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能不朽」

第 933 章 第九十二章朱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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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被关入了实验室,成为实验室第六万七千六百八十八兆零十万九千三百五十九号材料。但不论生活多痛苦,只要有机会祂就会对实验室的人,对别的材料说起时晷的故事,一遍又一遍。”

海里的大鱼哭得稀里哗啦的,乔也想哭,奈何偃人没有泪腺,哭不出眼泪。

“这结局也太悲剧了。”

“不算完全悲剧吧,就像时晷说的,反抗者是杀之不绝的。”

乔问:“那神最后被新的反抗者杀了吗?”

“凡人是杀不死神的,到如今最大的成果也只是将神囚禁,离弑神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你别告诉我那个神还笼罩着世界。”

“不,祂死了,灰飞烟灭,连复活都不可能。”

“可你方才不是说凡人杀不死神?”

“但神可以杀死神。”

乔愣了下。“别的神为何要杀死同类?为了善良正义?”

那就太扯淡了。

凡人幻想的神汇聚了凡人最美好的想像,爱苍生,悲悯万物,但真实存在的被称之为神的存在与幻想产物必定不同。

“太初与太易不是恶神,但杀太始与善良正义无关,四成出于祂们自身的利益考量与心情,两成出于对凡人的悲悯,剩下四成则是....”光焰道。“你前面有一头虎,后面有一头狼,夹在中间的你要如何求生?”

“让狼和虎打起来....”乔恍然。“驱虎吞狼。”

“不算驱虎吞狼,驱虎吞狼是坐收渔人之利,那一场诸神之战凡人并非胜利者。”光焰目光幽远的望着远方。“凡人推动了众神的战争,但神战也毁灭了世界,因此凡人与世界一同毁灭。唯有双神在世界末日中幸存,活到这一纪元,播撒种子。”

“种子?神创造万物?”

光焰摇头。“神战之前,凡人物种收集了所有物种的生命信息谱交给双神,希望双神待世界重生后复活它们的物种。你是不是觉得观澜的物种与无相很像?观澜出身的海妖是水元素生物,无相也是水元素生物,星空中这类纯粹的元素生物很少见,星空中两个没有关系的元素生物生得高度相似的概率虽有,却很低。”

“有血缘关系?”

“嗯,双神按着生命信息谱重新创造了凡人物种,不过新生的凡人是在新的环境演化出来的,如同婴儿,创造的文明也与祖先不同,与上一纪元的凡人的联系也只有相似的生命信息。”

乔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知道后果与不知道后果而做出的决定,心态是不同的。

光焰掏出一只蚕宝宝般的虫子放进海里,海水瞬间变成琥珀般金黄的美酒,又掏出一只鹦鹉螺杯舀起美酒。“是啊,敬先人。”

“望舒你怎么了?光焰你扔得什么东西?”乔担心的看着翻肚皮的大鱼。

“没事,是我养的酒虫,她只是醉了。”

乔跳到大鱼身上检查了一番,确定只是醉了才放下心。“我没见过酒虫,但我听说过酒虫,酒虫不都是白的吗?而且最好的酒虫每日只能将一罐清水变成美酒。”

你这是将整片海域都变成美酒了。

“你说的最低等的酒虫,我这条可是最好的九品酒虫,如何能一样。”光焰饮了一口美酒,冰冰凉凉的,好喝。

乔奇道:“养酒虫需要美酒,我平时也没见你酿酒呀。”

“酿酒太麻烦,我都是用酒囊花喂它们。”

“酒囊花?是可以酿酒的花吗?在哪?”乔好奇的问。

这岱舆山上种植的植物奇花异草太多,乔现在也没认全,但对于花能酿酒并不惊奇。他在岱舆也不是白住的,得帮光焰干活,而光焰都是让他采收果实,采收果实时他见过的稀奇古怪的生物太多了。不少植物甚至会将他按在地上暴揍,乃至一口吞了,可惜他不是有血有肉的活人,嚼两口发现味道不对又被嫌弃的吐出。

会酿酒的花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就是好奇长什么样。

“往那边走,一千五百里,有个山谷,山谷里种着千余株酒酿花,算算时间再过半个月就该采收了,你到时去收一下。”

