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行。

金琳看着四个影子倒映在地上，长短不一的影子各自做着动作，一时心情极好，追着几个人的影子踩来踩去。正玩的不亦乐乎，一辆村炮小跑在对面车道呼啸而过，陈国建骂了两句国粹，气横横比了比中指。

看金琳看着这车远去有点入神，程翻云挤挤她解释道：“别看这车是个跑车，溜达出来就专门唬人的，比陆伟家当初买那桑塔纳的价格也贵不了多少。”

陆伟本来无聊的踢这石子滚来滚去，这会儿听有人提到车，马上来了兴致，“我家的这车买好多年了，当时市场价20万左右，找找关系最终开回来差不多30万。那跑车看起来这么唬人，就这么便宜？”

“说不定还没你这车贵呢，现代的劳恩斯酷派，多了我也不懂，反正只知道便宜，网上说二十多万左右吧。”就这车，等过几年常熟的骗子顾美女还能拿来装门面，最后卷了六七亿跑路。

“以前就听说过法拉利保时捷，去年看了《速度与激情》，发现小鬼子的车也带劲，马自达RX7、日产GTR，一个比一个牛，就是价格也不低，等我上大学估计家里才肯买。”

“买GTR我怕你一脚油门就上树了。”

“那马自达呢？转子发动机这么牛，操控又好。”

“人家坐得都是奔驰，都是劳斯莱斯，你坐马自达，你不怕塞车吗？”

“呸，别以为我没看过《黑金》。”

“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不如买奔驰好了，不漏油不上树，完美！”

“我反对。”陆伟理了理衬衣，晃晃脑袋。

“反对无效。”程翻云看看后面的陈国建，“贱贱呢，你有啥追求呢？”

陈国建倒是安静，一路默默跟随，闻言道，“我满脑子都是慧子，想怎么办才能提高成绩，这么下去哪有希望啊，学得越认真越觉得自己懂得少。”

“吆，怎么有这么大执念了？”

金琳马上举手说：“我知道我知道，国建想媳妇了，哈哈别不好意思。”

“我有啥不好意思，以后混不好才最丢人。以前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前几天书店遇到俞慧敏，看到李晓毅，我在想我到底需要什么，现在能做点什么？总不能岁数大了提起过去，整天唉声叹气。要是没一件能拿出来跟孙子吹牛的事，那这辈子不是白混了？”

“所以咧？”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改变人生只有几次机会，投胎高考结婚工作。投胎我比不上陆伟，那就只剩高考结婚工作了，这仨还是看高考，在大学和未来的工作里遇到的人，肯定跟现在直接去搬砖不一样，考试直接排除掉一批不太靠谱的人，比如现在的我。或者你找个警察对象，她有问题能过政审吗？国家都帮你做好背景调查了！”

“那你志向肯定不小啊？”

“哼哼，我陈国建就是饿死，死外边，从这里跳马路中间去，也不会再去工地搬砖。”

金琳看到男生这么上进都特别支持，看看陈国建又看看程翻云：“好样的，那目标是哪个？”

“去年学校有人考上了同济大学，那我的目标就是这里，不但要去同济，还得去同济大学的王牌专业。”

“Good job。有志向，记得你的誓言！！！”程翻云有点无语，心想考上了有种你别去工地，说完拉着金琳胳膊鼓励道，“咱们一起加油，你要是能考得好，未来我挣着钱了，给你买法拉利。咦，你看这有个专卖店，咱进去看看吧，牌子！班尼路！”

药老一样的百无聊赖：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突然觉得你们很美，像美人，像美国人，像美国人这么会聊天。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快，眨眼就要说拜拜。几个人从KTV鬼哭狼嚎的环境里出来，程翻云发现已经好几个来自程爸的未接电话。

见面后，看了一地的烟头，不用看脸色就知道结果。

程爸查了自己两口子的社保，在程翻云预料之中，果然已经欠费好久。幸好带了身份证，在大楼里跑上跑下，忙了半天，才把两人的社保补齐。

这次程翻云开车，路上叮嘱几个人管住嘴巴，一一把几人送回家，又跟陆伟约好过两天上学再还车，就带着程爸回了家。家里还有个母老虎等着解释呢。

程母听了来龙去脉，拿着社保本和存折左看右看，就光顾着流眼泪也不说话。

一老一小两个男人忙着安慰。

一夜无话。

等到开学那天早上，程翻云发动了桑塔纳，发现忘记拿加油的零钱。

再回来的时候，却发现程爸坐在副驾驶，递给他一个新的存折。

“这是干嘛？”

“这里是取出来的一半，拿给你保管吧。”

“我上学哪里能用到这么多啊？”

“我跟你妈商量了，这一来呢，这钱也是你挣来的，想想你也长大了，我们俩帮你保管一半就行，算你以后的退路，你在外面再折腾这还有个保底;二来呢，我们家拿的也太多了，这一半你拿着跟他们三个人一起用，他们前两天我也接触了，人品都不错，好朋友是一辈子的财富，不能因小失大。”

“那好吧。”想了想，程翻云还是接过存折。

“我们老两口也跟不上社会的发展，帮不到你多少了。未来的路不单单靠你自己，也要靠朋友们一起互相扶持。”

程翻云看着程爸打开车门，往工厂走去，有点佝偻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

不像以往他一直顶天立地的高大形象，记忆里撑起整个世界的男人，

老了。

药老不安分的出来煞风景：人，一定要靠自己。

程翻云无语，我这正感动着呢，你又出来破坏气氛：“你在教我做事？以后不准讲骚话!”

感动的人还有金妹子。

当程翻云午休时候找了个空挡，拉上几个人商量分钱，结果个个摆手拒绝。

陈国建沉迷习题无法自拔，舍练习册之外再无它物。

陆伟表示自己的零花钱都算不过来，摆自己身上太麻烦。

所以一致推举金琳姑娘保管。

妹子感动得无以复加虽然感觉被信任，但还是表示抗议。

众人纷纷表示抗议无效。

在程翻云科普了什么叫水涨船高，什么叫保值硬通货之后，一致同意决定让金妹子先存定期，每年分个利息，等年龄够了就买茅台股票一直放到天荒地老，年底的分红拿来分就行。

分赃完毕，沉迷学习的同学直奔教室，沉迷新游戏的同学往网吧赶，就留下两人四目相对。

“这是啥?”熟悉的小盒子，里面居然又是那个熟悉的小盆。

“小心点，这象征着咱们坚韧的感情。”同样的人，还是那句熟悉的话。

时光飞逝，新的一年，又接近了六月七八九！

家长揪心忐忑、高三学生满怀希望、其他学生庆贺放假的日子。

新悦来客栈。

正达中学为高考预订的酒店有一个文青名字。

程翻云提着笔袋，走进早餐间，刚坐下就看到金琳递过来一个盘子。

一根油条加两个鸡蛋！

“虽然现在满分已经不是一百分了，但他们说吃这个运气会好。”

羞红了脸的姑娘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