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别院外比之初夏更为宁静，北风呼啸着掠过树梢，光秃而又倔强的枝干纹丝未动，心有不甘的冷风打了个转，进而卷向门窗，可惜坚固的建筑亦不为所动，将其拒之门外。北风无人理财，只得气呼呼的喘着粗气，向南而去。别苑内的炭火啪啪作响，卧榻上的萧辰依旧气若游丝，如此已有三日之久，至今仍是昏迷不醒。卧榻旁一名僧侣模样的老者手持银针，小心翼翼地捻转提插，额头已布满汗珠。吴越欲言又止，想要上前询问，却又怕老者稍有不慎，恐有性命之忧，待其稍事休息，赶忙上前问道：“惠远大师？”“阿弥陀佛，萧施主性命已无大碍，只是筋脉尽毁，真气游窜，怕是元气大伤，武功尽废了。”吴越听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萧辰性情刚烈，争强好胜，若是得此噩耗，必定生不如死。万木谷医术超群，大师贵为浔龙寺四大金刚之首，恳请加以援手，晚辈在此叩谢。”惠远双掌合十道：“施主快快请起，出家人慈悲为怀，老衲断无不救之理，只是萧施主伤势过重，非朝夕所能治愈，且火系内力刚劲霸道，当下切不可再行修习。所谓木生火，火生土，土木皆为固本生元之气，萧施主或可尝试修习，二法皆大成者，火之内力或可重燃，只是……”吴越方喜出望外，此刻又忐忑不安，忙道：“大师但说无妨。”“寻常人等毕生修习五行一派之力，尚且未能触其巅峰。老衲未曾听闻有人兼具两系以上内力，亦不知其中奥妙。且说本派内功，需以佛法化解，二者皆需时日方能大成，老衲今年七十有六，方修习无上法门《大盘波若》至第三层，萧施主若是有缘，能融合三派之法，必定震古烁今，成为一代宗师。”说罢于怀中取出一本典籍道：“此乃木系入门法学《愈筋经》，即便于复功无益，尚可强身健体，益寿延年。”吴越深知惠远所言虚无缥缈，却也难却一番好意，于是毕恭毕敬地接过典籍道：“多谢大师指点，不知师叔祖伤势如何？”“阿弥陀佛，玉虚子前辈较之萧施主伤势更甚，且他年事已高，此番重创已如飘絮，我已用“还魂丹”吊住心脉，能否渡过此劫，需看其造化了。说罢双掌合十，满心忏悔道：“此番应玉虚子相邀前来助阵，只可惜路途遥远，未能及时赶到，令贵派遭此大难，罪过罪过。”吴越叹道：“大师救死扶伤，三天三夜未曾合眼，焚清观上下已是感激不尽，又何必自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严重了。若无他事，老衲便启程返往万木谷，浔龙寺寻医问药者不断，尚需老衲渡救。”吴越亦双掌合十，毕恭毕敬道：“大师宅心仁厚，实乃苍生之福，一路保重。”“施主，告辞。”说罢望了眼卧榻之上的萧辰，便下山南去。吴越心中五味杂陈，却也无可奈何，倚着碳火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七日之后，芮旸小心翼翼地将汤药喂入萧辰口中。吴越心事沉重，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玩世不恭之态，正默默地坐在桌边发呆。昏迷不醒的萧辰嘴唇微动，随后轻声咳了几声，将送入嘴边的汤匙倾向一旁，芮旸一不留神，碗中药汁洒了一身，顾不得擦拭便唤道：“吴越吴越，萧师兄醒了！”吴越被呼喊声吓得一激灵，反应过后连忙起身来到榻前。只见萧辰微微张开双眼，模糊的视线也渐渐清晰，只是疲惫的身躯依旧虚弱，嘶哑的声音问道：“炎城安否？”吴越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调侃道：“萧少侠指挥有方，身先士卒，守军大获全胜。”萧辰微微点了点头，便又阖上了眼。二人深知萧辰尚未恢复，不便多言，芮旸耐心地将汤药继续送入萧辰口中，喂到一半萧辰体力不支，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十日过后，萧辰已可勉强起身，卧床期间杜平前来探望两次，萧辰均沉睡不醒，因焚清观中百废待兴，无暇多留，遂留下一堆灵丹妙药便匆匆离去，其余多由吴越与芮旸照看。此刻萧辰盘膝而坐，默诵《焚炎经》后欲运功调息，但觉丹田空荡，没有一丝真气，双掌再度由气海升至檀中，仍如石沉大海，没有一丝回应。萧辰大惊失色，连点周身七处要穴，芮旸心有不忍，转过身去一阵叹息。吴越见状向芮旸使了个眼色，急忙赶来劝道：“我说老萧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惠远大师再三叮嘱说你煞气入体，真气游散，五脏均有损伤，而焚炎之气过于霸道，此时修习十分凶险，当以《愈筋经》稳固心脉，再循序渐进，莫说你目前聚气不得，即便强行运转，也是事倍功半。这些日子我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你快让我省省心吧。”萧辰深知吴越十日间寸步未离，照顾自己饮食起居，不想再添麻烦，于是别过脸轻声道：“辛苦你了。”吴越愣了半晌哑然道：“老萧，你是不是脑子也伤到了，怎地与我客气上了。”萧辰嘿嘿一笑，进而又道：“焚清观目前如何？惠远大师可告知我伤势何时复原？”芮旸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吴越叹了口气道：“焚清观伤亡过半，毓麟殿焚毁，掌门失踪，生死未卜，师叔祖身受重伤，仍昏迷不醒，云师伯与邢怖同归于尽，目前太极门接管我派大小事务和重建事宜，师父与徐师叔忙着抚恤伤亡，重建旧制……”“李师叔呢？”见吴越有所踟蹰，萧辰赶忙追问道。吴越并不搭话，继续道：“颜如意左腿伤口深可见骨，没有百八十日怕是无法愈合，张昭被暗器所伤，目前已无大碍，我吴某力战魔教四大护法之首，飞虎军统领邢怖，只是微微受了点轻伤。”说着下意识扯了扯双手虎口处的绷带，疼的龇牙咧嘴，忙将双手缚于身后，继续说道；“程虎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每日上吐下泻，不知得了什么怪病，我猜是头一遭杀人吓破了胆，脾胃失调所致，沈义……”“李师叔如何？”萧辰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吴越问道。吴越深知萧辰所想，躲也躲不过去，于是叹道：“李嫣被雷啸天逼下主峰山崖，生死未卜，李师叔念子心切，茶饭不思，整日闭门不出。”萧辰浑身一颤，如遭重击，呆滞半晌踉跄起身，吴越见状赶忙扶住萧辰道：“师父已派数十人于山谷搜寻，至今仍没半点消息，若是李嫣有个三长两短，也会寻得尸首……”萧辰猛地转头盯着吴越激动道：“师姐不会有事！”“是是是，我不是说了，没有找到尸体就意味着她没有罹难，你看你跟我禁鼻子瞪眼个什么劲。好好好一有好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便是。”说罢将萧辰缓缓放倒在卧榻之上，冲芮旸吐了吐舌头道：“你别跟块木头一样杵在那里，若无它事不要在这扰了你萧兄静修。”芮旸白了吴越一眼，随后愤愤离去。