“我每天除了陪望舒也没别的事,你可不可以教我如何种植?我想在海边也种一些花木给她看,让她开心些。”

光焰笑。“我看你不止是想让望舒开心,还想教给意外来到这里的凡人。”

虽然经过祂的努力,岱舆与大荒的空间通道已经从几千年才能开一次变成每隔几十年就能开一次,但空间通道并不稳定,寻常人吃不消,但时间久了,倒霉蛋多了,总有能活下来的。

来到岱舆后因为岱舆与大荒又不是一颗星球,大气成分不同....凡是需要呼吸的物种在这待久了都会出问题,但短期小住学点东西还是可以的。

乔坦诚道:“我看你这里很多都是好东西,若能落到人间,必能造福很多人。比如你说的酒囊花,若有酒囊花,人人皆可在冬日饮酒取暖。”

“然后其它季节饿死。”

“啊?”

“你当我这里的植物都是野草,随便种种就能种活?我告诉你,我这里种的植物就没有任何一种是自然演化出来的,全是人工培育的品种,必须精心照料。”

“人族会很精心照料的。”

“有些差距不是有心就能解决的,比如留种,大荒的农耕是用收获的作物中最饱满的果实做种子,但这些植物种个一两代就会退化,根本无法留种。这个比喻好像不太恰当,你们想种,最大的问题是怎么种活,越是高产的作物,就越娇气,越需要精耕细作,这些作物需要的精耕细作是你们提供不了的。”光焰道。

“没试过怎么知道?”

“试过啊,你难道没有奇怪,为什么这些植物与大荒各族神话传说中的奇花异草很像?因为这些植物大荒都有过,一小部分现在还没完全灭绝,不过没灭绝的那部分大多是如今的你们吃了就会原地暴毙的东西,可以安全食用的很少。大部分或退化或陆续灭绝,哦,一部分还是人工灭绝的。”

“人工灭绝?为何?”

“太耗地力,种过这些植物的土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连野草都不长。”

“可你这里....”乔往后看,漫山遍野尽是奇花异草。

“我有施肥,但我施的肥是你们制造不出来的东西,也不是完全制造不出来,你们要是没死,过个几百万载便能制造出来。”

“哦。”乔看了看漫山遍野的奇花异草。“如此美景,要造成应该需要很长时间吧?”

光焰思考了须臾,回答:“换算你的时间尺度,大概六十七万三千五百四十四载四个月零十天。”

乔佩服不已,那些只有几千年的长生种连自己具体活了多少年多少天都记不清,光焰的时间观念好清晰。“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岱舆?岱舆的风景再美,看几百载尚且会腻,何况六十七万载,我会为了望舒留在这里,有她在,我看什么都是美的,但你的心上人又不在这里。”

“岱舆是牢笼。”

“什么?”乔一脸懵然的看着光焰。

光焰神色淡然的重复:“岱舆是神囚禁我的牢笼。”

朱颜带着禾黎站在高台上看着刑场上正在烧的镬鼎,镬鼎周围是一群被捆着只等水开就下锅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是这个方国的公族。

禾黎不忍道:“师尊,一定要烹吗?我觉得杀头也可以的。”

朱颜反问:“你可知人们为何不犯罪?”

禾黎试探的回答:“因为教育?”从小被教导遵纪守法的人想要犯罪得克服心理障碍。

“因为犯罪有成本,成本越大,人越不敢犯罪。”朱颜指向刑场等待下锅的人。“趁着帝国内乱公然反叛帝国,若不烹其公族,除其国,下一次会有更多人反叛,今日残杀的每一人都是为了未来少死千人万人。”

尽管炎洲是自己最熟悉的地方,但重新踏上炎洲时朱颜一点都不开心,不是不知道最近几十年帝国国力衰弱,邻居们与方国都起了心思。

起了心思也不是什么大事,哪怕是帝国国力最强盛时这些家伙的心思也没少过,却都是有心思而无行动。也不排除是有人行动了但被摁死了,但不论是什么情况,世人对那段历史的印象都是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未曾想,此次帝国内乱,自己高度警惕的邻居们一个都没异动,反倒是同为人族的方国诸侯们试探的伸了爪。

