰。

滚滚尘沙中，一个高九尺的庞大身影背上横着一根棍子，悠闲地走着，每走一步，大地都在震颤

第六章【绝圣】

远在数万里外的道门圣地蜀山宫，掌门陆承天正在殿内召集长老议事，忽觉整座观云顶都在剧烈颤动，惊骇之间，陆承天背负的镇派神兵天辉陡然脱剑鞘而出，去势如电，以陆承天涅槃境的修为竟也压制不得。

待众人追出殿外，天辉早已刺穿苍穹而去。

“怎会如此”陆承天身旁一位喃喃自语的白眉长老满脸不可思议之色。

“神剑认主而去，莫非”另外一位长老突然脸色剧变，看向掌门。

只见陆承天浑身竟激动得颤抖起来，兀自面朝远方，五体拜伏于地，朗声说道：“蜀山第六代掌门陆承天，恭请祖师回归！”

神剑千里奔袭至于东海，转瞬落于一位目盲老道人手中。

佛者独自一人，当空而坐。

魔域的天空终年没有太阳，只有一轮比人间大的多的圆月，散发的清辉照亮寰宇。

此时，佛者头顶的天幕正在逐渐形成一圈巨大无比的漩涡，内中隐约可见粗壮的血红色闪电无比耀眼，

随着一个五指如参天石柱的大手缓缓从漩涡中探出，那恐怖至极的威压令山川碎裂，四海翻腾，大地震颤不已。

佛者神色如常，随着诵经声起，一个个金光闪闪的梵字真言飘至空中，大如山岳，密集撞向遮天大手。

随着巨手下垂之势越来越快，佛者抬头，无数碎裂开来的真言自发组成了一条条锁链，将巨手牢牢缠住。佛者当空一点，天地剧震，巨手连同真言锁链一齐粉碎化为虚无。

皎洁的月相之中

渐渐步出一个身影，随之一股亘古长存的强大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岁月长河有如实质流淌在这个身影脚下。

一尊又一尊幻相出现在身影脸上，时而凝聚又时而消散，既有飞禽走兽相。又有人鬼神佛相，相相生灭，皆蕴含无边大道。

当这道凌虚身影走到佛者身前百丈之处，万相归一，结成了一副观音女相。

女相似笑非笑，时而庄重，时而轻佻，变化无迹，身影飘渺出尘。身后一道散发五彩神光的元神如影子一般与之紧紧贴合，。

此刻真身降临的魔主，已于世间修道三千哉

传说中绝圣境大圆满的天人至境，是比世间任何生灵都接近不死不灭的存在。

佛者与之对立而言

“佛门威仪，不容亵渎”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声音空灵飘渺的魔主开口便以禅语应之，

佛者亦道：“万物皆为我所用，但非我所属。”

“世人皆道佛魔同源，你我相争数千年，口舌早已无用，这些年你化为无数分身，企图躲避吾之搜寻，今日既有勇气现身，属实出乎意料。”

魔主说着，将右手手掌缓缓摊开，一团近乎透明的璀璨星光漂浮而出，散发的点点光芒宛如银河中灿烂的星辰。这股恐怖的波动即使分毫未泄，亦能让人感受到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是吾周游宇外获得的神道本源之力，此战你将毫无胜算”

魔主合上手掌，深邃无尽的眸光睥睨万物。

佛者注视许久，轻声一叹：

“境界终有尽，修为先修心，施主既入魔道，当求早日脱离苦海，若要众生因你蒙难，成了真神意义又何在。”

“你我岂不明白大道无情的道理？众生皆为蝼蚁，谁走路还会在乎踩死了几只蚂蚁？”

“你错了，众生与魔主，并无二致，皆系苦海中一叶行舟，只有不断修行才能达到彼岸。”

“吾就是永恒彼岸”

“在因果轮回面前，没有什么是永恒存在的。”

魔主没有反驳，只是一步踏出，身后五彩神光似天神巍立。

佛者亦缓缓起身，一袭袈裟遍染金红，身后升起一轮圆光法印，有如大日蒸腾出海，霞光万道。

———

魔主首徒北极大圣突然出现在天渊附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拥有世间最强涅槃境肉身的北极大圣号称绝圣之下第一人，自身乃上古魔猿血脉，擅使一根寒光定天如意棍，力能开天辟地，一生所战无数，从无败绩。

此刻身上那股惊人的气势显然超过了涅槃境巅峰，直达大圆满的境界。

曹禺转头看了看古峪关的方向，那里正有几道身影快若流星般奔来。

“这是要马上开打的架势啊”