毓麟殿前，寥寥可数的数十名焚清观弟子立于两旁，大殿重建工作虽已陆续展开，然面面对此刻依旧残破不堪的残垣断壁，萧辰等弟子无不感慨万千。殿外除焚清观一干人等外，另有近百名太极门弟子身着黄衣，列阵两旁，此刻一肥头大耳，皮肤黝黑，却又憨态可掬的老者缓缓走来。其后尾随一绿衣女子眉清目秀，肌肤如凝脂般细嫩白皙，圆圆的脸蛋下有一颗小小的黑痣，细看五官同老者有略有几分神似，一走一过，步态轻盈。萧辰但觉此女有几分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正思索间，只见老者清了清嗓子道：“老朽太极门掌门姚桂，难得今日诸位道友均在，焚清观遭此不幸，姚某心如刀割，数日前应玉虚子道长之邀前来相助，只可惜路途遥远，未能及时赶到。好在邪不压正，魔教几乎全军覆没，余者狼狈而逃。然何绍仍坐镇北境，虎视眈眈，无刻不觊觎我中原领土，为防白虎堂卷土重来，岩塔特遣精兵两万驻守炎城，太极门亦派百名弟子前来助阵，焚清观与我太极门百年交好，如今更是唇齿相依，老朽望两派同舟共济，于内互通功法，以簇大成，于外抵御魔教，保一方百姓平安。”此番言语过后，太极门弟子无不鼓掌欢颂，而焚清观弟子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杜平更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场面一度尴尬，许逸见状道：“诸位且听我一言，岩塔骑兵于我炎城危难之际雪中送炭，大败飞虎军，以免百姓生灵涂炭，而今我派掌门至今仍音讯全无，师叔他老人家又身负重伤，昏迷不醒，若魔教趁机南下，我派百年基业危在旦夕。姚师叔德高望重，太极门弟子亦与我焚清观勠力同心，若得其相助，魔教定不敢轻举妄动。”“诸位大可放心，太极门与焚清观均为名门正派，唇齿相依，老朽防患未然，暂理掌门之职，待玉阳真人回归，或玉虚子伤势痊愈，掌门之位定当双手奉还。”姚桂言辞恳切，焚清观弟子多为所动。萧辰本就对权谋之事一窍不通，亦全无兴趣，一直挂念李嫣安危，心不在焉，方才姚桂所言，也只听进只言片语。姚桂看似不经意间踱至萧辰身边，拍了拍肩膀道：“萧贤侄智勇双全，与焚清观弟子以寡敌众，以至身负重伤，为援军争取时间，炎城方能安然无恙，贤侄实乃焚清观栋梁之才，前途不可限量……不知老朽方才所言，贤侄可有异议？”萧辰颔首道：“前辈谬赞，萧某愧不敢当。”余光扫了眼一旁的许逸，继续道：“弟子谨遵师父及诸位师叔之命。”姚桂哈哈大笑：“既然如此，往后大伙就是一家人了，来来来……”说罢回首召唤身旁几人道：“这些都是本派不成器的弟子，年纪与诸位相仿，从今往后大可一同修习，互补长短。为表诚意，今日便将我太极门初级功法《土藏内经》赠予诸位焚清观弟子，还望诸位贤侄莫要嫌弃。”许逸接过厚重的典籍道：“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姚桂微笑着点了点头，方要离去，身后的绿衣女子拉了拉姚桂衣袖，随后低下了头。姚桂哈哈大笑道：“这位是小女姚冰，才疏学浅，老朽实在坳她不过，硬是要来添乱，诸位若是不嫌麻烦，可顺便带上她一同修行，若是此女任性胡为，烦请及时告之，老朽定当严惩不贷！”“爹！哪有当爹的这么折损自个儿闺女的！”姚冰娇嗔道。姚桂哈哈一笑：“大步离去。”只见姚冰上一步前道：“萧师兄，颜师兄，吴师兄，程师兄……小女子久闻大名，今后还望诸位师兄关照。”姚冰不仅相貌出众，嗓音更是甜美动人，声声如铜铃般悦耳，甚至夹带着些许妩媚与娇嗔，而又拿捏的恰到好处，如此尤物，甚是招人喜爱。此刻与数位焚清观弟子一一打过招呼，众人无不以礼相待，一声程师兄叫的程虎骨头都酥了几分，无奈腹中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急忙寻茅厕去了。萧辰还尚在疑惑此人似曾相识，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姚冰不放，姚冰似乎也注意到萧辰异样的目光，双颊隐隐泛红，轻声唤道：“萧师兄……”萧辰亦觉失态，只见姚冰双瞳剪水，楚楚动人，此刻四目相对，萧辰心头不禁一震，但觉姚冰双眸动人心魄，凝视久了怕是要深陷其中，于是忙将目光转向别处道：“恕萧某无礼，还望姑娘海涵。”姚冰莞尔一笑道：“萧师兄言重了。”吴越用手肘杵了萧辰一下，于身后轻声道：“老萧你不会喜新厌旧，这么快就另立新欢了吧。”萧辰狠狠瞪了吴越一眼，一旁的颜如意皱眉轻咳两声，示意二人注意形象。此时一太极门弟子上前一步道：“各位师兄，在下翟奇，因在家中排行老二，故同门常呼在下翟二，久慕焚清观盛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五行之中，火为攻，土为守，两派强强联合，必令魔教闻风丧胆。”说罢来到颜如意面前道：“颜兄潇洒出尘，武功卓绝，莫说女子，就连我见了也不免悸动。”颜如意微微颔首，并未搭话。翟奇转头面相萧辰，萧兄刚毅冷峻，运筹帷幄，可决胜千里之外，弃笔从戎，可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实乃我辈楷模。”“翟兄高台在下了。”萧辰未有怠慢，作揖回敬道。说话间翟奇又踱至吴越身前拱手道：“吴兄骨骼惊奇，身形壮硕，单手即刻驾驭重剑问天，实乃百年奇才，假以时日必定罕有敌手。翟奇一边侃侃而谈，一边在众人中游走穿梭，恰似故地重游，又似与多年未见的老友相逢，口中喋喋不休，将焚清观弟子均夸了个遍。吴越大笑道：“二师兄，我派弟子大多闷声闷气，不苟言笑，今日可算结识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快哉快哉。翟奇头一次听闻有人称自己“二师兄”，不禁一愣，却又觉得没什么不妥，于是笑道：“今日有幸卓识诸位，翟某三生有幸，小弟不才，土系功法略知一二，近日修得一招“固若金汤”，还请焚清观师兄不吝赐教。”说罢摆开架势，双掌交叉并于胸前，只见地面瞬间升起一道淡黄色土墙，翟奇于其后叫道：“诸位兄台大可全力攻击，无需顾忌。”众人无一上前，吴越见状上前一步道：“恭敬不如从命，二师兄当心。”说罢右掌火焰缭绕，为防闪失，只用五成力道向土墙攻去，本以为会触力反弹，给翟奇下个台阶下，不料掌风势如破竹，盾墙瞬间土崩瓦解。吴越收势不急，右掌夹带破风之声直奔翟奇胸膛。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沙尘漩涡从侧方袭来，将吴越右臂全全包围，吴越如击柳絮，火焰亦被沙砾抽丝剥茧般熄灭。与此同时，翟奇被人抓住衣领向后甩去，踉跄数步方才站稳。只见一皮肤黝黑，身材中等的太极门弟子闪到吴越面前，回头扫了一眼翟奇道：“自己不学无术，还要出来丢人现眼，辱没我派威名。”翟奇也不气恼，嘻嘻笑道：“方才小有失策，待来日再与诸位师兄切磋。”吴越抖了抖身上尘土，上下打量出手之人，只见其身材消瘦，虽是少年，头上却已缕缕银丝，显得极为老成，而最惹眼的是一双翘臀傲然向上，宛若凤尾，吴越瞬间联想到院里的公鸡，正暗自发笑。“方才出手，实属无奈，还望吴兄海涵。”吴越哈哈一笑道：“鸡兄……哦……兄台多虑了，若非兄台出手，吴某险些铸成大错。”对方眉头稳皱，自报姓名道：“在下韩煜，还望吴兄多多指教。”“哪里哪里，韩兄内力深厚，小弟自愧不如。”翟奇见二人客道起来没完没了，打断道：“缘分如此，往后大家均是同窗，传闻雪岳楼美食冠绝天下，今日我做东，请兄弟们大快朵颐，有什么话酒桌再谈，来来来……”说罢拉起萧辰等四人，连同韩煜、姚冰等人一同下山去了。