面对诸侯的试探,朱颜也不懒得拖沓,调兵遣将镇压诸侯。

比起元洲因为邻居们过于有耐心与识时务快养废的军队,炎洲的军队因为经常调解方国矛盾与炎洲怪兽满地跑的生态环境,战斗力仍旧强大,只一旬便攻入方国都城。

从文宣废分封,强逼一部分诸侯南迁开发炎洲起,帝国快三百年未曾发生诸侯反叛的事,对反叛的诸侯该如何处置便有些茫然。

旧时代礼崩乐坏,诸侯挑衅王权与神权属于家常便饭,因此惩罚也很潦草,自然不适合,最后还是朱颜拍板:将方国整个公族四百多口人全部烹杀,灭其族,除其国划为邑郡。

知道其它方国都很关注这个方国的结局,朱颜很体贴的邀请了炎洲与流洲境内所有人族方国的诸侯们一起观刑。

听朱颜说会有更多人反叛时禾黎不由看了眼被迫坐在距离非常近也看得最清楚的观赏台上的诸侯们。

“我明白您为何如此,但师尊,我能不能不看?”禾黎问。

杀鸡儆猴,但他不是猴,为什么要陪着这群猴一起欣赏这出注定惨绝的行刑?

朱颜看着少年透着青涩的俊美脸庞,犹豫须臾,挥了挥手。“你回去吧。”

禾黎开心的离开,走了两步又犹豫的停下来,看了看朱颜,忽问:“师尊你要看完吗?”

朱颜道:“我是玉主,自然要与猴一起看完这场杀鸡。”

禾黎思考须臾,又走回朱颜身边。

朱颜疑惑的看着禾黎。

禾黎笑道:“我想离师尊你近一些。”

朱颜愣了下,没说什么,扭头继续看刑场,脑子里却戳了戳元。

“干嘛?”

“我怎么感觉他怪怪的?”

他不怪,他只是在撩你,元心说,却也知道朱颜不是活成精的自己,从年头到年尾,从双月渐隐到双月高悬,不是公文就是酒,又因为神力改造的缘故失去了世俗的欲/望,朱颜对男女之情迟钝得令人发指。

不用思考元便做了决定。“我看他就是见你不走,知你辛苦,想为你分忧。”

生命呀,它是如此漫长,没点趣事要如何打发这漫漫永生?

刑场上,镬鼎中的水终于沸腾,诸侯全族被一个个剥干净扔进镬鼎中烹煮,被迫欣赏水煮活人的猴群一个个露出恶心之色,想吐却不敢吐,努力咽了回去。

朱颜看着镬鼎中的惨烈景象也阵阵恶心欲吐,旧时代更惨烈的死刑都有,也很常见,那个时代的人承受能力可真强大。

正努力忍着恶心,一只香袋递到鼻尖,薄荷艾草等香草制成的浓香驱散了鼻尖的时有时无的肉香,呕吐的冲动也被压了下去,朱颜不由扭头。

拿着香袋的禾黎道:“师尊你可有好受些?”

朱颜接过香袋放在鼻尖驱散肉香,赞许道:“还是徒儿你孝顺贴心。”

禾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高,有一瞬的无奈与气馁。“师尊你接着看你的杀□□。”

朱颜赶紧往外看,不过这回看的不是杀鸡,而是猴群,效果很好,想来以后要造反时这些家伙会很认真的考虑一下后果。

行刑结束,群猴带着终生的心理阴影辞别,朱颜也调整了一番自己的食谱,三年之内她不想看到任何荤腥。

敲打完了炎洲与流洲的诸侯,朱颜的目光迅速转向位于长洲的扶风国。

当年南迁的诸侯中就属扶风国国力最强,也最蠢蠢欲动,奈何当年迁徙后的选址选得好又选得不好。

因为远离帝国的触角,扶风国得到了最好的发展窗口,不像其它方国从一开始就没逃脱帝国的控制,国力发展被限制得死死的,留着它们只是因为地盘太大管不过来,就寄在诸侯那。待有朝一日帝国管得过来时,新一轮废分封也将拉开帷幕。

扶风国跑得够远,国力发展没被限制,但帝国跟过来的速度太快,导致扶风国还没长成巨擘便被两头凶兽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算计两边希望两边打起来,结果当年饶州之战未能如扶风国所愿拼个两败俱伤,而两头凶兽谈和后夹在中间的扶风国日子自然愈发难过。武襄更是以保护扶风国不受长族伤害为由在扶风国境内驻扎了一支军队,军费由享受保护的扶风国负责。

