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几万里」

第20章 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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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澈不知她内心正在天人交战,他小心把初一扶起来,然后对玉山说道:“你只要不伤林初一,我便站在这里不动。”

他无所畏惧,玉山反而觉得索然无味。他享受猎物徒劳地挣扎,而不是连放弃抵抗都态度倨傲好似施舍。

他不满地空甩了一鞭子,激起漫天尘埃。

初一心跟着颤了颤,终究是不忍推玄澈一人挡在前面。她忍痛直起身子,同玄澈并肩而立,语速飞快道:“郎君,你别答应他。我想明白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算今天能逃过此劫,良心上也会过不去,我可不想以后夜夜做噩梦。”

说着她又踮起脚凑到玄澈耳边,无比认真地低声和他商量:“但是,鞭子打人真的很疼。我最多只能帮你分担两、不、三鞭子。成么?”

玄澈捏着发热的耳垂,啼笑皆非地扭头看她,挨打这种事情还能商量着来?还有分担一说?怕不是被吓傻了吧。

玉山听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只觉又一次被无视了。这两人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难道还真以为自己奈何不料他们么?

怒火中烧的玉山再次发动攻击,手中的鞭子舞得虎虎生风,承载了十成狠劲,如同灵蛇一般绕过玄澈,死死攀缚在初一身上。玄澈见状赶忙去救,可到底是晚了一步。

玉山使劲一拉,初一就被鞭子裹挟着卷到了他的面前。

他换手掐住初一的脖子,将她提到半空中,挑衅地对玄澈说:“哼,我改主意了。我大可先杀了她再收拾你!”

出尔反尔,玄澈生平第二讨厌之事也出现了。玉山离了长安的确是本事见长,别的不说,踩他的底线倒是一踩一个准。

玄澈怒极反笑,说:“杀了她倒是容易,不过你要好好想想后果。”

玄澈漠然的口吻带着百年世家熏陶出来的底气,那种生来就俯视众生的优越感和疏离感。如果玄澈愿意,他比玉山更像是那个会视生命如草芥的人。

他越是神情自若,玉山心中越是打鼓,明明知道山雨欲来,越无法预测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所以面对着真正动怒的玄澈,玉山有片刻的恍神。

玉山摇摇头,甩掉脑中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不甘示弱地说:“你不要在这里虚张声势!你难道忘记了昨天夜里你已自断手筋,武功尽失了么!你现在哪里配同我谈条件!”说着,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初一身上,继而口气一变,阴阳怪气地说:“啧啧,中原女子个个都细皮嫩肉的,这个尤甚。”

他的指头不安分地在初一的脖颈上摩挲,激得她汗毛竖立。初一困难地开口,“……玄澈……救我……”

玄澈咬牙,暗暗把手背到身后,乍然意识到现在的自己连握拳的力气也没有。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但在虎视眈眈的玉山面前绝对不能露出一丝怯意,他沉声道:“说吧,你到底怎样才会放了她。”

玉山也意识到差点就被玄澈的气势唬住了。他现在就是一个武功尽失的阶下囚,自己怎么会受制于他呢?

回过神的玉山又耀武扬威起来,对他来说游戏才刚刚开始。他答非所问地说:“从没见你对哪个人这般上心过。难怪军师要专门指派她来服侍你。”

初一拼命掰扯着玉山的手指:“你找错人了……我……我们并无关系……”

玉山道:“既然不是他的人,那就更好办了。小娘子,你知道我们土如纥如果占城之后一般都会做什么么?”

初一被掐地喘不上气,还是不肯示弱,“不就是杀人放火,抢人财物么。”

玉山被她逗笑了,贴近她的耳朵,阴恻恻地说:“小娘子,你说得不全。我们除了杀人放火,抢人财物,还奸□□女呢。”

此言一出,初一吓得忘记了手中的动作。就连玄澈也是头皮发麻,他下意识地去看初一,眼中的焦灼一闪而过。

玉山捕捉到了这一瞬间,觉得终于找到了玄澈的软肋,于是痛快地大笑:“哈哈哈哈,阿胡拉真.神保佑!”

他松手将初一扔到了地上,招呼身后的拔野谷说:“可惜我还有正事要办,无福消受。拔野谷,你把她带下去,找几个人一起好好领略一下这大棠女子的妙处。”

拔野谷这两天杀了不少人,被鲜血和哀嚎激发出来的兽性在骨子里蠢蠢欲动,正急需地方发.泄。既然玉山都开口了,他便毫不客气地摇大摆走上前来拦腰抱住初一。

玄澈手疾眼快地想要拉住她,奈何受伤之后力不从心,初一还是被力大无穷的拔野谷一把拽了过去。

“你放开我!”初一带着哭腔在拔野谷的肩上扑腾,她反抗得越激烈,拔野谷用的力气越大,蒲扇般的大手死死钳住她。初一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挣脱不得。

拔野谷扛着初一兴高采烈地朝外面走,突然脚下趔趄一头栽在地上。

原来刚才迫在眉睫之际,玄澈急中生智抄起地上的小石子拼尽全力掷了出去,颗颗都砸在拔野谷的穴位上。所以拔野谷才会脚下一软,连同初一一起摔倒在地上。

玄澈得此机会,连忙上前拉起初一向后退出好几步远。

拔野谷狼狈地重新爬起来,对着玄澈怒目而视:“你居然还敢私藏暗器!”