城南雪岳楼依旧人满为患，此番大战灵江以北满目疮痍，萧辰与吴越两座府邸也未能幸免，双方父母战前早已迁往雨城。而江南未受战火摧残，仍旧车水马龙，好不热闹。此刻两派弟子围城一桌，七人本是年龄相仿，此番酒过三巡，更觉投缘，天文地理，无话不谈，就连一向寡言的颜如意也畅饮起来。不知不觉已至亥时，雪岳楼内的食客已陆续离去，小二见几人仍兴致勃勃，于是上前陪笑道：“各位客观，小店马上就要打烊了。”翟奇不满道：“我们兄弟几人好不容易下山一次，你这仗着店大欺客，要赶我们不成？”“二师兄说的对！再上两坛女儿红！”吴越在一旁大声应和。众人意犹未尽多有不满，借着酒劲发起飙来。姚冰见状赶忙劝道：“诸位师兄，要不今日先行到此，来日方长，届时再把酒言欢。”程虎不甘示弱，放下手中食材大叫道：“把你们掌柜的喊来，我倒是要和他理论理论！”少顷一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满脸堆笑，一路小跑至众人桌前道：“客观误会小店了，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小的也不敢驱赶客人，只是后厨已经离店，账房也急着要走，您看看可否……可否先把酒钱付了，各位客观再秉烛夜谈，小店断不敢前来叨扰。”众人见掌柜态度诚恳，亦言之在理，便不再刁难，吴越拍了拍掌柜肩膀道：“好说好说。”于是将头转向翟奇，下山时翟奇信誓旦旦要宴请诸位，而此刻却默不作声，佯装醉酒，起身要去茅房。韩煜瞥了一眼，冷哼一声便摇摇晃晃晃晃地结账去了。”吴越嗅了嗅翟奇酒杯，发觉杯内无半点酒气，遂尝了一口，不知何时已被换成白水，与萧辰对视一眼道：“这厮赖账也就罢了，连喝酒也要造假，当真无耻至极，不如设计整他一整。萧辰笑而不语，将吴越装满烈酒的杯盏与之调换，吴越当即会意，待翟奇入座道：“来来来，二师兄，初次见面，甚是投缘，小弟先干为敬。”翟奇二话不说，举杯一饮而尽，本是毫无防备，当即眼冒金星，一股热浪如岩浆般由喉咙流至丹田，此酒本应小酌，如此豪饮顿时头昏脑涨，虽吃暗亏，却也不敢声张，但觉肚内翻江倒海，忙离开酒桌奔向茅房干呕去了。吴越与萧辰相视一笑，萧辰闻了闻翟奇酒壶，发觉壶内亦是清水，于是将其全部倒掉，以烈酒灌于其内，又将吴越杯盏斟满白水，推了过去。正赶翟奇面红耳赤而回，擦了把脸坐了下来。吴越拿起酒壶道：“二师兄远道而来，小弟未尽地主之谊，还望见谅，为表歉意，先给二师兄满上。”说罢举起酒壶预向翟奇杯中斟酒。翟奇赶忙夺下酒杯道：“怎敢有劳吴兄大驾，翟某自行便是。”吴越半推半就，眼见酒满为盈，与翟奇碰了碰杯道：“感情深，一口闷。”二人喝罢将杯盏倒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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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是滴酒不剩。翟奇未曾想到壶内亦被调换成烈酒，此刻已头重脚轻，双眼模糊，踉踉跄跄又跑去茅房，将腹中烈酒呕出。姚冰媚眼如丝，面如红霞，端起酒壶起身为众人斟上少半杯烈酒道：“冰儿与诸位师兄相见恨晚，在此先干为敬，诸位随意。”说罢以袖遮面，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在座均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见姚冰如此，岂能示弱，均将杯中烈酒豪饮而下。程虎擦了擦沾满酒水和油渍的嘴角道：“师妹女中豪杰，比那翟二强上百倍，做兄长的再干一杯。”说罢自顾自的又斟了半杯女儿红，一口吞了下去。姚冰笑而不语，目光转向萧辰，只见萧辰将装满烈酒的杯盏递给吴越，而将盛有白水的杯盏置于翟奇座前，姚冰不解，闪着大眼饶有兴趣望着东倒西歪，踉跄而回的翟奇。不待就座，吴越遍迎了上去盘着翟奇肩膀道：“二师兄量如江海，小弟着实佩服，此刻有千言万语，都化作杯中佳酿，再与兄台痛饮一翻。”翟奇此刻已是头昏脑涨，却又不甘示弱，见吴越生龙活虎，毫无醉意，但觉其中有诈，于是吞吞吐吐，语不连贯道：“吴……吴兄海量，然……古人饮酒……酒，筹……筹光交错，不如……不如你我换置杯盏，是……是否别有……别有一番滋……滋味。”吴越故作为难，翟奇一把将其夺过，将手中杯盏硬塞在吴越手中，随后咕嘟咕嘟倒入口中，还不到一半，但觉头大如斗，气血翻腾，喉咙宛若刀割，再也忍耐不住，一口烈酒喷出，来不及奔向茅房，扶着桌边大吐起来。许久起身已是语无伦次，却仍不忘指着吴越手中杯盏，却说不出话来，口中发出“嗯……嗯”的声音。吴越愣了半晌，哈哈大笑，将手中白水一饮而尽，揉了揉肚子道：“挺涨。”众人再也忍耐不住，均捧腹大笑。翟奇一脸茫然，却也无力深究，只觉眼皮越来越重，最后两腿一软，趴在桌上睡了过去。众人酒足饭饱，相谈甚欢，不觉间已至深夜，饮尽杯中美酒，便离开雪岳楼，朝凤鸣山走去。刚一出门，一阵冷风袭过，方才还谈笑自若的姚冰酒意上头，瞬时神智全无，向一旁栽倒。萧辰与韩煜眼疾手快，急忙上前一步搀扶，数度呼唤仍是昏迷不醒，萧辰美人在抱，淡淡的胭脂与酒香搅在一起，但觉一股原始的冲动涌上丹田，北境冰河之畔怀抱李嫣的一幕幕在脑中浮现，而此刻萧辰内力尽失，无法运功调息，至使欲望于体内乱窜，借着酒劲更是把持不住，望着姚冰娇艳欲滴的双唇，恨不得立刻吻上去，以解心头之痒。然而一想到李嫣生死未卜，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当即恢复理智，忙用力扶起姚冰，莫瞧姚冰平日窈窕纤瘦，醉起酒来毫不着力，显得格外沉重，而男女授受不亲，萧辰又不便搂抱，此时姚冰倚在萧辰肩膀之上，呵气如兰，刚好打在后颈之上，萧辰心头又是一震，忙示意韩煜左右搀扶，一路摇摇晃晃将姚冰架了回去。身后程虎气呼呼地背着翟奇，一路骂骂咧咧，而吴越酒后更是停不下来，一路朝着颜如意谈天说地，尽管对方一言不发，吴越仍是兴致勃勃，七人直至丑时方赶回山上，随后各自安顿妥当。

