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知，只是她不能走水路，只能走陆路，若不然也不会如此大动干戈将我请来，请我一趟可不容易，娘，你看，这可是一百两银子呢。”海盛梅拿出银票放在海母面前。

海母一把抓住银子放入怀里，“这王姑娘倒是个好性子，不过也是时运不济，这个时候怀孕，若是早一年，也不至于如此波折。”

海盛梅摇头，“非也非也。早一年更麻烦，还得护住两个。现在多方便，一拖二。”

他母子说了两句，便回屋歇息，海盛梅又点灯，给周君宴写信，将今日所杀的侍卫特质写了，特意交代了一人个子高光头，画了他蒙面的样子，最后落笔道：“愿周兄早日得麒麟儿，又怕你一时不得见，心中挂念，为兄实在为难。”写完笑道，“这信周兄见了，只怕大动肝火。”

周君宴一路快马加鞭飞奔回京，棺木未钉死，等他见最后一眼，周君宴跪在灵堂，握着老夫人的手，哭诉道：“祖母，孙儿不孝。”

大夫人将他手拉出来，“好孩子，你祖母不怪你，走前还在念叨你，说你是为家族争光。”

周君宴不愿撒手，大老爷拉住他，“君儿，让你祖母安息吧。”

他挥手，有人上前来将棺木钉死，周君宴趴在地上大哭，想到幼时祖母哄他吃饭教养他读书写字，眼泪控住不往下流。上了年纪总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祖母，祖母，为何你不再等等孙儿。”周君宴在地上磕头道。

程欣儿和越慕楚两人互看了一眼，程欣儿上前，将他扶起来，“大人，节哀，祖母是安睡过去的，一点罪都没遭，我们晚辈该为她高兴才是。”

周君宴擦泪看了她，点了点头，继续跪在地上陪灵，半夜程欣儿过来请他去吃点东西，周君宴摇头拒了。她还要再劝，被大夫人拦住了，“随他吧，君儿一向便倔。”

周家也是算了日子，专门等周君宴赶回来，到第二天便是下葬之日，周君宴穿着丧服走到前面，程家越家还有京中各世家都来悼念，圣上专门下旨给老夫人赐了谥号。能得谥号，有功之臣也罢，一个内宅妇人来说，实属了不得的荣誉，众人不免羡慕老夫人荣华一声，子孙兴旺。

周君宴千里迢迢赶回来，从归家后滴水未进，又守了两个长夜，等老夫人下葬后，便病倒了，程欣儿越慕楚两个来照顾，大夫人见他面朝里，并不看她们，叹口气道：“这些时日你们也累了，都回屋歇息吧。”

越慕楚看着床上的周君宴，目光水蒙蒙的，她想说话，被程欣儿抢了先，“是，母亲。您更劳累，也需好生歇息。”

大夫人点点头，看她们出去了，对周君宴叹气道：“多大了，还跟孩子一样，跟母亲闹别扭。”

“娘，您也去歇会儿吧。”周君宴闷声道。

“伤在儿身，痛在娘心，你闹脾气呢，娘怎么能回去？你跟娘闹脾气，你责怪娘不跟你说一声便替你娶了媳妇，娘得跟你说清楚，才能走。”大夫人道。

周君宴转过头起身，“您将粥给我，我吃便是。”

大夫人将粥带给他，道：“你原谅娘了？”

周君宴苦笑一声，“娘为我打算？何错之有？如今已成定局，娘放心，我有分寸。这两日不过是心中难过罢了。”

大夫人泪中带笑，看着他道，“三年不见，我儿越发英俊，是娘自作主张，你莫怪她们两个，女人都是苦命人，便是你祖母，身后多大的荣耀，一辈子还不是困在这大宅子，死了才得自由。女人耍手段，为的是存活，不像男人，为的是功名利禄，女人活下来都不容易的。”

周君宴将粥喝了，大夫人问他还要不要，周君宴摇摇头，“饱了。娘说的自然有理。只是，女人不容易，这天底下为难女人的，难道不是女人？您难道不知我打算？罢了，罢了……”他摇摇手，躺下道：“我要睡了。”

他不愿谈，大夫人无奈，叹了气出门，等周君宴再醒，便十分正常吃饭，见了程欣儿越慕楚都恭敬有礼。程欣儿倒罢，越慕楚激动地嘴唇颤抖，一肚子话想说又不知说什么，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夫君……安好。”

“辛苦了。”周君宴对她道。

宫中召见，周君宴进了宫一趟，这是他第一次拜见新皇，行了三拜九叩之礼。

“爱卿平身。”元光帝淡淡道，“给周爱卿赐座。周卿在恭州功绩，朕早有耳闻，我元光一朝有尔等精明强干之臣，是朕的福气，此次卿家中丧事，朕也十分沉痛，望卿节哀顺便。”

