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恨？”

秦借晚顶着惺忪睡眼出来。

不管紫阳如何努力，尝试降低皂化的音量，皂化的惨叫声还是把玉虚和秦借晚叫醒了。

“给金鱼找个伴？”秦借晚又问林渐，眼神逐渐清明。

“这个简单。说。要青狮还是白象。想当年我们元始魔宗一夜踏平悬空寺，缴获无数奇珍异宝，其中就有一只碧眼青狮，一头六牙白象。狮子爱吃苹果，白象爱吃香蕉，可好养了。”

“不行。”林渐摇头摇得很干脆。

家里养这四个仙尊都困难，就别提养狮子养白象了。

“那你想养什么？鸡蛋吗？”玉虚难得插嘴，还在为加蛋不加蛋的事生气。

林渐扬了扬鸡爪的包装袋，说：“养鸡，或者章鱼。”

紫阳忍不住又开始打鸣。

秦借晚倒是没太多意外，只是上下打量林渐。

林渐被她看得毛骨悚然，问她看什么。

秦借晚问：“你美容好了？”

林渐点头。

四仙尊不约而同地看林渐的双手，跟之前的一模一样，没有变白，也没有变嫩。

秦借晚问：“所以——有效果吗？”

林渐点头。

四仙尊互相用理解的目光交流。

玉虚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真不考虑加蛋吗？”

林渐说：“加。早饭一碗拉面加个蛋，谢谢。”

……

折腾了一晚，天亮了。

鱼缸里恢复了平静，水里也不再是殷红的血色。

玉虚终于不生闷气了，下厨做了五碗拉面，还给林渐加了个蛋。

林渐吃得很香。

紫阳正在汇报自己收集来的信息，照理说，这是他自己的渠道，不会跟其他仙尊分享，可是玉虚也给他加了个蛋，煎得酥脆金黄，边边像阳光做成的糖玻璃，一咬，五彩的光棱在嘴里乱窜，眼睛里全是幸福温暖的光，流下去，胃里每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紫阳差点流下幸福的眼泪，饿了一天，啃着容易拉肚子的鸡爪，突然吃到太阳一般的煎鸡蛋，还有热气烘烘的拉面，弹力劲道，入口即滑，太好了。

玉虚这么慷慨地做出有诚意的早饭，作为一个正直的仙尊，紫阳也不能藏着掖着，就在餐桌上分享了自己的信息。

“黄阳维这个朋友叫庄可雄。原本是个厨师，后来开了家养鸡场，名声大噪。”

“等等。”秦借晚提问，“开养鸡场，为什么会名声大噪，生意很好？”

紫阳翻手机，看了一会儿，答：“生意确实很好。不过他名声大噪的原因不是因为开了一家养鸡场，而是因为他有一只从伏陀海带回来的异种章鱼。”

“伏陀海很不了不起吗？一只章鱼和名声大噪又有什么关系？”秦借晚问。

紫阳又开始翻手机，皂化趁机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玉虚，求加个蛋。玉虚假装看不见。

忙着翻手机，紫阳都忘了吃面，筷子虚夹在空中半天，终于翻到了答案。

紫阳说：“那是一只长生不死的章鱼。”

“长生不死？”林渐和秦借晚同时发问。

秦借晚不屑地笑，在座的仙尊在上一世哪个不是长生不死，不朽不灭之躯？

正因为如此，秦借晚才知道长生不死一事有多难，她号称永劫，一说她魔光永劫，绵绵长存，另一说是指她沉沦永劫磨难，不落恶趣，不堕轮回，历尽千辛万苦，方才成就《自在天魔怖畏经》无上境界。

这世间哪有什么长生不死之物，顶多是活得久些，有些神通，被凡夫俗子视为不死而已。

“哪里能看出那只章鱼长生不死？”林渐问。

紫阳翻手机，一个个兼职群找过来，完全忘了吃面的事。

终于抬头，说：“没有提到。反正大家都说那只章鱼长生不死。据说黄阳维的美容液就是从异种章鱼中提取的，所以美容效果才那么好，能让人或者某个器官永葆青春。”

