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音对徐霜麟有一种莫名的执着——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因为她暂时找不到第二个词去形容那种感觉了。具体表现在她会下意识的去将自己对于徐霜麟的一些不好的猜测自行转变为“不是”的否定然后再去考虑其他人。

她一直在想，她的死亡、她的复生以及无音剑自封、徐霜麟的那枚聚灵丹都应该是怎么回事，想到了可能，但下一刻往往会下意识的要找一堆理由排除这个可能，她对此感到奇怪。

直到此刻，她忽然就明白了。

“是你借吴昀的手，毁了我的金丹。”魏十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有一瞬的难过，又似乎并没有。

“那是逼不得已。”徐霜麟抱紧了魏十音，倘若魏十音没有被遮着眼睛，大概会看见他现在的表情有多可怕，他像是陷入了某种矛盾的拉扯之中，不想那么做但没有第二个办法了。

“……”魏十音嗤笑了一声，回过头去垂头轻轻的笑了两声，徐霜麟抿了一下嘴唇，手掌抚上魏十音右侧腰身，大抵是他手掌心有些热，被那手按着的时候魏十音隐约觉得那一块地方在发着热。

有点像这些天莫名其妙就发热的情况。

“为了让那个东西和你更好的融合在一起，我不得不这么做。”徐霜麟轻声道，他的左手也抚上了左侧的腰身，这下子就变成了两侧腰际都在微微发着热了，魏十音眉心微蹙了一下，这种感觉并不会让她想抵触，但也没有多好受。

“你把什么东西放到我体内了？”魏十音眉心微蹙着问。问完她自己忽然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她自我否定掉第一句话，重新问了一遍：“不，按照凡人所言，应该是说，你把什么东西放进了我的三魂七魄里。”

“万年前为封天魔神界损失惨重，无法在最快的时间里回转灵力重建神界，陨落的神数量过多新神来不及再精挑细选，随便挑几个让他们成神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徐霜麟语气淡淡的，像是在陈述一个与他无关的事实。

“你果然是沧渊麒麟的化身吧。”魏十音漠然道。她昨天与徐霜麟说的那些与沧渊麒麟有关的话其实真假参半，但她的确知道着这样一个真实的存在。

万年前沧渊麒麟现世，于神界半死不活之际出现做出最后一击，将天魔彻底封印，之后神界之门关闭消失，沧渊麒麟也如昙花一现，大战之后再没了踪迹。于是有人传那是因为沧渊麒麟非大祸不出世，大祸既解，便又回去休养生息了。

魏十音从别处听过那些事情，不知怎么的并不那样觉得，她认为沧渊麒麟既然已经出世便不会再回去沉睡了，只是人们寻不到、亦或者是说那麒麟已经化人，混入人群之中，面对面的看都没人看得出来罢了。

现在想想，她的直觉倒也挺准的。

“神界消失，万年来无人寻得到一座神邸。”徐霜麟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魏十音耳朵有点痒，因为他是在她耳边笑的，呼出的气息挠着她的耳朵，她简直想起来掐住他的脸把他的头一整个包起来。

“其实沧渊麒麟也并非多么厉害的存在，只不过是在“孕育”的这个过程中走得久了些，也不是真的无人能敌，比如当初天魔乱世之际，也几番险些惨死于魔爪之下。”徐霜麟按了一会儿魏十音的腰侧之后忽然开始渡灵入她体内，徐霜麟的灵力不知在孕养着她腰内的什么东西，热意愈发的明显了起来。

“天魔、神、天生灵物之间有着某种互相掣肘的密不可分的联系，因为互相没有天敌，所以往往需要耗费极大的心神去对付。你看，天道……那莫名其妙的东西，为了制衡一切总会再多往本就混乱的关系里再塞一个乱进去。”

“你就是被半道塞进去作为平衡魔神灵的那枚棋子。”魏十音漠然接了一句。徐霜麟满意似的笑了一声，他的灵力源源不断的灌入她的体内，腰侧有两块骨头烫得明显高于其他的地方，魏十音眉心紧蹙了起来，沉声问：“你在做什么？”

“可能会有点难受，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徐霜麟有些心疼的说，说着，他偏头过去轻轻的拿鼻尖蹭了蹭魏十音的脸颊，大概是在安抚她吧。

“人们拿我当天下无敌，但也并非真的无敌。既要平衡，又如何会没有再塞一个“乱”于四者之间呢？”徐霜麟接着道，魏十音轻轻的喘出几口热气来，热意已经是其次，真正难受的是腰侧的两块骨头——热到极致便是痛，魏十音被缚在身后的手手指蜷曲了几下，忽然一把抓住了徐霜麟的衣服。

“非人。”徐霜麟说，魏十音觉得脑子里忽然响起一声古钟被敲响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她似乎不是头一回听见。

“非妖。”又是一声钟响。

“非灵。”第三声钟响响起，魏十音已经痛得冷汗浸湿了背，她死死的咬紧牙关，竟就这样忍住了那些痛苦的声响。

“非神。”第四声钟响响起，心跳仿佛被扩大了数百倍似的在脑海中炸开来——

“非魔。”第五声响起，魏十音的身上开始浮现一层淡淡金色光芒，如火般逐渐耀眼、又如守护众生的佛光般柔和近人。

“谓之——”额心浮现出那枚血滴状印记，徐霜麟从闭着眼睛到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印记上的血色逐渐染上金芒，血滴伸出“枝丫”，向外扩散——最后成了一朵有着金色纹路的红莲印记。

“魔神。”最后两个字落下，第六声钟响浑厚而沉重的落下，钟音久久不散，犹如古老的祭文——预示着某个仪式彻底完成，徐霜麟松了手，金光消散、魏十音浑身一软，没了动静。

徐霜麟忽然面色一变、探身出去呕出好几口心头血来，那血里还有些金色的血迹，徐霜麟的脖子也在同一时刻爬上了一道道刻有梵文的金纹，金纹顺着他的脖子继续往下、直到延伸至他眼角，在眼尾处灌入，金纹迅速朝着那一处灌入，所有的纹路都灌入其中后，于那一处形成一枚朱砂小痣。

魏十音身上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后，原本蒙着眼睛的红布自行脱落，布条完全掉下后，于她右眼眼角、同一个地方，也多出了一枚朱砂小痣。

“这样、这样就……”徐霜麟在最后一刻捏了个法诀施法封印魏十音有关于今天晚上所有的一切记忆，随后安心的昏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