春之将至，冬格外地肆虐，北风呼啸而来，夹杂着淡淡的泥土的气息。午间的阳光明媚，昨日洁白的雪也被它融化，今夜又染了污泥，死死冻结。草木迟迟不肯发芽，意味着窗外依旧是噬人的寒意。不觉间已两月有余，萧辰内息仍如石沉大海，每当凝神聚气，均毫无回应。闲来无事，只得按吴越所言，分别尝试修习《愈筋经》与《土藏内经》，两股内息于体内稍有冲撞，便消散于无形。而吴越等其它焚清观弟子尝试修习之时却内息紊乱，剧痛难耐，最终只得作罢。而韩煜等太极门弟子初窥《焚炎经》第一卷，一股凌厉霸道之气便预反客为主，于周身要穴横突直撞，吓得众人赶忙停手，皆叹五行不可共融。吴越并未将萧辰内力尽失之事透露，众人只知萧辰重伤未愈，不便打扰，萧辰倒也落得清净。期间数次下山寻找李嫣下落，均是一无所获，只得宽慰自己，师姐吉人天相，或有奇遇。平日除修习功法，亦博览群书。上次正魔大战，百姓多念岩塔骑兵及时救援，至今太极门及岩塔在炎城威望甚高，而反怨焚清观与守军坚守不利，至使北城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对此萧辰只得苦笑，期间刘栋倒是来过几封书信，多为感念萧辰不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且身先士卒，浴血奋战，方保炎城不至沦陷。百姓大多愚昧无知，劝其莫以为意，若非军务繁忙，定要与之痛饮一翻。萧辰无不以礼相回，对这位尽忠职守的将军亦是礼敬有佳，只是碍于身份悬殊，遂仅以书信往来。此刻夜深人静，窗外雨雪纷纷而下，萧辰百无聊赖，随手翻了翻枕边的诗集，心有所感，于是下榻来到桌前，念起李嫣往日音容笑貌，提笔挥道：

弱柳扶风立如画，贝齿朱唇目亦佳。

回眸一笑弯明月，垂首静思晕红霞。

娥眉紧缩忧天际，九霄云外漫雨花。

泪眼问花花不语，只恨彼此各天涯。

然而收笔时，眼前却浮现出姚冰的影子，萧辰暗骂自己心猿意马，不待待墨迹干透，便将其揉成一团，丢弃在火盆之中。

次日辰时，修仙阁外。焚清观与太极门弟子于广场修炼，数月间两派年轻楚翘相谈甚欢，早已融为一体，赤色与橙色真气交织，将空气撕裂扭曲。唯有萧辰头顶毫无异样，静静地在角落里翻阅《土藏内经》。起初众人均以为姚冰借以掌门关照，方能与其他太极门弟子入修仙阁，谁料此刻姚冰真气流转，竟比韩煜尚浓郁几分。萧辰凝视良久，心想土系功法以气凝界，周身如批重甲，端的无懈可击，遂感叹五行深不可测，每派均各有所长，自身修习火系武学，初窥门径却中道崩殂，不知何时方能恢复如初。翟奇见萧辰一动不动地在角落发呆，于是笑嘻嘻地赶了过来道：“终日苦修，无聊的紧，还是萧兄懂得生活，在此独享清净。”萧辰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翟奇见萧辰并不搭话，更进一步道：“小弟近日修习《土藏内经》，大有感悟，加之自身心得，自创一招：“守身如玉”，萧兄伤势未愈，不便动用真气，然见多识广，还望多多指教招式，看是否可有改进之处。”远处的吴越见翟奇向萧辰而去，怕又要惹是生非，于是亦大步赶了过来，见翟奇又要讨教，遂倚着一株杨柳冷眼旁观。萧辰近日修炼土系功法，因与火系大相径庭，尝尝不得要领，翟奇虽好大喜功，胡吹乱嗙，然而毕竟修习多年，有些底子，萧辰倒也好奇他又有什么把戏，于是起身道：“还望翟兄不吝赐教。”翟奇大喜，赶忙双腿微驱，双掌横于胸前，右掌向内招了招手道：“请。”萧辰稍做观测，遂上前一步，双腿亦做马步，只是右腿向前迈上半步，二人右掌手背相交，左掌各自防卫，似缓实急推转开来，起初数合不分胜负，只见萧辰将翟奇攻来的左臂以肘顺势带下，随后并掌如刀，直取翟奇喉咙，翟奇右臂被萧辰搪住，后退不得，忙抬左腿反击，只是大腿被萧辰右膝顶死，一个重心不稳，向后栽去。翟奇本能地双臂一阵，一股橙色真气将萧辰震退数步。吴越见状赶忙上前一步，萧辰摆摆手道：“无妨。”只是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之色。吴越狠狠瞪了翟奇一眼道：“若论招式，二师兄已然败于老萧之手，却要以内力取胜，还什么守身如玉，倒似被强暴时的垂死挣扎，若如此毫无章法，不如与我吴某过上几招。”翟奇吓得赶忙退后两步道：“吴兄说笑了，萧兄多有得罪，还望海涵。”萧辰笑道：“翟兄出于本能防卫，又何必自责。只是守……此招虽然精妙，却也并非无懈可击，我派武学向来倡导以攻为守，且若内力悬殊，一切招式皆为浮云，望翟兄以作参考。”翟奇拱手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翟某定当勤学苦练，如遇不解之处，还烦望萧兄指点迷津。”说罢冲吴越招呼一声，转身向修仙阁走去。吴越见萧辰兴趣索然，上前一步道：“老二这厮虽不着调，油嘴滑舌，却也算个活宝。”萧辰苦笑不语。此时杜平从远处快步走来，只见其面容憔悴，双眸深陷，显得疲惫不堪。“萧辰，你随我来。”一张口更是声音嘶哑，与平日判若两人。萧辰与吴越对视一眼，吴越两手一摊，耸了耸肩，萧辰一头雾水，只得尾随杜平，一路向毓麟殿方向行去。

