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值得……”盛执聿指尖颤抖不已，嗓音嘶哑:“戚妩，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别离开我，好吗？”

“妩妩，我不能没有你……”

“求你了，别离开我……”

他的声音悲痛欲绝，传入她脑海里，夹着着窗外窸窣的杂音，呜咽沙哑而支离破碎。

戚妩拼命忍住呜咽，“可是……我不相信我自己了……”

情爱这种东西太悬乎了，她抓不住，也控制不了。

在她没有理清之前，她是不会回来的。

他的泪滚烫滴在她手背上，在她心口烫开了一个洞。

戚妩把下唇咬得发白，她用最后一丝理智对系统说:“我要离开。”

【检测宿主有突然情况】

【紧急——！！】

【生命攸关——】

【退出启动——】

【成功退出。】

……

……

戚妩还是离开了，在她离开的时间段里，盛执聿不会有事情。

她没有回到琴越殿。

兜兜转转绕了几圈，她发现在这个阶段里自己可以去的地方只有神狱。

漫汝和伏堇正在神狱里玩闹，看见戚妩，他们兴高采烈跑了过来。

“妩妩阿姐，你已经好久没有过来了。”

“妩妩阿姐，你的……眼角处为什么多了红丝？”

戚妩抬手摸了摸眼角，挑眉笑道:“是吗？是不是准备开花了？”

漫汝眼睛瞪大:“好像是欸，妩妩阿姐你也会开花吗？和神狱老树一样吗？”

“神狱老树什么时候开过花了？”戚妩有些疑惑，“不是都没开过吗？”

伏堇说:“开过！在阿姐答应嫁给天宫那位神尊时，开过，特别好看！”

戚妩知道，他说的是楚妘和纪献。

“哦？太可惜了，我都没有看到呢。”戚妩往四周环视，“你们阿姐呢？”

漫汝:“阿姐在老树喝闷酒呢，说是什么恐……恐什么来着？”

伏堇:“恐嫁，就是嫁给神尊之前很是担忧。”

漫汝:“不是吧，阿姐说的不是恐婚吗？”

伏堇:“是恐嫁啦。”

伏堇:“是恐嫁啦。”

……

戚妩没有再和他们两个闲聊，直接前往神狱老树。

果不其然，看到了举着酒壶喝酒的一抹红衣。

楚妘瞧见她，凤眸染上喜悦:“戚妩，好久不见。”

戚妩跃身，落在她对面枝干树上，问道:“听说你要和纪献成婚了？”

“是啊……”

“在担心？”

“嗯。和纪献在一起后神狱的曼陀罗花盛开越发地茂盛，我总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说着，楚妘注意到戚妩眼角泪痣蔓延出的血丝，惊愕道:“你的泪痣……莫非要开花了？”

戚妩没有否认。

楚妘眸光一转问:“是因为尘则？”

戚妩将手搭在脑后，拿过楚妘手中酒壶，饮了口酒。

她开玩笑道:“爱恨嗔痴真不应该碰，你说我现在摒弃一切回去做个魔，怎么样？”

楚妘:“他为了毁灭你，才让你进三千世界的？”

戚妩轻垂眼眸，没有出声。

楚妘:“泪痣盛出花时，不是你的死期，就是他的死期。戚妩，到此为止吧。”

楚妘:“他本是弑神者，怕是……”

尘则是弑神弑，他斩灭世间一切异类，而非魔非神的戚妩则是异类的王。

如果说他布了这么大的局想要毁掉她，那么他的确成功了。

因为戚妩她动了不该动的情爱，而封印住她体内法力的泪痣正在瓦解。

泪痣羽化时，她死或她爱的人死。

“尘则，不会伤害我的，只是……”戚妩抿了抿嘴唇，声音有些低，“只是我好像从不了解他……”

“戚妩，我不能干涉你的选择，你就从自己的心，别受到其他事情的干扰。”

楚妘说:“我始终站在你这边。”

……

……

天宫中琴越殿被一股阴冷气息笼罩，沉闷又黑凉。

司琴看着一团氤氲冷气无能为力，只能请来了纪献神尊。

纪献看向坐在床榻上病怏怏的尘则，难得抓到好机会嘲笑他。

“之前我都说了，戚妩这小丫头聪明，别匡她，你不信，现在好了吧？自食其果。”