曹禺笑着对古音说道。

“这帮畜生，来多少杀多少”

古音面如寒霜，杀气凛然。

这位古峪关第一美人素手一挥，一柄飞剑灿若云霞，环绕周身。

远方的北极大圣，一双铜铃巨目爆射出别样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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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人族的红衣小妞好对我的胃口。”

北极大圣哈哈大笑，冲着对面勾了勾手，神情玩味。

古音哪受得了这个，做事从来干脆利索的她运起飞剑，飞射而来。

北极大圣插下棍子，挺胸抬头，不闪不避，任飞剑眨眼间劈砍在自己身上。

飞剑在北极大圣肉身上交击出一道道光芒四溅的白痕，却依然穿不透他赤裸的上半身，甚至连毛发都没掉一根。如此恐怖的防御力令一旁的祖妖烛山都心惊胆寒，自己刚才可是结结实实地被古音一剑削穿了脑袋，这厮硬扛这么多剑竟毫发无损。

魔主首徒果然强得可怕。

“美人如何”

赤手空拳的北极大圣双手叉腰，嚣狂大笑。

古音飞临空中，眼神一凛，手中捏动剑诀，飞剑直冲云霄，与大日光华相融合，眨眼间散作万千剑雨，自发出无差别攻击。

面对这一道道劈头盖脸砸下，蕴含凌厉无匹剑气的剑雨，难得北极大圣也得收起戏虐神态，双手急忙护于头颅之上。

同样处于被攻击之列的烛山急忙运起寒冰护体，那纵横交织的剑气瞬间即到，二人足下大地顿时千疮百孔，崩裂无数。

肉身相对弱了许多的烛山丝毫不敢放任何一缕剑气进来，寒冰护罩层层碎裂之下，眼看已快支撑不住。

只听北极大圣怒吼一声，一拳握起，狂沙漫卷，再一拳向天，轰碎了这漫天剑雨，下一刻，九尺之身已经出现在古音面前，一脸傲然说道：

“不用兵刃，十招之内擒下你。”

古音冷笑一声，懒得与他费口舌，指尖泛起一抹亮光，冲天剑气而起。

深知北极大圣能为的曹禺眼中难掩焦急之色，一对一贴身近战，古音几乎毫无胜算。

此时他的身旁已经站着两位来自古峪关的援手，一僧一少年。

曹禺一把将何晓棠交给那位来自大金轮寺的慧清禅师。

“曹少侠务必小心”

老和尚一脸关切。

曹禺点了点头，顺便拍了一下那位持枪少年的肩膀。

“如果情况不妙，速度带人撤回去。”

名唤长风的少年亦点点头，目光中满是坚毅和果决。

曹禺彻底放开了手脚，一跺脚，身如弹丸飞出，半空中身后顿现龙腾之气，一拳击出，宛如天雷炸响。

北极大圣刚击飞古音的飞剑，曹禺的拳头已出现在身后。

似乎有意托大，北极大圣没转身就捣出一拳，两个拳头相击之下，爆发一圈恐怖的气劲冲击。

只听北极大圣闷哼一声，身形如陨石坠入大地的裂缝之中。

这头上古魔猿显然小觑了曹禺，殊不知此人的拳头在古峪关是出了名的硬。

古音飞到曹禺身前：“我一人应付的来”

曹禺没有答话，神情严肃地盯着地面，两道龙形真气有如实质般环绕在他双臂之间。

这时，忽见一旁观战的烛山突袭慧清禅师一行。

古音正要驰援，那定天如意棍从天而降，万千棍影笼罩十方。

老和尚身为佛门金身境高手，自然也非等闲之辈。一挥手，护体金钟光华降下，挡住了这遍地盛开的冰凌。

烛山元功再提，一掌拍在金钟罩上，寸寸裂开的金纹荡漾开来，无边寒气疯狂涌入，此时一道寒光破风穿雪，迅如蛟龙，直刺烛山面门。

烛山呵呵一笑，轻松以双指夹住了枪尖。

“什么时候金身境都有这勇气了？”

长风毫不理会烛山的嘲讽，全力催动之下，手中长枪顿时散作无数光点，随着长风冲天而起，再下落时，一道刺目红光如贯日惊虹，一连刺透两层护体冰罩，刺到脑门之前才被烛山挥手挡下。

“此招威力不俗，可有名字？”

面带讶色的烛山饶有兴趣问道

“碧落”