主峰小路上，草木忍不住诱惑,纷纷探出头来,无忧无虑享受着阳光,沐浴着雨露,不曾理会天边还有云彩,丛间还有虫鸣。而杜平显得心事重重，萧辰暗自纳闷，此番焚清观虽遭重创，然根基尚在，繁缛杂事虽说棘手，倒也不至如此心神不宁。只见杜平放慢脚步，回身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小辰，平日为师疾言厉色，实望尔等玉树盈阶，而以你资质和悟性，假以时日必成一代宗师，故为师朝督暮责，若有不当之处，还望你能体谅为师用心良苦。”萧辰赶忙行大礼道：“弟子天资愚钝，得以师父鞭驽策蹇，早已感激不尽，师父如此言语，倒让弟子惶恐了。”杜平缓缓点了点头继续道：“焚清观千年基业，几经沉浮却屹立不倒，你可知为何？”萧辰摇了摇头道：“弟子不知。”杜平目视远方，许久悠悠道：“相传上古时期，凤鸣山终年烟雾缭绕，时有岩浆喷薄而出。而山巅之上有块玉石，聚天地之灵气，享日月之精华，受雨雪之洗礼，遭熔岩之冲刷。久而久之，硕大的玉石仅存指尖之大小，然而却聚数千年自然之神力，将凤鸣山万年火焰尽收于己。我派先祖偶然得之，取名“焚炎珠”，经数十年参悟，遂撰《焚炎经》以供后人修行，几经数代后创焚清观。而“焚炎珠”亦代代相传于掌门之手。每逢乱世之秋，或遇劲敌来犯，我派借以“焚炎珠”之力，加之上下一心，每每均能化险为夷。而当代掌门玉阳真人更是百年一遇的武学奇才，百年间便已窥至青火巅峰，仅次我焚清观创派祖师，此番更是携“焚炎珠”闭关十年，意欲参透个中奥义，使我派震古烁今。而此番白虎堂来犯，掌门真人为保焚清观太平，强行破关而出，以至走火入魔，至今杳无音讯，镇派之宝“焚炎珠”更是下落不明，而此时我派伤亡过半，玉虚子师叔重伤在势，终日闭门不出，云山师兄力战邢怖而亡，李玄丧女心切，整日借酒消愁，不理世事。偌大的焚清观唯有我与许逸主事。此刻白虎堂仍虎视眈眈，你徐师叔愚昧无知，竟将太极门引狼入室，姚桂此人，城府极深，野心甚大，稍有不慎，必定引火烧身。如此内忧外患，实乃生死存亡之秋，为师渐感心力交瘁，焚清观千百年基业，岂能毁于我辈。还望尔等勤休苦练，延续我派香火，他日若有机遇，继而发扬光大。”萧辰沉吟良久，迟疑道：“弟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杜平闭目点了点头。“徐师叔或许并非短见薄识之人，若是……另有所谋……”杜平猛地睁开双眼，死死盯着萧辰，倒吸一口凉气，良久方道：“如此千钧一发之际，我焚清观弟子理应同舟共济，上下一心，无凭无据切不可无端猜忌……”萧辰低头道：“弟子背地厮说，请师父责罚。”杜平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姚桂要我来唤你，说是有要事相商，尔等资历尚浅，不知江湖险恶，凡事应以大局为重，多加小心便是。”“是，弟子定当谨言慎行，不负师父所托。”萧辰再抬起头，杜平已然走远，望着恩师萧索的背影，百感交集，待杜平身影消失不见，萧辰正了正腰间“斩相思”，大步向毓麟殿行去。

午后的日光洒在毓麟殿顶的琉璃瓦片上，映得整座大殿金碧辉煌，太极门、万木谷与焚清观联合修缮的毓麟殿比之从前更为宏伟，只是仿佛少了几丝历史的韵味。殿中巨鼎比之从前还要高上几分，鼎内青烟袅袅，燃着太极门特有的紫檀，陌生的味道让萧辰略感不适，忍不住轻咳了两声。负手沉思的姚桂被打断思绪，转身瞥了一眼，见是萧辰，于是挺了挺肚子上前一步道：“数日不见，贤侄别来无恙。”比之旁人大上一圈的面庞黝黑却没有一丝皱纹，不知是因其面部丰满，将皮肤紧绷才如此平整，亦或是土系功法有驻颜回春之功效所制。而花白的胡须下笑口常开，如邻家老翁般和蔼慈祥，全无一派掌门不怒自威之势。萧辰行礼道：“有劳前辈费心，晚辈一切安好。”“哈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老朽离开岩塔已数月有余，若再不回，众弟子还以为我乐不思蜀了呢，哈哈哈哈……”姚桂说罢顿了顿，抬眼望向萧辰。萧辰回应道：“前辈为焚清观劳心劳力，我派上下均感激不尽，若有差遣，晚辈定当全力以赴。”“哈哈哈哈……贤侄甚得我意，那我就不兜圈子了。正魔一战，两败俱伤，如今白虎堂堂主之位暂由何绍代理，此人向不主战，而今更是有意求和。魔教深处蛮荒之地，易守难攻，即便费大力征讨得胜，亦无力驻守，野火不尽，春风又生。老朽以为，正魔自古虽势不两立，然两方百姓池鱼林木，当下议和实乃万全之策。然魔教其他长老各怀鬼胎，且向来无利不往，北境缺粮，以炎城之富庶，施以一二换百年平和，况且老朽与何绍书信，其有意以魔教宝典《太阴经》换北境百姓免受冻馁之患。此事若成，退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进则天下一统，再无纷争。”萧辰沉吟半晌道：“如此甚好。”姚桂又叹口气道：“老朽不便久留，且此事本为焚清观与白虎堂之争端，老朽不宜出面，焚清观百废待兴，你师父他们亦脱身不得，贤侄一战成名，威望甚高，若此番出使，老朽以为再合适不过，未有差池，老朽特遣小女与贤侄同往，小女虽不才，却也习得一些花拳绣腿，就算不能助贤侄一臂之力，此番路途遥远，也可照看贤侄饮食起居，不知贤侄意下如何？”“晚辈愧不敢当，姚冰师妹深得前辈真传，若不嫌晚辈拖累，晚辈愿尽犬马之力。”“贤侄过谦了，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明日你二人启程可好？”“一切但凭前辈吩咐行事。”姚桂拍了拍萧辰肩膀：“得子如此，夫复何求。”萧辰颔首道：“前辈谬赞。若无他事，晚辈先行告退。”姚桂亦点了点头，向后殿行去。