尘则不语。

尘则不语。

纪献说:“你直接告诉戚妩，你进三千世界是为了消磨她身上的魔邪，你再跟着进去，以你的修为肯定可以慢慢磨平戚妩的劫难。但凡你和她直接说，她也不会觉得看不透你。”

见尘则始终不动，纪献吁了长气，想起什么说了句:“我知道戚妩在哪里。”

尘则才冒了缕活气，“哪里？”

纪献肯定道:“神狱。刚刚楚妘还为这事来和我算账，戚妩肯定在神狱里。”

说着，他补充了一句:“以你现在的伤势是进不了神狱的。”

尘则抬眸看向纪献，纪献无奈摇头:“真是欠了你。”

纪献将自身修为缓缓渡给尘则。

“你说你为了个小丫头白白折了自身这么多修为，一身重伤，结果她呢？她都不信你。”

“不过啊，这件事还得是你的错。谁叫你对戚妩一瞒再瞒，我对楚妘就瞒了一件事而已。戚妩那丫头心气可傲了，你为了她，甘愿付诸生命，你直接和她说她都不一定结束。更何况，你现在骗了她，她肯定……”

纪献说着，突然感觉一股强大邪气飘来，他眉头紧皱，觉得似曾相识，想起来是熟悉在哪里，他又将眉头舒展开。

“尘则，我先走一步了。”

纪献消失的同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尘则面前。

他看着熟悉的面容，伸出手想要握住她，丹田涌上热气，鲜血涌出，洒在了他薄紫衫上。

“尘则！”

戚妩连忙上前扶住他，尘则却阖紧了眼，没了意识。

他再一次骗了她。

让她以为他做这么多，为的是让她爱上他。

事实却是，他从头到尾做这么多都只是为了让她活下来。

他从不奢求她把爱分为他，只愿她始终炽热自由。

戚妩不懂。

尘则既不期望她爱他，又为何如此虔诚又热烈地爱着她…

她宁愿他有所企图，也不想他不计回报地深爱她。

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他也热烈地爱着她。

偏执、疯狂，这种形容恶魔的词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

可是，他的爱真的偏执又疯狂，知道她不堪的过往，扭曲的灵魂和薄情寡义，仍不顾一切地深爱她。

从诞生那日起，她就注定会堕落，在深暗无光的白骨堆里，遭受万魔千邪的摧残，不得终日。

她凭着自己的毅力，自以为是走出了深渊，可更大的窟窿还在等着她。

为什么她没有掉进去呢？

戚妩不愿回想，可记忆早就清晰地给了她答案。

是尘则。

是尘则。

炼狱，是他替她去。

他替她铺好了一切的路，魔族、詹千珺、楚妘……

全是他。

无人知晓，他为她做的事情。

如若不是她因贪玩缠上他，如若不是父神怜惜他，告知了她实情，她怕是永远也不会知道，他默默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

他知道她向往自由，不喜牵绊，也不愿成为拦住她的藤蔓。

在她主动找上他之前，他从不出现在她面前。

众人忌惮的不只是她身上的邪恶之气，更多的是她身后的他。

那个琴越殿清冷绰约的神尊，为了保护她，拿起了魔鬼的剑，化身成为了世间的恶魔。

他早就觊觎她，却从不会干涉她的选择。

……

戚妩将尘则放在床榻上，掌心摊开，尖锐利刃出现在她手上。

刀径直划过眼角泪痣，缓缓裂开触目惊心的伤痕。

“关于爱，我不信自己，但是我信你……”

“尘则，不要让我失望……”

血液漂浮在空中，随着戚妩手指而动，最终凝结成了一颗蓝色丹珠。

她将丹珠融进尘则体内，蓝光洒在他身上，琴越殿的阴冷云雾也消失殆尽。

蓝光闪过，戚妩的身影随即离去。

等尘则再度醒来时，面前只有纪献一人。

“戚妩回来过？”

纪献睨了他眼，淡淡道:“她为了你，摒弃了父神的恩浩。”

“尘则，你明明知道，自己会丧命在她手里，为何偏偏还要去招惹她。”

主动招惹的人从来都是尘则，而非戚妩。

纪献:“这件事情，你连我也瞒着，四海八荒三界内的安定可在你手中，你……”

尘则打断了他的话，“我对苍生的庇护源自于对她的爱，若这天下无她，我保苍生又有何意义。”

“唉……你们两个性子一个比一个臭。”

纪献重重叹了口气。

“你舍命救戚妩，她把生存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魔邪控制之日，便是她归来之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