人族内乱,扶风国虽然没反叛自立,但小动作就没断过,可惜长族那边不接招,景王从头到尾一副我是长生种,我命长,能耗死你子孙十八代,我就是不急,看你怎么办的态度。

朱颜思考一番后决定给扶风国换个国君。

人族方国诸侯们的嗣君都要送去帝都为质,扶风国也不例外,虽然扶风侯自己也是从质子走来的,却不喜欢被送走的嫡长子,更想立喜爱的幼子为嗣君。

遗憾的是方国的国君之位谁来继承不是国君自己说了算,是帝都与玉宫说了算,因此扶风侯再想废立也无法如愿。

算一算,现任扶风侯年纪不小,也该颐养天年了。

给扶风国下诏让年事已高的扶风侯颐养天年的同时,朱颜也增加了帝国在长洲修的五座城邑与扶风国境内的驻兵,扶风侯若不服老,驻军会让他认识自己年事已高的现实。

朱颜做决定时禾黎也在旁边学习与禀笔,朱颜口述,他执笔写诏书。

听着朱颜一本正经的说扶风侯年事已高,禾黎面上笑容灿烂的符合,心中却是遏制不住的无语:见鬼的年事已高,扶风侯才四十有四,连帝国法定养老年龄都没到。

现实又离谱的是半年后扶风侯真的因为年事已高,身体不济而退位,由嗣君继位。

敲打了所有需要敲打的人,朱颜开始全身心投入开发炎洲与生洲。

炎洲虽然适合发展农耕的地方不多,搞畜牧业与采矿却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生洲与炎洲则相反,大部分土地位于温带,适合农业。

开发出来不仅会有丰厚的回报,当下也可以安置过多的人口。

虽然朱颜与洛姜达成了一致,汲取流苏与王曜的教训,不拆对方的台,同心协力,共同推行新政。

加强对人口增长速度的控制、清查土地与人口、打击隐匿土地与人口、整顿吏治、严抓逃税漏税....新政林林总总近千条,涉及到帝国方方面面,分成若干阶段逐步递进推行。

但这些政策只是暂缓帝国现下的矛盾,想要更长久的续命还是得处理好元洲已经容纳不下的人口,这些人口将陆续迁徙至生洲、炎洲、流洲、长洲等地。

洛姜负责迁徙,朱颜负责安置。

迁徙人口很难,要保证饮食与医疗,要监督官僚不克扣好不容易凑出来的经费,降低迁徙时的条件,导致移民死在路上。安置人口更难,人们怀抱希望响应迁徙的政策,结果生活比原来更加困顿潦倒,揭竿而起不需要任何犹豫。

朱颜并不想在自己治下闹出民变,因此哪怕是敲打诸侯们也只是匀出部分心神,工作重心也仍是安置移民与开发荒地上。

不仅自己忙碌,连禾黎这个童工都没放过,一边指使禾黎干活一边悉心教导,早点将人培养出来,可以独当一面后便可将生洲扔给禾黎。

朱颜自己每天为了安置移民、开发荒地、增加铜矿开采量等事忙得不知今夕何夕,以为洛姜也当与自己一般,却收到元洲的密报。

郭枞离婚了。

因着流苏当年的预言,朱颜一直有派人关注郭枞与洛姜离婚后的情况。

虽然离婚是真的伤心,但时间足以抚平所有伤口,离婚后的第五年,郭枞再婚。

大概是汲取了第一段婚姻的教训,郭枞再婚的对像没有浓烈的野心与权力欲/望,是一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寻常女子。

洛姜多年来也没有打扰郭枞,连郭枞再婚都没做点什么,两个人再婚后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也有了新的孩子,完全没有会有什么变化的模样,朱颜也就没有最初那般关注,慢慢放下了心。

未曾想,在她以为流苏的预言不准时,预言开始兑现。

郭枞婚后平平淡淡的过日子,虽不似与洛姜那般浓情蜜意,但从生活状态来看,他很满意新的婚姻,完全看不出离婚的意向。

当然,大部分夫妻结婚久了感情便淡了,七八年后便是熟悉的陌生人,郭枞因此而想离婚也不是不可能。但洛姜在一年前离了婚,两件事的时间凑得太近,朱颜便是用膝盖都能想到其中联系。

朱颜当即决定回一趟元洲,炎洲的事物暂时交给禾黎打理。

看着气得行囊都不准备收拾当场召来鹏鸟准备跳上鹏鸟回元洲的朱颜,禾黎赶紧抱住朱颜不让朱颜上鸟背。

“师尊你冷静,你回去也阻止不了什么,何必呢。”

“你说什么屁话?”