毓麟殿后殿阴暗的角落，姚桂负手而立，虽值午时，此处却仍暗无天日，阳光仿佛都不愿由此经过，而姚桂对面一人，全身笼罩在黑衣之下，使本就阴森的后殿更添上一丝诡异气息。姚桂闭目以内力查探，确定四下无人，遂开口道：“可曾探得玉阳下落？”黑衣人回道：“弟子遍寻凤鸣山下数百里，仍无半点音讯。”姚桂皱眉道：“老夫筹备数载，暗杀炎城百姓嫁祸魔教，而又命你火烧午仓，私闯阳平，挑起白虎堂与焚清观争端，逼迫玉阳出关相救，本欲令其两败俱伤，以便坐收渔翁之利，而今玉阳失踪，老夫暂理焚清观，名不正，言不顺，难以服众。“焚炎珠”更是下落不明，若无此神器相助，火土二系断难融合，五行一统大业更是断难实现。玉阳功力暴涨，身涨如球，定是提前破关，走火入魔，吞服“焚炎珠”所致，肉体凡胎怎能驾驭此上古神力，想必玉阳此番必定凶多吉少，尔等定要仔细查询，切不可令“焚炎珠”遗失荒野。”“弟子遵命。只是……”黑衣人踟蹰道。“但说无妨。”姚桂点头示意。“萧辰此子，天资甚高，且颇有谋略，师父需当谨慎，切莫养虎为患。”姚桂哈哈大笑道：“当年你深入白虎堂，力战魔教数名高手，也未曾胆怯半步，如今上了年纪，怎地反倒小心谨慎起来。萧辰此子确是与众不同，然毕竟乃黄口小儿，不足为惧。且炎城一战，魔教对其恨之入骨，此番可以何绍之手借刀杀人，以绝后患。”“师父深谋远虑，弟子自愧不如。只是……小姐她……”黑衣人应和道。姚桂冷哼一声：“晾他何绍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动冰儿分毫。倒是杜平那边，你要多加留意，他若不死，焚清观掌门之位还轮不到你。”“师父放心，我已收买后厨张三，将朱雀阁秘药：“化精散”投放于杜平每日饭食之中，其今已现疲态，不出三月，必当发作，旁人只道是操劳过度，力竭而亡。”姚桂点了点头，闭目不再言语，黑衣人亦悄无声息，如鬼魅般消失于黑暗之中。

翌日清晨，定远门外，炎岭古道蜿蜒盘曲，一望无际。春风和煦，万物复苏，芳草将大地染得碧绿，漫过山坡，爬过山顶，将生机带到每一处角落。大战后的残骸早已被清扫殆尽，剩下斑斑点点血迹也随着春雨回归江海，化于无形。萧辰任由座下马匹漫无目的地走着，思绪却已被带回数月前的战场，而姚冰未曾经历惨烈的战况，此刻正陶醉于北方无限的春光美景之中。二人穿过炎岭，踏过荒郊，一路仅有寥寥数语，念起去年与李嫣于古道策马扬鞭，冰河之中生死与共，而如今物是人非，萧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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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是兴趣索然，无精打采。倒是姚冰无聊得紧，驱马上前搭话道：“本以为北境雪虐风饕，不料比之岩塔更风和日丽。”萧辰心不在焉应和着：“此处近海，气候是要缓和一些。”姚冰见萧辰依旧爱答不理，不禁蛾眉倒蹙，心想从小到大均是众星捧月，从未受过这般冷落，越想越气，最后下定决心给这闷葫芦一点教训，于是眼波流转，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只见姚冰装作漫不经心地驱马靠近萧辰，偷偷地取下发簪，趁萧辰不注意扎向其胯下坐骑，只闻马匹一声嘶鸣，猛地向前窜了出去。萧辰猝不及防，险些失足落马。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正自纳闷骏马为何突然受惊而逃，只听远处姚冰讥讽道：“堂堂焚清观三代大弟子，竟让曲曲一匹劣马搞的狼狈不堪。”萧辰神色黯淡，长叹一口气道：“自上次大战以来，煞气入体，火系功法荡然无存，稍加运气，浑身剧痛难耐。此刻我与废人无异。”姚冰见状，甚是后悔，忙策马上前安慰道：“吴越道萧师兄天赋异禀，身兼两派功法，均是我等求之不得，切勿妄自菲薄。”萧辰苦笑道：“吴越这厮信口开河，岂能蒙得了我，八成是焚炎之力尽废，才不至他股真气冲突罢了。”姚冰见越描越黑，忙岔开话题道：“萧师兄修习我派功法，可曾有阻碍或不解之处？”“贵派武学，博大精深，萧某愚钝，多遇瓶颈，至今仍停滞不前，比之师妹如萤火之光，不足挂齿。”只见姚冰从包袱里取出一本《土藏内经》递给萧辰道：“这是我修习数年的经书原本，上有批注和心得，望祝师兄一臂之力。”姚冰目光流转，两只大眼一闪一闪，似要滴出水来，认谁都无法拒绝。萧辰下意识地双手接过，内心五味杂陈，一股暖流自丹田而上，继而流遍全身，炽热的目光盯的姚冰双颊绯红，轻声唤道：“萧师兄……”萧辰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谢道：“多谢师妹关心，在下感激不尽。”只见姚冰一笑百媚，萧辰忙将目光移开，心想此女动人心魄，对视久了似要神魂颠倒，于是轻咳两声，双腿稍加用力，坐骑缓步向北行去。

二人一路向北，犹如沿时光逆行，起初春和景明，三日之后，已是寒风瑟瑟。萧辰正暗自纳闷魔教怎会将总坛设在如此极寒之地，眼见已是酉时三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此处莫说驿站，方圆百里连家农户也不曾寻见，二人无落脚之处，只得在附近寻了个山洞将就一晚。萧辰升起篝火，将包袱中的干粮分与姚冰。火焰啪啪作响，将狭小的山洞映的火红，姚冰自小娇生惯养，如今赶了一天的路，已是睡意阑珊，不知不觉倚着山壁睡了过去。萧辰将怀中姚冰赠予的《土藏内经》取出翻了翻，只见空白之处均有姚冰批注，其字体娟秀，秀丽颀长，与苍劲有力的经文交织，犹如一条条清澈的小溪流过雄伟的山麓。萧辰翻阅数页，但觉批注往往见解独到，将晦涩处庖丁解牛，萧辰往日修炼困惑之处大都迎刃而解，依着经文再度修习，但觉事半功倍，一股股柔中带刚的真气于周身游走，最终归于丹田之内。萧辰但觉周身舒畅，不禁对身边的姚冰多了几分敬意。约一个时辰过后，萧辰正自修炼，忽觉肩头一紧，只见熟睡的姚冰倚了过来，萧辰笑了笑，为免将其吵醒，遂一动不动的盘膝而坐，姚冰清秀的脸庞在幽暗的火苗更显妩媚，如丝般的秀发骚动着萧辰的面颊，少顷姚冰动了动身子，未施粉黛却已娇艳欲滴的双唇刚好冲向萧辰脖颈，随着姚冰胸前一起一伏，一阵阵热气呼向萧辰肌肤之上，进而传遍全身，萧辰但觉心跳加速，周身燥热，忙将注意力转向经文之上，却发现再难凝神静修，一阵倦意来袭，萧辰无处安放的右手情不自禁的揽过姚冰腰肢，嘴角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随着篝火摇曳，萧辰亦缓缓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姚冰随眼惺忪，方欲伸个懒腰舒展一下，忽然发觉整个人已躺在萧辰怀中，而萧辰右臂正拦腰环抱，登时脸现红晕，于是微微挪了挪身子想要挣脱。萧辰尚在梦中，但觉怀中蠕动，睁开朦胧的双眼刚好与姚冰对视，姚冰忙转向一旁，轻咳两声，萧辰这才意识到两人此刻过于亲昵，忙将右臂撤离对方腰间，不知如何是好。姚冰迅速起身整理衣装，场面一度尴尬。萧辰硬着头皮开口道：“白虎堂总坛距此已不足一日路程，你我此刻动身，天黑之前便可抵达，不然又要在荒野留宿了。”姚冰面颊又是一阵绯红，萧辰转身上马，二人继续向北行去。