长风一字一顿地答道。

烛山点头，只道了一声可惜，随手一招，数根晶莹的冰锥凭空出现在长风脑后，危急时刻，慧清禅师一步踏来，佛袖一挥，被禁锢住的冰锥立时炸作粉末。

烛山再次面露惊讶，寻常金身境可断无可能化解自己的冰锥，这老和尚不简单。

难不成暗中隐藏了实力？

就在烛山狐疑之际，一道粗壮的棍影一连扫荡开漫天的剑光，狠狠砸下。

烛山心中不由大骂一声，急欲抽身而退，而惠清禅师一行三人显然已躲不开了，眼看俱要在棍影之下化为齑粉。

此刻所有强者的脸上纷纷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古怪神情。

他们发现自己和对手的动作都变得异常迟缓起来，就连古音那迅如闪电的剑光此刻都变得肉眼可见，北极大圣的棍子更是迟迟无法劈落。

所有人都被困在了这慢了无数倍的时光流速中，不得动弹。

一把划破青天的剑，无视光阴流速的影响，快如流星的落入战场，瞬间插在了众人脚下。

这是一把青柄鎏金的长剑，剑格处雕刻着一个不知名凶兽的头颅，口鼻处喷薄而出的流火缭绕在寒光凛冽的剑身上，发出日精月华一般的璀璨光辉。

神剑天辉，蜀山宫镇派之宝。

古音识得它，那是自己爷爷古江月的佩剑。

目盲老道人出现在场中的时候，所有人都没看清他是怎么来的，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古江月身材又矮又瘦，样貌清癯，须发如雪，气质虽儒雅清寂，相貌却着实不算出彩，这让所有屏住了呼吸想一睹绝圣境姿容的人不免有些失望。

他最显著的特征是那一双深陷进去，黑漆漆的眼洞，看着十分瘆人。

显然这双眼睛已经瞎了，但对一位绝圣境来说，身体发肤除了修饰本体，已无多余用处。

随着古江月的出现，时光流速眨眼又恢复了正常。

北极大圣最先反应过来，棍子刚挪动了半分。

老道人就扭头看向了他。

拥有涅槃境大圆满体魄的北极大圣瞬间寒毛林立，感觉四周虚空之中藏有无数把能轻易刺穿他肉身，绞碎他元神的利剑。

成了待宰羔羊一般的北极大圣，生平首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味道，再狂傲不羁的内心也禁不住如此打击，瞬间从云端坠入了冰窟。

“猴子，老夫灭你跟踩死只大点的蚂蚁没区别”

声音干哑的老道人笑了笑。

北极大圣眼睛瞪得无比巨大，惊骇之情逐渐显露了出来。

老道人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滚了。

北极大圣深吸了一口气，与同样惊骇无比，动都不敢动一下的烛山对望一眼，匆匆疾退。

“爷爷”

片刻之后，突闻一声抑制不住的泣声，那终日如一块千年寒冰所化的古音此刻却像个委屈的孩子扑向了老道人。

老道人敞开单臂，抱住了这个从未见过面的亲孙女。

古江月轻抚了两下古音的头发，让她仰起脸来又仔细端详了一下。

老道人笑了：“还是更像你娘”

古音沉默了片刻，道：“爹娘都已经战死了……”

老道人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问道：“你怨爷爷吗”

古音摇了摇头：“这就是我们古家人的宿命”

老道人叹了口气，声音柔和的说道：“这天底下没有哪个姓氏必须死的道理，古家人愿为天下而死，这是我们的选择，不是宿命，今后的路要怎么走，你自己决定，无需顾忌什么，你懂吗？”

古音拂袖抹去泪水，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时，除了呆立当场的何晓棠，所有人都整齐站在老道人一侧，躬身行礼。

古江月的到来，让所有人都找到了主心骨。

古峪关外接连出现了两位绝圣境，在给妖族极大震慑的同时，也预示着天渊的消失绝对是一件天大的事。

古音看着这位从未见过面的爷爷，轻轻地咬了咬嘴唇，在这位绝圣境面前，还做不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老道人伸手捏了捏孙女的脸蛋，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放走那两个畜生？”

古音破天荒的脸颊一红。

老道人往天空一指，众人看去，在那一抹快要消失的云彩之间，只寻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以在场几位涅槃境的修为，竟也看不清云彩上身影的具体容貌，仿佛永远都隔着一层无法透视的雾。

“敢问前辈，那可是妖族十二祖妖中排名最靠前的那位？”慧清禅师忍不住问道。

老道人嗤笑一声，看了看这个有些可笑的老和尚。

“十二祖妖顶天也只是涅槃境，你觉得能威慑住老夫？”