“清官难断家务事...”

“你懂不懂什么叫家务事?这是逼婚,以强权逼婚,跟抢婚有什么区别?”

“那你有没有想过郭枞为何同意离婚?离婚是需要去官署登记签字的,郭枞自己不签,别人也没法代签,是他自己签的字,婚才离得成。”

“刀架在脖子上,你签不签?”

“若真是王主导,那王必对他余情未了,不会拿到架他脖子上,你怎知郭枞对王不是如此?”

“放屁,哪个正常人被人这么玩弄感情还能余情未了?”

“画旬与太昊琰。”

“情况不一样,太昊琰没有其它选择,义母是有选择而选择放弃。前者若感情足够深厚,勉强可以原谅,后者没人能原谅。”

禾黎也觉得洛姜的性质比太昊琰更恶劣,没法原谅,无法反驳,遂换了个方向。“不是余情未了便是身不由己。”

“所以我更要回去。”朱颜道。“能与王权抗衡者唯有神权。”

“你与王约定不互相拆台,同心协力,共同推行新政,你跑回去搞砸她的婚事,你与她必生嫌隙,生了裂痕,你与她及可能步王曜与先巫女的后尘,届时新政还能继续推行?师尊你不是一向将新政看得最重要吗?”禾黎不解。

这种强权通过非暴力的形式强迫弱势者结婚与做情人的事从未少过,不论是禾黎还是流苏都见过,却从未见流苏如这次这般激动。

“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妥协,义母不是普通人,她滥用权力的后果比普通人破坏力更大,谁都可以乱来,唯有握有权力的人不可以。”朱颜道。

“既然师尊你这么坚持,那我也不拦你了,但你要不要收拾一下行囊?你此去短时间必定回不来,就算急着回去也不必着急。”

朱颜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最重要的是自己这么说走就走,也不交接一下容易出问题。“我不会抬脚就走,你放开我。”

禾黎哦了声,松开朱颜的腰。

朱颜只用两天时间便完成了交接与安排,禾黎给她收拾了需要的行囊。

送行时禾黎忍不住问:“师尊,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我意已决。”

禾黎道。“师尊,郭枞他并非孤家寡人。”

“你说去劫,我了解他,他不会愿意父母复婚的。”

不,我说的不是他,禾黎叹了口气,没再劝朱颜,只叮嘱朱颜照顾好自己。

朱颜乘着鹏鸟直接落在郭宅,落地时看到郭宅喜气洋洋的,一问,郭枞与王的婚期已经定下,郭家正在为婚事做准备。

情报传递也需要时间,朱颜收到的离婚消息已是数月前的事。

朱颜问了郭枞所在,寻了去。

郭枞在池塘边喂鱼,神色平静,无喜无悲,完全没有即将做新郎的喜气。

朱颜一见面便道:“义父,随我走,我带你去炎洲。”

郭枞愣了下,旋即露出感激的笑容:“阿颜,你是第一个跟我这么说的人。”

朱颜道:“那就与我走,你要不要结婚,与谁结婚应该按着你自己的心意。”

“我也想。”郭枞苦笑。“有时我会羡慕鯈子,濁山侯要与他结婚,他可以连夜收拾行囊逃跑。可我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有去劫与去疾两个孩子,我不是孤家寡人,我不是鯈子。”

“义母用他们威胁你?”朱颜皱眉,以她对洛姜的了解,不至于如此下作。

郭枞摇头。“她没那么下作,她只是离了婚,离婚后对我的兄姐表露出对我的怀念,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