紫阳、玉虚、秦借晚一起看向林渐，准确地说，是林渐那两只说是美容了，却跟没美容前一模一样的双手，三仙尊沉思。

紫阳沉思得更加彻底：到底是先有长生然后不死，还是先不死所以长生呢？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随着思维的沉降，落到一条条拉面的缝隙中，顺着汤面上的油花随意游走。

这就像鸡生蛋，还是蛋生鸡一样。

语言的模糊性和内在逻辑的缺乏，再加上修辞与如实再现功能的混淆，很容易创造出一种无法判定的僵局，导致思维上的死结。

所以上古圣人传道不落文字，也是早早知觉到了人类语言的局限。

不过，话说回来，这世上除了语言，什么东西没有局限呢？

到头来，唯有大道——

咦？

我的蛋呢？

紫阳看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皂化身上。皂化正在低头吃蛋。

紫阳扑倒皂化，双手掐住皂化脖子，“叫你偷我的蛋！叫你偷我的蛋！”

皂化拼命往下咽：“我看你不吃才吃的！不能浪费！”

两人扭打成一团。

林渐不理他俩，反正现在经过大小几轮争斗，仙尊们就算打架也相当知道分寸，不会破坏家具，也不会溅射伤及无辜，林渐继续跟秦借晚、玉虚商量。

“长生不死的章鱼！定了，这样不凡的存在绝对配得上我家金鱼！”

秦借晚：“真的不考虑青狮白象？”

林渐摇头：“不考虑。”

玉虚：“真的不加个蛋？”

林渐摇头：“不加蛋。”

玉虚指着打成一团的紫阳、皂化说：“不是，是给他们加个蛋。”

……

后来还是玉虚下厨煎了两个蛋，一人一个，才平息了紫阳和皂化的战斗。

两人鼻青眼肿地吃加蛋拉面，跟秦借晚和玉虚确定了第五恨的报恩内容。

“给组长的金鱼和庄可雄长生不死的章鱼牵线。”

秦借晚提问：“如果庄可雄的章鱼不是长生不死的，怎么办？”

大家沉默，除了紫阳和皂化吃面的嗤溜声。

这个问题又衍生出一个新的问题：怎么证明一只章鱼是长生不死的？

紫阳刚刚因为深层次的哲学思考发现皂化偷吃自己的蛋，在这方面有发言的自信：“长生不死最靠谱的验证方法当然是找一阴年阴月——”

林渐和玉虚、秦借晚三人凝视紫阳，紫阳低头，用筷子翻面，翻出几张肉片，假装高兴：哇。有肉！

然后顺利地跳过阴年阴月的话题，进入下一步：“第二靠谱的验证方法，就是神通了。”

“神通？”林渐不懂。

“大劫大神通，小劫小神通。如果真的长生不死，或是寿元超常，必然会有相应神通。”

“就像在高温高压状态下测试材料极限寿命一样。我等仙尊历劫而不灭，自可称得上长生。章鱼要是也有类似本事，说它长生不死又有何妨？”秦借晚补充。

一声剑吟响起，玉虚弹筷长吟：“好。只要那章鱼能接我一剑不死，我就承认它长生不死。”

“喂！谁要你承认啊！”林渐都替那只章鱼觉得委屈，好端端的，背了个长生不死的名号，就惹来杀身之祸。一群仙尊要拿绝学来验证章鱼寿元。

紫阳笑道：“正如一个正直的男人要靠婚姻次数来验证寿命长短。我觉得章鱼也应当如此。不如找一千，不，一万条阴年阴月阴时阴刻出生的章鱼，传它们《龙虎观月法》，让它们与那只长生不死的章鱼繁衍生息，如果章鱼能历万条章鱼而不死，那我就承认它长生不死，有御万鱼之能。”

“喂！章鱼也能修《龙虎观月法》？你们龙虎宗还真是有教无类啊。”林渐吐槽。

紫阳得意：“那是——”

紫阳低头，刚从碗底翻出来的肉片不见了，他扭头，看到皂化夹了一大片肉正往嘴里送，紫阳扑了过去，掐住皂化脖子：“叫你偷我肉！叫你偷我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