北境本就山峦迭起，一望无际，而越是向北，山峰越是高耸，绵延不绝。好在万里无云，碧蓝的苍穹仿佛也比它处要高上几分，才不至让山尖直插天际。而那最为宏伟，山巅终年为积雪覆盖的玉虎峰，便是白虎堂总坛所在之处。萧辰、姚冰二人已至山前，面前便是一座巨大的山洞，不知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或是北境人民的匠心独运，洞口高约八尺，宽约三丈，其内曲径通幽，深不见底。几名白虎堂弟子例行公事，下了二人兵器后在前引路。洞内小路错综复杂，时而狭长，时而宽广，两侧山壁每隔数丈便有火把熊熊燃烧，有如白昼。主路时不时有分出岔路分出，通往别处，若不是有人带路，八成便要迷失在这洞穴之中。走了约半个时辰，小路豁然开朗，一阵冷风将几人的影子刮得东倒西歪，转过拐角，点点星光洒落在地，二人抬头望去，陡峭的山壁光滑如镜，高约千丈，没有一株植被，延伸至硕大的广场上空，仿佛仅有碗口大小，却已让压抑的身心瞬间得到释放。引路的两名弟子相继退下，一手提算盘的中年男子自广场另一侧的山洞内缓缓走出，身旁紧随一名持刀军官。萧辰曾向颜如意打探，知此人便是何绍，于是上前一步颔首道：“晚辈萧辰，见过何堂主。”何绍并未搭话，漆黑的双眸由上至下，目光一寸一寸地掠过，萧辰只觉道道寒光如针刺般穿透肌肤，直入骨髓，强作镇定与之对视。一般的军官忍不住喝道：“你就是葬送我十万飞虎军性命的萧辰？”只见何绍打断道：“王将军，不得无礼。”言语间目光仍未离开萧辰半步。萧辰不甘示弱，扫了一眼王副官道：“飞虎军逆天行事，我炎城固若金汤，邢怖以卵击石，实乃咎由自取，还望贵教三思而后行，以免赔了夫人又折兵。”“放肆！”王副官上前一步，何绍举手叫停，缓缓道：“匹夫邢怖，只知蛮打蛮冲，数十年前，雷堂主尚知诱敌于北郊决战，而邢怖无知无畏，以骑兵攻坚，实数愚不可及。”说罢拨了拨手中算盘，继续说道：“欲取炎城，当选雨季，黑石重炮遇水多有哑火，大军围而不攻。再于大汛之期屯兵炎岭，沿灵江上游扎寨，此处易守难攻，汝等耐我不得。随后筑堤以拦灵江之水，待时机成熟，掘堤以淹炎城，步兵于此时于炎岭南下，不出半日，炎城必然陷落。”何绍侃侃而谈，语中平淡，似与闲聊。然而字字入耳，却如警钟长鸣，听的萧辰汗流浃背，一时不知所措，暗自庆幸犯炎城者并非此人。何绍微微一笑道：“足下大可放心，何某并非好战之人，更不忍见生灵涂炭，今日旨在议和，而非宣战。”萧辰气势上已完全败下阵来，此刻低头不语。姚冰与萧辰对望一眼，上前一步道：“既然如此，还请前辈多多赐教，晚辈愿闻其详。”“姑娘过谦了，所谓正道与魔教，不过是前人执念，神州浩土，本为一家，只因信仰不同，或资源不均至使仇恨代代相承。何某不才，愿化千年干戈为玉帛，使百姓得以安生。”何绍说罢点头示意身旁副官，只见王将军皱眉勉强道：“为表诚意，白虎堂愿以两倍上好木材，换取粮三万旦，绢五千匹，以助炎城重建。”萧辰拱手道：“堂主心怀天下，实令晚辈敬佩，至于前辈提议，我二人定当如实转达，当前焚清观大小事务，均由太极门掌门姚桂代为管理，想必他老人家定愿促成此事。”“前辈，《太阴经》一事……”姚冰略显焦急，连忙问道。何绍目光猛地转向姚冰，如鹰般凝视良久，姚冰但觉脊背发凉，连声音也禁不住颤抖起来，“我爹……他说……前辈愿以……太……太阴经赠予……”何绍冷哼一声，打断道：“姚桂自作主张，何某从未答应分享我派功法，五行为阳，我派为阴，两门功法水火不容，劝姑娘莫起他念，以免走火入魔。”姚冰方要开口，何绍已转向萧辰道：“足下脉象不均，眉间似有黑气若隐若现，八成为煞气所制，若信得过在下，或可驱之体外。萧辰大喜，忙拱手道：“如此便有劳堂主了。”姚冰勉强附和道：“多谢堂主出手相助。”何绍点头示意，带领萧辰向洞内石室行去。