朱颜无言。

意识到郭枞不可能跟自己走,朱颜陪郭枞小坐了一会,吃了顿酒,将郭枞灌醉后犹豫要不要将人带走。

元道:“我劝你不要,他抛不下自己的家族,你将他捆了,他也会自己跑回来。”

朱颜无奈叹息,决定去找这一切的源头。

见洛姜根本不用找,洛姜早就安排人等朱颜,朱颜一到,正在批公文的洛姜马上就来见她。

“阿颜,你回来得正好,我正要传书给你参加我的婚礼,你来了,喜帖我可以直接给你,这场婚礼我希望得到玉主的祝福。”

玉主是神的化身,人族有一种说法,婚礼若能得到玉主的祝福必定百年好合。朱颜幼时也听过这个传说,也知道历代玉主对参加婚礼给予祝福都兴趣缺缺,所谓祝福也只是无稽之谈,会百年好合的不会因为没有祝福劳燕分飞,不回百年好合的也不会因为玉主的祝福就百年好合。

“你倒是用心。”

“那是自然,与心爱之人的婚礼不能马虎,少时成婚因为条件有限,许多地方都很将就,如今有条件,我想给他最好的。”

“既是心爱之人,当初又为何要离婚?”

“人生免不了无奈的地方。”洛姜看着朱颜,羡慕道。“我与你不同,你什么都不用做便是玉主唯一的继承人,我却要付出很多,做出很多取舍。”

羡慕个屁,你知道我多羡慕你曾拥有过的美满家庭吗?你知道流苏有多气人吗?你知道我多想不干吗?多想每日安安静静的享受美酒,而非想喝一口米酒都要权衡利弊的放弃,半夜睡得正香却要因为有天灾急报爬起来....朱颜感觉自己的胸腔有熊熊火焰在燃烧,却没将这些话说出口。

洛姜不会觉得流苏难以忍受,她也不是王曜,颁布禁酒令却私底下饮酒,洛姜继位后几乎滴酒不沾,只在一些政治需要的场合才饮酒,饮的也都是葡萄酒,每日处理六七个时辰的公务。

汝之蜜糖,彼之□□。

自己与洛姜便是如此,互相羡慕渴望着对方拥有的东西。

朱颜深呼吸,问:“既然做出了取舍,又为何要回头?”

“鱼与熊掌可兼得,我为何要择其一?”

“义父是人,不是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

“他是我的夫,我很清楚这点。”

“他已经不爱你,这样的婚姻有意思骂?”

洛姜自信道:“我们曾经相爱,来日方长,未尝不能再次相爱。”

“若不能呢?”

“白头到老,死后同穴亦是美事。”

朱颜忍无可忍:“他根本不想与你复婚,你若不是王,这婚根本不会成。”

“但我就是王。”

“王权是让你这么糟蹋的?”

“就这一回,我只任性这一回。”洛姜认真保证道。“你相信我,只此一回。”

“义母,你放过义父吧,复婚只会你们下半辈子互相折磨。”

洛姜不以为然。“那也是一种白头到老,死后同穴。”

朱颜气得话都不会说了。

洛姜问:“还是说,阿颜你要为此与我相斗?”

朱颜沉默。

洛姜笑道。“我会好好待他的。”

朱颜回以不屑的目光,揖手作别:“王,余告辞。”

说完便转身离开。

洛姜提醒道:“按照传统,王大婚,玉主是要出席的,别忘了参加婚礼。”

朱颜头都没回一下,出了台城便想回炎洲,一番挣扎还是去找住的地方。

“我还以为你会很有骨气的回炎洲呢。”

“王举办婚礼,玉主若不参加,便等于向所有人传递玉主与王闹掰了的政治信号。”朱颜咬牙答。

历史上哪怕是关系恶劣得只差拔刀互看的王与玉主,在王大婚时,玉主也一定会出席,何况她与洛姜还是政治盟友,除非她放弃新政,打算与洛姜调整到王曜与流苏的互相拆台模式,不然婚礼只要如期举办,她就必须出席。

“你还挺理智的,唔,这不是去神庙的路。”

“住逆旅。”

“好好的舒适神庙不住,怎么去逆旅找罪受?”

“住逆旅混酒肆才能更好的了解民生。”

“是为了方便喝酒吧。”

“这回真不是,喝酒是享受,我如今哪有那个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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