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音很意外。

她想过徐霜麟给她的这颗聚灵丹可能会对这具身子有点效果，但没想到过会是这样的效果——她的力量恢复了大半，并不需要刻意的去运动灵力便能知道的事情。

这依旧是不寻常的。

魏十一的身子无灵脉，并不是灵脉枯死那么简单的，她说过魏十一的身子更像是一具空壳，又如何能是一颗可能加强了许多的聚灵丹就能让灵脉复活的呢？

恢复了大半灵力后，魏十音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像是这些灵力本就是她的，也像是这具空壳本就是为了她而打造出来的一具完美的“身体”。

魏十一是徐霜麟“捡”回来的，而徐霜麟，魏十音也相信他肯定有那个能力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造出那么一具完美契合她的空壳，只要他手上有那么一丝半缕的、她的碎魂。

“现下感觉如何？”徐霜麟开口问道。魏十音眼神微动，金瞳散去恢复了原本的黑瞳，额心的血印亦是消散不见，除了面色红润鲜活了些之外，魏十音看起来就跟她吃下那颗聚灵丹之前没什么差别。

“师尊，”魏十音笑着看着徐霜麟，她压下心中一茬接一茬浮起的疑问，察觉到了徐霜麟不管是知道还是真的不知道都没有想摆明她就是魏十音的这件事，便继续披着那一层假皮，说：“师尊这药着实厉害，竟真让我那枯死的灵脉转生，也能修炼了呢。”

“为师专为你炼的丹，三年方才炼成，倘若效果再不好，只怕是要为师以身殉丹了。”徐霜麟端起面前茶杯轻轻的吹了吹抿了一口，说道。

这话里应当是还有话的，魏十音这样想着，倒也没想明白里头会是藏着什么不能明说之言。

“近些日子便好生住在这边吧，无事莫出。你方才聚气修灵结丹，引发异象横生，只怕是这两日便要有人上门讨说法了。”

“他们要上门讨事，我为何要躲着不见人？这岂非是在告诉他们我就是有问题的么？”魏十音并不想听徐霜麟的话，这两天徐霜麟给她的感觉总是奇怪的，还莫名有种“他想保护我”和“他并不希望别人看见我”的想法，很是奇怪啊。

“你如今初结丹，正是灵力不稳定之时。”徐霜麟隐晦的说道，他抬眸看了一眼魏十音，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又说：“外头的事不需你担心，有为师在他们奈何不了你。你便安心稳固下基础，好生修炼着吧。”

“师尊。”魏十音做出一副认真的模样看着他，又喊了一声：“师尊，师尊也说了有你在，倘若他们真的要对我动手脚，师尊你会防住他们的吧？你这般强大，肯定能保护我的，对吧？”说完还甜甜的笑了一下，眼角弯弯、眼中光芒耀眼，看得人心尖都颤了一下。

“……嗯。”徐霜麟哽了一下，搭在桌子下大腿上的手轻轻一抽，抓住了自己的衣袍，眼神不动声色的闪了闪，又说：“但……”

“师尊。”魏十音眨巴眨巴眼睛，徐霜麟于是更说不出话了。

这件事就此拍板，不拍也没办法，徐霜麟自己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已是子时，先歇息着吧。”徐霜麟说着起身就要出门去，魏十音依旧坐在那边，她双手屈肘搭在桌子上，双手微微握拳下巴抵在弯曲着的十指上，就以这样的姿势转头看着徐霜麟。

“师尊。”魏十音喊道。

她复生这两天，喊徐霜麟师尊也喊了得有上百遍了，她无甚负担，什么样的语气喊都是坦坦荡荡的，但徐霜麟听起来倒不是那么回事儿。

这会儿魏十音的语气听起来偏向于正经与“随口”之间，徐霜麟没转身，只是微微侧头应了一声“嗯”，魏十音便说：“师尊，我听说在我前面的那位魏师姐——”徐霜麟的身形似是一顿，魏十音便故意不继续说下去，就这样停住了。

“怎么了？”徐霜麟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还是有些无奈的转头看向她问道。

“没什么，师尊也早些歇息吧，十一这便去睡了。”魏十音笑了一下眉眼弯弯，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而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的说道。

徐霜麟：“……”

魏十音看着徐霜麟离开将门关上后才皱起了眉头走向床榻，徐霜麟的反应不大对，十一年前他一定做过什么！

——

“……”念咒声嗡嗡嗡的响起，迅疾而急躁。

魏十音眉心微蹙了起来，那仿佛一字一句都分量极重的砸在脑海里的感觉并不好受，特别是随着那念咒人的声音愈发迅急的念出根本听不懂的诡异咒语的时候，那种撕裂般的分离失重感愈发明显。

咒语紧密而繁杂，魏十音隐约听见那么几个字，像是“吾血”“召归”“以身殉”之类的字眼，听着便知道不是什么好的。

魂魄好像四分五裂，那咒语不知是想让她碎尸万段还是想让她合而为一，拉扯感异常强烈。

她有心想骂一声，这自然是不可能的。现在的状态有些熟悉，魏十音在撕裂感中想了许久，才想起来她死的时候就是这般魂魄要四分五裂的。

难不成她又死了么？

亦或者是说，她其实根本就没复生过？那只不过是她将死之际的一抹幻象？

“从今以后，你便叫，魏十一。”那人声音沙哑而温和隐忍，听起来与那念咒人的声音是有些像，魏十音在这句话的话音落下的瞬间便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看着头顶床架纱幔，魂魄被撕扯的感觉似乎还在，此刻是万般不想动的。

她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幻境亦或者是现实，甚至有些怀疑的想：“我是魏十音，还是魏十一呢？”

情绪浮动较大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吸纳煞气，煞气自行转化为灵力，丹田处隐隐发热，那是金丹逐渐完善成型的迹象。

“哦，我是魏十音，我死了又活了，在一个叫魏十一的小黑蛟身上复活了。”魏十音面无表情的想着，她闭了一下眼复又睁开，这才起身要去洗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