慧清禅师一时语塞，在他有限的认知当中，妖族能拿上台面的可只有大名鼎鼎的十二祖妖。

“想不到妖族中的绝圣境隐藏得如此之深。”

曹禺缓缓叹了口气，微微眯起了双眼，他比慧清禅师更早来到古峪关，也更加了解妖族的虚实。这个跟人族对抗了千年，统治了一片更加辽阔大陆的种族，哪可能没有真正的绝圣境坐镇。

只是历数两族之间千百年来的无数次交锋，还从未惊动过绝圣境界的存在，看来随着此次天渊的毁灭，两族最终的底牌都要亮出来了。

古江月笑着介绍道：“这位可是世上所有妖族的老祖宗，修炼的岁月跟至佛一样悠久，之前一直龟缩在妖族的圣山不敢出来，就是怕被至佛打碎了王八壳。眼下无人压制了，就想出来蹦跶蹦跶。”

古江月话音刚落，心湖中就泛起了灰衣老者的笑骂声：“你个老瞎子，在几个小辈面前如此编排于我，要老脸吗”

老道人亦以心湖回之：“不服气就干一架？”

云彩中的灰衣老者只是摇头一笑，身形如风消散。

“明白了吧，宰那两畜生容易，你们同样也会陷入危险之中。”

老道人笑着看着孙女有些呆滞的表情，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挥袖对众人说道：“走，回城”

何晓棠只觉眼前一花，再站定时便已置身古峪关的墙头，这种感觉就像瞬间穿梭了时空，对换了天地。

古江月只撂下一句：“稳定住局面，老道先行一步”便撕开天幕而去。

“阿弥陀佛，真是天佑人族。”慧清禅师目睹老道人千里无距的神通，神情再难掩激动之色，连忙喧声佛号。

古音望着爷爷消失的方向，眼神中却透出深深的担忧之色。

曹禺走到她的身边，安慰道：“古前辈神通如此，何需我等担忧，回去吧。”

待人一向冷若冰霜的古音对曹禺的态度还是有所不同的，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

曹禺再看那何晓棠时，她已跟着慧清禅师离开了。随着那抹孤单柔弱的背影渐行渐远，曹禺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忘不了这个女孩背身面对蜂拥而至的群妖，绝望闭起双眼时的画面，在漫天飞舞的黄沙中，她是如此镇静，在看到从天而降的曹禺时，眼神刹那间燃起的那抹光亮虽然短暂，已深深地刻在了曹禺的脑海里。

———

老道人来到万里之外的魔域时，漫天降下的流火宛如降临的末日，穿过无数横空劈下的雷电，最终悬停在一处无边的战场。

只见虚空之上一朵遮天蔽日的莲花正在缓慢合拢，六朵莲瓣之内犹见一团黑色凶光在疯狂逃窜。魔核与神源都被剥离的魔主依旧散发出恐怖至极的毁灭气息，身携无尽雷光，不断撞击着古莲。

端坐莲端，小如芥子的至佛此刻浑身浴血，其身流出的血液早已变成了金黄色。

化身一轮大日，镇压世间一切妖魔邪佞。

看到老道人到来，佛者缓缓睁开双目，金光湛烁的眸中似蕴含有宇宙万物的至理

“有劳道友”

佛者双手合掌，微微点头。

古江月满脸肃穆回礼。

古莲内正在垂死挣扎的魔主好像感受到了什么，突然拼尽全力地向高悬头顶的煌煌大日飞去，越来越浓烈的金光不断蚕食魔主身上的魔气，洞穿其元神，最后融化得只剩一颗表面布满裂痕的本命魔核突然爆裂开来，无数块细小的魔核碎片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冲向上方即将合拢的缺口。

同一时间，在燃尽自身最后一丝血肉的佛者与古莲合而为一，凝聚出一颗金光璀璨的舍利，恰好堵住了古莲那唯一的缺口。

被强行封印于古莲之中的魔主，发出了如同沉沦在地狱最深处魔鬼的癫狂笑声：

“至佛，至佛，你杀不死吾的，哈哈……哈哈哈”

古莲坠海，发出滔天巨浪，席卷整个魔域。

老道人唤出天辉，以指尖之血在剑身写下六字敕令“擅动者必杀之”

抛落海中的神剑，毫不起眼地插在了古莲之上的封口。

“佛友，世间满载浩然气，人间处处可相逢”

老道人喃喃说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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