“是你太没用了。”玄澈微微喘息着,他伸出胳膊将初一挡在身后,想了想又寻到她的手牢牢握住。

“玄澈……”初一心有余悸地躲在玄澈背后,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他的影子藏起来。

可是,当危险变成了具体意象的时候,孤立无援的人不止她一个。

摔了一跤的拔野谷觉得在主人面前颜面尽失,他气急败坏地使出看家本领,招招都冲着玄澈的要害而来。

玄澈武功废了大半,手上的招式完全施展不了,原本应付一身蛮力的拔野谷就颇为吃力,他又得分神护着身后的初一,一时不察便露出了破绽,被拔野谷锁住关节狠狠摔在地上。

拔野谷见玉山在一旁并没有阻拦,下手更加凶狠,砂锅大的拳头雨点般锤在玄澈身上。

玄澈挨第一拳的时候脑中有过短暂的空白,再回过神血腥味便延至整个口腔,接着连视线也血红一片。

他毫无招架之力任由拔野谷拳打脚踢。初一看在眼里,眼眶热辣辣地疼。她无意识地蜷起手指,惊觉掌中温热黏腻,骤然想起这是方才玄澈反手握住她的时候留下的血迹。

初一短暂地楞住,那个向来高不可攀阴晴不定的少年,在身陷险境的时候,面对刀光血影居然毫无惧色,纵然满身是伤也要固执地把自己藏在身后。

这些难以察觉和云淡风轻的善意和保护,她如何能辜负?

今天无论如何要共进退。初一认命地叹了一口气,说好了要并肩作战的,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呢?她摒弃杂念冲上前护住奄奄一息的玄澈。

拔野谷正好落下一拳打在初一的后心上,和方才的鞭伤重叠。鞭子是尖锐的疼痛,拳头砸在身上又是另外一种难忍的钝痛。初一当即眼泪四溅,但还是死命抱住玄澈不肯松手。她想要尖叫,想要求饶,可所有的感官都被剧痛夺走,只能凭借本能紧紧抱着身下的郎君。

初一很快就意识模糊,她看不到玄澈眼中的星芒,也感觉不到自己再次被护到了身下。

拔野谷打红了眼睛根本停不下来,眼看着一拳又要落下,却冷不防被凭空出现的暗器击中了手腕,他拳头一歪痛地大叫起来。

“谁?!”拔野谷今天是第二次被暗器袭击,他气急败坏地吼道。

“是我,还不住手。”

听到这个声音,不光是拔野谷,连一旁的玉山都变得毕恭毕敬起来,人还没到已经躬身行礼,“军师。”

滴水成冰的天气里,明煊摇着一把羽扇施施然地走了进来,刚才的暗器便是羽扇上的一根羽毛。

他扫了一眼地上的玄澈和初一,一脚将拔野谷踹翻在地,道:“谁给你的胆子!”

拔野谷吃痛,但不敢有异议,他求救地看向玉山:“殿下……”

玉山上前道:“军师,是他出手用暗器伤人在先。拔野谷气不过才与他打起来的。我在旁边看着,拔野谷知道轻重,他死不了。”

明煊慢慢靠近玄澈,好像在检视垂危的猎物,“我说过要留活口。他伤成这个样子,还能动得了么?”

玉山一把将初一拎起来,道:“您送来的这个医女可是忠心耿耿,拼了命也要护着他。玄澈不过是挨了顿打,并无性命之忧。您大可放心。”

若不是昨日明煊见过初一,眼下他还真认不出这个满脸泥污血迹,衣衫褴褛的小娘子。明煊仔细审视过初一之后,便用足尖抵着玄澈的脸,眯着眼睛欣赏他淤青的脸:“是吗。他总有些本事让女子为他死心塌地。你说,当年那个没能和你们一起逃走的青楼女子,是不是也因为贪恋这张脸才没能和你们一起走?”

玉山没料到明煊此时居然提起当年出逃长安的事情,当着玄澈的面,他有些不自在地点头:“军师说的有道理。当年我们也没想那么多,不过都过了这么久舞女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就是因为他和随从的百般阻挠,我兄长才受伤去世的。”

初一慢慢恢复了意识,她听得没头没尾,感觉是这小郎君之前的一段风流债。不过也不算太意外,玄澈本就是长安城中首屈一指的纨绔,荒唐事迹中又怎会少了花街柳巷中的软玉温香抱满怀?

“咳——咳”地上的玄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啐出了一口血沫,道:“玉山,你个颠倒是非的无耻之徒!”

他虽然躺在地上,气势却一点也不输人。那种睥睨一切的架势仿佛低入尘埃的都是旁人一般:“当年艾山的死明明是你们贪心的结果。临走了还想抓个同族的女子在路上当奴隶,人家不愿意你们便强迫她。要不是遇上我,你们怕是早将她掳走了。怎么,这也算在我头上?”

玄澈的故事与玉山大相径庭,明煊饶有兴趣地看向玉山,他看似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羽扇,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问道:“玉山,你意下如何?”

玉山回答的理直气壮,不见半点心虚:“夏耶缇本就是父王赐给兄长的女奴,只不过后来我们在长安手头紧便将她卖到了青楼。她是属于我们的财产,我们要走她自然是要跟着主人走的。这点并无不妥。”

原来还是一出英雄救美。初一用余光感受到玄澈有意无意地望向自己,无端觉得烦闷。她若无其事地背过身,破天荒地、勇敢地、无视了他。

往事讲到这里,明煊已经失去了兴致。他打了个哈欠,手中的羽扇也显得有气无力:“罢了。你们的恩怨暂且放一放。玉山,别忘了今天咱们的正事,先把他带到城墙上去。”

玉山看了看初一,不敢再自作主张,“那她怎么办?”

明煊想了想,说:“来都来了,也带到城墙上凑个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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