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协议结婚不过是为了圆陆浔奶奶最后的愿望——

临终前看到陆浔结婚。

现在已经过了很久。

协议结婚的目的早就达成了，按照流程，戚妩回来后他们两个便离婚。

只不过，她回来后，她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而陆浔有了自己的私心。

他以为只要他坚持，有一天她会看到自己的，可是……他好像高估了自己。

现在他觉得，束缚住她的是这一场徒有虚表的婚姻。

纵使万般不舍，他也想给她松绑。

他爱她，但她是自由的。

翌日，戚妩醒来时，陆浔已经拟好离婚协议书。

陆浔说:“你看看有没有问题，没有的话，就签了吧，我们选个时间就去办离婚手续。”

他手插兜，背着她，冰冷的眼窝和唇角埋藏在黑暗中，声音极其平淡。

“这栋房子是爸妈给你的，我不会要，另外我这些年在演艺圈赚的钱也都给你。”

他顿了顿，哑着音说:“就当陆家赠你以后结婚的嫁妆。”

光是想到她以后会嫁做他人妻，陆浔的心就像是无数根针扎着，密密疼痛。

爱是永恒。

爱也是成全。

戚妩翻了几页，大致看了眼，说:“这些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要。这个房子也不用留给我，你继续住吧，我今天就搬出去。”

她表现得很平淡，就像是结束了很普通的合租生活。

陆浔:“不必，这是你应得的。你想用这些拿来做什么都可以。”

“我今天会搬出去的，”戚妩声音坚决，“过几天我便回去，离开h市。”

说完，她看了眼时间，不允许他拒绝，说:“现在这个点也可以去办理离婚，走吧。”

……

黑色宾利行驶在道路上，自从戚妩回来后车上从未如此安静过。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戚妩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车流，思绪错乱时回想起凌晨的对话。

—“戚妩，我们离婚吧。”

—“好。”

—“你就不问为什么？”

—“总会有理由的。”

手机响起，打断了她的回忆。

戚妩看向来电显示，犹豫几秒，放在耳边。

戚妩看向来电显示，犹豫几秒，放在耳边。

“joseph。”

—“mirady，得到消息x已经到h市，你千万要小心！”

—“不行，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找你。”

戚妩:“我在去民政局的路上。”

—“好，我马上去。千万要注意安全！”

戚妩:“不用过来，你先去戚家别墅，按照我们前几日所说的去做。我晚些和你在戚家汇合。”

—“可是，你现在处境非常地……”

戚妩难得打断了他的话，平稳气息说:“joseph，请遵守约定。”

电话那头的joseph没再强求，只沉沉“fine”了个声。

挂掉通话，戚妩点进许久未打开的邮箱，果不其然里面一下子多了三封邮件，而且全部是今天刚刚发的。

—“m，imissyou。”

—“surprised，ifoundyou。”

—“mydearestfriend，imhere。”

这次发件人是“x”，她没有隐藏了。

这位神秘的xlady。

……

……

车缓缓停下，戚妩将手机关上，挂起了淡然笑容。

“走吧。”

陆浔看着她扬起的双唇，指尖刺进皮肤，他却感受不到疼。

她的语气就像是当初逛超市，平凡中带着喜悦，可他却只感觉寒风凛冽吹进了胸膛，刮痧心头，疼得厉害。

……

工作人员确认了结婚证是本人后，抬起头看向他们两个，和蔼问:“为什么离婚啊？结婚还不到三年。”

戚妩抿嘴一笑:“我们两个因为工作原因，已经分居两年多了。”

“怪不得……”

工作人员长叹一声，“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工作人员看了眼陆浔，垂眸看向结婚证上的两人，思虑片刻还是给他们办了离婚。

原因无它。

因为工作人员发现结婚证上的两人并不开心，都板着张脸，可来离婚时，戚妩却笑容灿烂，所以离婚肯定是为了通向更好的幸福。

结婚是为了幸福，离婚也是。

敲章定论。

两人的夫妻关系正式解除。

两人的夫妻关系正式解除。

拿着离婚证从民政局走出来，戚妩看向陆浔，眉梢上扬，“你和爸妈说，还是我和你一起去说？”

陆浔戴着口罩，只露出了一双黯然失神的眼睛，他淡淡开口:“我和他们说便好。”

“好。那我就先走了，我的东西我大概下午回去收拾，晚上你再换密码吧。”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陆浔掀了掀眼皮，努力对她淡而无味，继续说:“就算我们离婚了，你仍然是我们陆家的救命恩人。”

他对上她的视线又慌乱移开，“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开口，陆家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不用送我了，”戚妩摇了摇头，莞尔而笑，“奶奶的事情本来就是顺手，就算是别人我也会出手相助，因此你们不用特别感激我。”

她讪讪笑了笑，“因为我并不是这世道所认为的好人。”

戚妩:“不说了。多谢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先走了，拜拜。”

她挥手道别，头也不回，拦了辆出租车消失在陆浔的视线里。

陆浔像是粘在地上，他就静静望着她离开。

其实应该出声道谢的人是他。

感谢她的出现，让他意识到自己是孤独的；

感谢她的笑容，给予了他无尽涌上心头的暖意；

感谢她，让他盼望着回家……盼望着到点吃饭……盼望着新一天的见面……

车子缓缓行驶在路上，那一道接着一道的轮胎却似碾在他心头。

一帧一帧，将他骨子碾成尘土，紧跟着离去。

陆浔将手中离婚证攥皱，眉峰蹙紧，唇角死死绷住。

他深邃瞳孔被空洞和绝望遮住了。

一想到她从此再也不回来，他再也没有机会看见她，他就哽咽难言，寸心如割。

陆浔从未如此深刻体会过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演过无数角色，有为爱痴狂，爱而不得的悲惨人物，有亲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悔恨憎恨……

可一刻的痛是锥心的，一连把他本能的呼吸都夺走了一大半。

陆浔踉跄跌倒钻进车内，他抬眼便瞧见她之前放在车上的耳环，心更加绞痛难耐。

……

他一直以为他对她，只到了最初的爱。

只需要短暂的痛苦就可以忘却。

可是，他忘记了——

她是戚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