整座石屋一室一厅，仅一床一桌及寥寥几件石器，并无他物。其室大小高度与普通民舍无异，只是四面无窗，略显压抑，而屋内虽烛火通明，却异常寒冷。何绍见萧辰面有疑惑之色，于是笑道：“白虎堂所练《太阴经》乃极寒之气，玉虎峰下有万年玄冰，故积雪终年不化，故我等于此修行，事半功倍。说罢示意萧辰坐于石桌前，右手搭向萧辰脉间，先是皱眉不语，似有不解，而后面露惊奇，如获至宝。许久方道：“足下体内煞气，本座可以内力将其驱散，只是筋脉受损，太阴之气无能为力，故何某无力复原足下内力，然万木谷精通此道，或可一试。”萧辰起身道：“堂主肯为晚辈疗伤，晚辈已是感激不尽，又岂敢有非分之想。”何绍微微一笑，继而道：“足下虽内力尽失，然体内真气却未曾散去，何某早年于所谓正道功法，亦略有涉猎，深知五行之气相生相克，若不加以神力，断难融合。而方闻足下脉象，竟有火、木、土三股真气于体内游荡，更微妙处在于三股真气虽未融合，却也彼此不相排斥，其中奥妙，何某亦是不解。”萧辰苦笑道：“晚辈近十年修行毁于一旦，闲来无事，机缘巧合，胡乱涉猎而已，杂而不纯，不足挂齿。”何绍见萧辰神色黯淡，知所言非虚，怕是他本人亦不知兼容之法，便不再追问。只见何绍右指再次搭向萧辰脉间，随后沿着左臂连扣数穴，萧辰但觉一股至寒之气于何绍指尖灌入，流经周身要穴，所到之处如虫蚁啃噬，痛入骨髓。于此同时，体内藏于经脉间的污秽之气被寒气所逼，一寸一寸地退出萧辰体外，萧辰顿感酣畅，五脏六腑如焕然一新。半柱香后，萧辰体内煞气已所剩无几，何绍方欲收回寒冰真气，忽觉萧辰体内三股真气如猛虎出笼，自丹田内迸发而出，焚炎之力强于另外两种真气数倍，凌霸二者之上，而土木二系亦争斗不休。萧辰但觉气血翻腾，面如紫砂，体内如狂风暴雨来袭，欲将皮肉撕裂，痛不欲生。何绍察觉异样，忙以太阴真气再度灌入，运转一周天后随即风平浪静，而稍一收力，三股真气却又再度席卷而来。何绍不知其中玄奥，数翻尝试无果，只得将部分寒冰真气输入萧辰体内，以免萧辰真气外泄，爆裂而亡。一个时辰过后，何绍额头已布满细小汗珠，终将各股真气封于萧辰体内，沉思良久方道：“焚炎之力异常霸道，足下心脉已然受损，机缘巧合得土木两股真气维护，而三者难以共融，似乎只有加以我派功法方能相安无事。自古五行难容，唯有足下可身兼数门功法，或是之前煞气入体，阴阳调和之故。只是煞气乃太阴分支，杂而不纯，我派诸多人士急于求成，修炼此法，起初威力甚大，攻入体内噬筋蚀骨，然却难登巅峰。本座已将修炼五载之寒冰真气灌入。而四股真气虽暂时无害，却不知将来会作如何，且足下筋脉已如败絮，禁不起再度冲击，应早当医治为妙。”萧辰此刻有如大病初愈，汗水已将衣衫浸透，对何绍的话也是一知半解，但求不要再来上一次为妙。方欲起身致谢，何绍拍了拍萧辰肩膀道：“不必言谢，两帮相交，理当以诚相待。”随后犹豫片刻道：“姚家父女城府极深，足下当敬而远之。”说罢缓缓起身离去。门外守护的王副官大为不解，待何绍出门时上前询问：“何堂主，属下有一事不解，还望赐教。”何绍驻足，拨了拨手中算盘笑道：“你是不解为何本座耗费如此多心血在萧辰身上吧。”王副官抱拳行礼道：“寒冰真气修习异常艰苦，且唐飞于暗处对堂主之位虎视眈眈，萧辰初次蒙面，非亲非故，堂主实不应为其耗费真气，以损我方实力。”何绍叹了口气道：“本座八岁父母双亡，承蒙恩师收留，传以太阴之法，至今已修习四十余载，方有小成，又岂不晓得之不易。”说罢将算珠推向上推去道：“其一，萧辰此子天赋极高，且为人还算正派，屡有奇遇，身兼数门功法，本座倒想看看五行阴阳是否可融为一体，若真如此，或能顿悟长生之道。”说罢又将另一粒算珠推出，继续说道：“其二，姚桂老谋深算，一向觊觎我太阴功法，此番更以议和为名，互补两家之长短，欲借《太阴经》以窥阴阳之道。我若不从，其若扬言我非诚心议和，必克扣援助北境之钱粮；我如依之，且不说若真助其功力大涨，将我等赶尽杀绝，就算于经书中悟得我派功法之长短优劣，再度开战之时必将我军陷于被动之地。故令本座左右为难，而此番传以萧辰皮毛，既可履议和之约，又可令焚清观与太极门心生嫌隙，彼若自乱阵脚，我白虎堂自安然无恙。”王副官恍然大悟道：“堂主深谋远虑，属下佩服。”何绍微微一笑，负手离去。

待休憩一阵后，萧辰体力逐渐恢复，一名白虎堂侍女端来晚膳及茶水，还未等萧辰开口遍道：“公子大可放心，与公子同行的小姐已安顿妥当，此时已晚，若不嫌寒舍简陋，堂主请二位暂住一晚，明日启程不迟。”萧辰亦觉倦意来袭，此外荒郊野岭，更无下榻之处，于是便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叨扰了。”侍女微微一笑，双腿微微一躬后便退了出去。萧辰数日未曾吃口热饭，眼前夜宵虽不算奢华，却也让人垂涎三尺，大快朵颐后便栽倒在卧榻之上沉沉睡去。

次日，山洞内昼夜不分，萧辰一觉足足睡了六个时辰，但觉精神饱满，体内不适之感尽去，只是仍提不起半点真气。萧辰倒也习以为常，起身洗漱后侍女又送来早点，萧辰胡乱吃了几口，便欲寻姚冰返程，侍女看出萧辰心思，在前引路道：“公子，这边请。”二人转角来到昨日露天广场，见何绍与姚冰已在此攀谈。何绍见萧辰露面，于是起身道：“北境苦寒，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不知我派太阴之气，于足下体内可否适应？”萧辰回礼道：“堂主客气了，晚辈何德何能，令堂主耗损真气疗伤，他日晚辈愿效犬马之劳，以报堂主昨日之恩。”萧辰语罢，抬眼望见姚冰神色复杂，满面疑惑，先是一愣，方欲开口解释，只听何绍开口道：“姑娘，本座应姚掌门之约，已将太阴功法传于焚清观，还望两派摒弃前嫌，重归于好。”姚冰犹豫片刻，勉强挤出一丝假笑道：“晚辈定当如实禀告家父，若无它事，晚辈即日便启程南下，将堂主之意带到。”何绍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两旁弟子带路。姚冰望了一眼萧辰，便自顾自地跟随白虎堂弟子向山洞走去。萧辰皱了皱眉对何绍道：“多谢堂主款待，晚辈告辞。”说罢大步向姚冰赶去。

玉虎峰外，萧辰与姚冰二人并肩而行，然而相比来时却少了许多言语，只是默默前行。萧辰知姚冰多有误会，却不知如何开口正思索间，姚冰忽然勒马戒备，萧辰虽内力尽失，探不出半点异样，然观姚冰面色凝重，遂知必有强敌环伺，右手紧握剑柄，向四周张望。只见一道绿气夹带破风之声向二人背后袭来，姚冰有所耳闻，瞬间掉转马头，右手由下至上，将冻土拔起，形成一道屏障。绿气击在土墙之上，如烟花般四散，萧、姚二人深知如此瑰丽的色彩必是剧毒无比，忙以手掩口鼻，向后退却。不待稳住身形一道红色气剑接踵而至，虽细若游丝而其力道却数倍于方才绿气，姚冰右掌极速旋转，形成一道橙色漩涡，在千钧一发之际将红色气剑缠绕数周后向一旁雪地带去，只见雪水瞬间化为“血水”，看得萧辰不寒而栗。而不待二人稍加思索，黄、蓝、紫三道气剑接踵而至，姚冰前力已尽而后力未生，眼见色彩斑斓的气剑直奔胸口而来，姚冰眼露惊恐之色，下意识以左手格挡，萧辰毕竟修习多年，且不乏实战经验，见姚冰已无力招架，脚下猛一用力，身形横在姚冰身前，手中斩相思疾挥而出，只见三道气剑被齐齐斩断，而气剑不似钢铁，实乃无形之物，并不受外力所阻，余下半截余势不减，将萧辰击落马下。远处一道黑影见萧辰落马，并未再度出手，鬼魅般消失于山岭之中，消失于无形。姚冰忙下马查看，见萧辰胸口衣衫尽碎，此刻已是昏迷不醒，三股不同颜色的毒气交织于皮肤之上，已渐渐趋于黝黑。姚冰感念萧辰舍身相救，又忆起一路走来时的林林总总，眼泪瞬时夺眶而出，急忙搀起萧辰置于马背之上，一路向南狂奔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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