“多谢圣上关怀，臣虽不舍，也知老人年岁已上，心中有所准备，臣拜谢皇上赐号，也谢皇上批准臣提前回京。”说完，他又磕头。

“爱卿快起，此事说来还是你老丈人请的旨意，你该谢的是右相才是。”元光帝道。

他与周君宴话了几句家常，还笑谈了他引了多少闺秀，周君宴拱手称愧不敢当，心中叹气，朝中大臣，只怕大多也看他是靠了女人。最后元光帝并未准他一年丁忧，到朝中确人，只许他服孝三月。

从宫中回府后，周君宴见了程欣儿越慕楚二人，心中有股无名之火，但是他都隐忍着，躲在书房，可是偏偏越慕楚总来书房，见了他，水光朦胧，欲语还休。

周君宴转头要走，越慕楚叫住他，“夫君，你真如此讨厌我？”

周君宴回头一笑，“夫人说的什么话？我还找爹有事，先行告辞。”

越慕楚看着他背影，泪水涟涟，还是程欣儿赶来安慰她，才将她哄好，“他也是被迫成亲，再给他一段时间吧。”

“我知道，姐姐，我不急。”

大夫人特意立了规矩，家中众人都在一起用膳，饭桌上周君宴主动跟她们两个请安问好。

“这样客客气气才好。”大夫人笑道，“你祖母去得早，可惜未见王姨娘肚中的孩子。”

“说到王姨娘，出发也有些时日，只怕这几日便要到？”程欣儿说完，看了周君宴一眼。

周君宴回视着她，一字一句，道：“何时到不知，倒是她出发的时候，马车被人袭击，海通判替我抓了几个人，都是京中口音。”

大夫人筷子落在地上，“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何人要害她？”

周君宴摇头，“不知，抓住的人不过收了银子办事罢了，幕后主使还未查出。”

他说着话，眼睛一直瞧着程欣儿，见她眼中的惊讶也不像装出来的，便转过头去瞧越慕楚，两个都是大惊失色。

“夫君，我等真不知，王……王姨娘可受了伤？”越慕楚紧张地问道。

周君宴要答，婆子进来道，“夫人少爷，恭州人马到大门口了，可要开大门？”

大夫人望了望周君宴三个，有些犹豫，大老爷先开了口，“开，开大门。”他也顾不得吃饭，先去大门口迎，他一起身，大夫人等都跟在身后一起去迎这“怀了孕”的妾室，周君宴不紧不慢跟在后边，等大老爷见了马车里走出来的是成嫂子，瞧了坠在后面的周君宴，在心中叹气，他这个儿子，越发能沉不住气了。

大夫人问他，“王姨娘呢？怎么没让王虎护卫回府？”

周君宴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在何处。”

大夫人气得牙痒，瞧了瞧四周倒是下人不好发作，将他拉到屋中，大声喝道：“周君宴，你是何意思？难道连你娘也瞒着？”

周君宴坐着慢悠悠道：“儿子真不知道半月在何处，等她生了孩子，自然会回府的，娘您就放心吧。”

大夫人被他气得心绞痛，“你，你在说什么胡话？她一个在外面，难道你便放心？”

“放心，还有她侄儿在呢。不会出事的。”周君宴道。

“你？”大夫人指着他鼻子，跺脚道，“都是她王家人，难道你不怕她生了女儿，换个儿子来养？”

周君宴嗤笑一声，“便是娘这般心思，我才不放心将她接回府里。”

“你滚，你滚。”大夫人将杯盏摔在地上，将周君宴赶了出去，等大老爷匆忙进来，听得大夫人转述，坐在椅子上只叹气，最后无奈道，“也怪不得孩子，我们做父母的，不顾他意见，便娶了妻，他心中有气。”

“都是你惯着他，你惯着他。”大夫人又朝大老爷发了脾气，最后还是妥协了，将准备好的两个奶嬷嬷送到他屋中，“这两个是我精心挑选的，你送去。还有些给孩子准备的衣裳鞋袜，都送去吧。”

周君宴坐下道，“若是我送人去，不是告诉你在哪儿吗？”

大夫人气得又要用书去砸他，周君宴倒是不躲，大夫人如何砸得下去，最后只得将书放下，叹气道：“你想怎么做？你要什么，跟你娘好生说。若是再这般胡闹，莫怪我不忍她母子。”

周君宴好整以暇道：“我要得也不多，娘若是答应了，我明日便将她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