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化痛痛快快地扁了紫阳一顿，让他提前看到了明天的太阳，一张眼全是闪耀的阳光。

紫阳自知惹恩人生气，老老实实挨揍，然后鼻青脸肿地坐在桌边，看着鱼食盒想办法。

林渐问皂化：“你就不能把鱼食也一起炼了吗？炼成一个大仙丹，这样我比较有食欲。”

皂化反问：“恩人你要是不介意以后渡劫成仙了留下天天吐泡泡的习惯，我马上就能炼。”

林渐幻想了一下画面。自己乘云驾雾，餐风饮露，以日为宫，以月为殿，遨游星空深处，偶遇一神仙，神仙叫他名号：“泡泡仙尊——”

“还是算了。”林渐摇头。

三人又开始皱眉思考，只有鱼缸里的金鱼游来游去。

“有了！”皂化突然站起，指着鱼缸，“我想到办法了！”

一看皂化肯花力气站起来，林渐就知道这个办法非同一般，追问：“什么办法？”

皂化指着鱼缸里的金鱼说：“喂鱼。”

“喂鱼？”

“对。以鱼为炉，一炉同冶。”皂化眼里闪着光。

紫阳也看向鱼缸，默不作声，似是找不出皂化这个方法的缺点。

林渐顺着皂化的思路下去，“然后就是和鱼培养感情，然后情投意合，修炼《龙虎观月法》？等等，这鱼是公是母？”

林渐觉得羞愧，这条鱼养了这么久，自己居然还分不清雄雌。

皂化说：“恩人，我们是修仙，不是吃软饭。”

紫阳瞪皂化，林渐瞪紫阳，紫阳低头。

林渐问：“那要怎么办？”

皂化看着鱼缸里的金鱼，很有食欲的样子，说：“吃它——”

“不行！绝对不行！再好吃都不行！”

林渐坚决拒绝。“这是我爸留给我的金鱼。不管是油炸，还是蒸煮，还是干煸，再好吃都不能吃。”

皂化：“呃，恩人，我没叫你吃鱼呀。这样仙丹的效力都损失大半，只能尝到鱼肉的鲜美多汁。”

林渐松了口气，“那就好。那你叫我吃什么？”

皂化：“把鱼缸移到沙发上去，用我布好的离火赤龙法阵熬煮三个时辰，逼鱼拉出仙丹，被先天真火炙烤过的鱼拉出的仙丹味道更加浓郁，还有一缕难以言传的香味久久不散，弥留齿缝……”

林渐：“你叫我吃鱼拉出的东西？”

皂化摇头：“恩人你把它当成普通的药材来看就好。这在丹道中非常普遍。月明沙，金汁，蚕沙……你可以叫它为鱼沙。”

林渐看紫阳，说：“你可以扁他了。把他扁出人沙来。”

……

半夜，林渐三人还坐在餐桌边，看着鱼缸发呆。

紫阳和皂化一样的鼻青脸肿，一样的愁眉苦脸。

林渐指责他俩：“还仙尊呢。两个仙尊！就不能提出点有建设性的意见吗？龙龙观日，鱼沙仙丹。呸！”

紫阳、皂化默不作声。

林渐肚子有点饿了，还有些粉丝剩下来，放火锅里煮了。

皂化在边上建议：“放点白菜更好。”

林渐瞥了他一眼，“叫你提意见，不是叫你给夜宵提意见。”

不过林渐还是放了白菜，紫阳去厨房拿了三个碗。

粉丝煮开了，林渐捞出来，分了三碗。

紫阳正要吃，皂化说等等。

他难得站起来，拿了白糖、姜末、大蒜、醋过来，磨了一小碟糖蒜，再切了点薄羊肉，薄如纸，放盘上，都能透过肉看到盘上的花纹。

皂化夹起肉片，涮了两下，贴锅吸汁，再蘸了糖蒜，裹在粉丝外，吱溜一口吃了。

紫阳和林渐也学皂化的样，蘸糖蒜吃了，都说好吃。

三人默契地不谈仙丹的事，吃粉丝，蘸蒜，递醋，涮肉……

吃完了夜宵，肚子饱了，气也消了。

林渐很满意，问皂化：“仙丹的药效有有效期吗？”

“有。”

“多少天？”

“一万年。”

“哦。那睡觉吧。明天再说。”

林渐看得开，准备上楼睡觉，还给皂化、紫阳分配了房间和任务。

“你睡沙发，你睡靠大门的房间。”

皂化反对：“我要睡靠大门的房间，我不睡沙发，我讨厌走楼梯。”

林渐说：“那你负责把茶几碎片扫了。”

皂化扭头看了一圈，茶几碎片在之前的争斗中爆开，散了一地，整个一楼客厅，甚至二楼走廊都有。

皂化当机立断说：“我睡沙发。”

紫阳苦着脸，不过茶几是他一掌拍碎的，这个因果他接了。

林渐又说：“二楼卫生间里有牙刷，刷牙的时候到楼上来。”

皂化的脸比紫阳更苦：“恩人，能不能把牙刷拿到一楼？”

林渐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已经开始打扫卫生的紫阳，一句话不说上楼去了。

皂化叹气。人比人，气死人。仙也不例外。

不比便不气。通常情况下，他是不会去比的。

可现在不一样。他要报恩，还出来一个竞争者。要是自己还躺的话，估计连报恩的资格都没有。

皂化上二楼，进卫生间，卫生间的门坏了一半，从中间整整齐齐地分开，好像一剑横空，平平割断。

皂化差点被下一半的门绊倒，林渐正在里面刷牙，电动牙刷的滋滋声，好像鸡蛋下油锅的声音。晚上吃了蒜，一定要仔仔细细刷牙。这是老爸给林渐的教诲。林渐很认真地听了进去。因为老爸跟他说过：“你不知道第二天会不会有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女人躺在你边上。你总不想一张口就把别人薰倒吧。”

林渐看皂化过来，给他一把牙刷，是从海边酒店拿回来的。去了两次，拿了两把。

皂化摇头。

林渐诧异：“仙尊不用刷牙？”

皂化说不是，然后羡慕地看着林渐的电动牙刷：“还有电动牙刷吗？”

林渐郑重地警告皂化：“不准为了省力，偷偷用我的电动牙刷！你不刷牙上来做什么？”

皂化问：“我的任务呢？”

林渐想了想，一边漱口，一边指着卫生间的门，说：“把门修好。”

皂化看门，摸过这门的断口，手指上一片刀割的隐痛，“这门是谁——”

紫阳上来了，隔着门和他对视。

紫阳说：“恩人，我扫好了。”

林渐点头。

一种莫大的压力袭向皂化，种种格言和对话在脑海中翻涌：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压根就没想过扫天下！

一屋不扫，妈妈就会扫！

一屋不扫，妈妈不扫，还有扫地机器人！

现在一门不修，妈妈不修，没有修门机器人，还有个仙尊抢着修！

不行！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

皂化一步跨出，挡在门口，对紫阳说：“我来修！”

……

半个小时后，林渐蹲在卫生间里，无奈地看着两个仙尊争吵。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天人交感，阴阳应象。以我丹道宗师的角度来看，要修此门，需先布下离火赤龙法阵，吸大日天火满七七四十九日，将门炼成汤汁，重新塑形，不仅能补其不足，还能周身一统，水火难侵，刀兵不伤。拿去做小门小派的镇山之门都绰绰有余。”

“哈。你是不是只会一个离火赤龙法阵？以我情道宗师的角度看，要修此门，必先找一阴年阴月阴时阴刻出生的女婴，从小就悉心教导《龙虎观月法》，若其志向与大众不合，则传《虎虎观月法》。等十八年成年后，《龙虎观月法》大成，至阴之人就会被至阳之人吸引，这是天地命数，绝不会变。两人谈婚论嫁之时，必会携手上门拜访父母及亲戚好友，那时恩人再叫那至阴之人的男友修门即可。”

“哈哈哈哈！这种离谱的办法亏你想得出来！还说我只会离火赤龙法阵！知不知道大道惟一！只要管用，我炼丹用离火赤龙，烧饭用离火赤龙，感冒生病用离火赤龙，修门用离火赤龙，有何不可？倒是你！口口声声说是情道宗师，却提出毫无操作性可言的办法。你知道至阴之人有多难找吗？等十八年倒简单，不过躺上十八年即可，可人海茫茫，至阴之人到哪去找？”

“喂！明明是等个十八年修门才离谱好吧！而且你就这么确定她男朋友会修门？”林渐忍不住吐槽。

两个仙尊一言不合已经打了起来。

不过不是打人，而是打门。

皂化一掌按在门的上半部，热浪滚滚，火力一激，门板变形，隆出一部分，其余部分则滴蜡般坠下。

紫阳一脚踩在门的下半部，冰结霜凝，门板上一层层的雪花析出，覆在表面，托住热蜡。

两块门板，一热一寒，就在断口处反复厮杀。

林渐本想叫他们停手，可看断口冷热交缠，生出鱼鳞般焊疤，门板竟已合到一处。

他很开心，说：“好了好了，修好了就行。”

皂化最先停手，紫阳也跟着停手，两人瞪了一眼，同时扭过头去。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这门好像真的修好了。

“上部是离火赤龙，下部是龙虎观月，这门可是你们两大仙尊合力修好的。来，握个手，别耍脾气。然后刷牙睡觉。”

林渐拉紫阳、皂化的手，两人象征性地握一下。

刚握完，紫阳就去抠脚，皂化则疯狂洗手。

两人一边刷牙，还一边斗嘴。

“要不是有我离火赤龙法阵，你那至阴之气早就把门板蚀穿，哪有现在这么结实？”

“哈哈。好笑。要不是有我观月阴气护持，这门早就化成飞灰，哪能像现在这样好好立着？”

两人吵归吵，可也生出默契，不再动门。

此刻刚修好的门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下，要是再动一下手，恐怕就不是修门的问题，而是要大半夜的出去买扇大小合适的门回来。

皂化明显不想出去买门，紫阳也是一样。

两人一边吐泡泡，一边指摘对方功法的缺点漏洞。

林渐是听不下去了，打了个哈欠，叮嘱他们刷完牙，牙刷要放回各自杯子里，省得明天早上起来用的时候搞混了。

然后，滋的一声裂响，像是谁的裤子破了。

林渐一个个看过去，自己的，没破。

紫阳的，没破。

皂化的，也没破。

那是谁破了？还是说谁放屁了？

紫阳、皂化扭头看门，牙刷都还在嘴里，一嘴的泡沫，眼睛瞪得老大老大。

林渐也跟着看过去。

门上原本的断口处，又多了一条平直的缝，溢出扭曲裂变的光带。

然后，门的上半部分平平推开，一个白衣女人，全身发光，双脚离地，飘在门口。长得还挺漂亮，也不知道是谁生的。

女人说：“重生后的仙尊，总要通过报恩来弥补前世遗憾，这是天道轮回不可违背的基本规则。”

“我是玉虚仙尊。恩人，我们又见面了……咦？”

白衣女人和紫阳、皂化对视。

三人呈三角形站着，白衣女人站在门外，紫阳、皂化站在门里。

白衣女人看看紫阳，又看看皂化。

紫阳、皂化看看门，又一起看白衣女人，最后互相对视。

紫阳、皂化同时怒吼，两把牙刷掉地上：“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